云淡风轻的丢下一颗炸弹像无事发生一样,郝音佳手里的牛排顿在空中,贾隐好转身给自己倒了两杯牛奶,一杯给了自己,一杯放到郝音佳的面前。
“润润,别噎着。”
“所以,我在草原那么问你,你怎么都不肯说。”
“那是你最快乐的时候,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后面还会那么开心吗?”
还会那么开心吗?郝音佳不知道,但如果贾隐好当时真的说了,那么大概率是不会。
因为结婚从来都不在郝音佳的意向之内。
“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吃饭,回家,困在那个小镇,我像个机器人一样对什么都失去了热情,我不能像你一样每天跑出去玩飞这里飞那里,因为邻里邻居七大姑八大姨的吐沫星子会把我淹死:我是个成熟的大人,该为自己的生活着想了。”
“一年、两年、三年……29岁毕业后的第六年,在家里的饭桌上我缴械投降了,我不缺钱,但我缺快乐。”
“我结婚了,同事介绍的相亲认识的,县委的公务员,爸妈都是体制内,除了矮了点模样也算周正。”
“为什么?其实比起丑你更讨厌矮。”没有人比郝音佳自己更清楚她的理想型,她从未幻想过婚姻,但不代表没有幻想过理想型,因为理想型不存在才丧失了对婚姻的兴趣。
贾隐好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有差吗?挑来挑去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说眼光高,目中无人,爸妈被我气的抬不起头,反正都不喜欢就选个条件好的呗。”
“刚结婚的时候,他对我还挺好的,公公婆婆也是,结婚第四年的时候他爸出事了,贪污**双规进去了,他在单位里的待遇也一落千丈,总算受气莫名其妙的被人排挤,他爱上了喝酒。”
“婆婆每天在家里叹着气摇头,但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年我33岁,我怀孕了,差点疼死在产房的手术床上的时候找不到人签字,他被婆婆从酒桌上拽下来的,烂醉如泥的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拿笔了,医生的再三催促,我问我能不能自己签。”
“是妈!妈妈从医生手里抢过来的笔,签下的手术同意书。”
“我怕疼,不能完全麻醉失去意识,那样没有力气生不出来,还容易发生意外。”
“我疼的哭天喊地的时候,妈心疼的跪在医院的走廊上,说:我对不起你,不该逼你结这个婚。”
“我听见了,心里的那口气突然就卸下来了,孩子出来了。”
“三斤二两,是个男孩。”
“生完孩子没多久我就去上班了,有次下大雨,我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等不到他来接我淋着大雨回去的,整个人都湿透了,看门就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第二天就去给自己提了一辆车,全款!”
“练车的时候他坐在我旁边喋喋不休,说车是易耗品,家里放两辆完全就是烧钱,孩子还小,以后上学用钱的地方还多。”
“那段时间行里考核任务紧,我忙完工作再回家的时候,儿子不怎么开口叫我了,我不知道所谓的奶奶和爸爸跟他说了什么。”
“有天晚上吃饭,儿子给他夹了块排骨,又给自己拿了块,我看见了,没说什么。”
“当天晚上就起草了离婚协议书,连带着无名指的婚戒一起放在客厅的餐桌上,我连夜带着行李一起走了。”
“他不同意,抱着儿子追到家里骂我任性,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不要,妈妈知道我不开心,她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卧室。”
“我执意要离婚,车、房、孩子的抚养权......除了带去他家的嫁妆我通通不要,他还是不同意离婚,法院判了两年的冷静期。”
“那时候刚好之前的一个客户挖我,做风投的,看中我的能力,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做基金。”
“38岁,我和23岁的你一样从行里辞职了,这15年我从未快乐过,直到下飞机的那一刻。”
“换种活法,挺好的!”郝音佳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半天就挤出了这么一句。
“我谈成的第一笔融资是一个影视项目,一个年轻的女导演,当时她电影拍到一半,资金链断了,是经人介绍到我这儿的,我用行里的人脉帮她批了一笔贷款,暂时运作着,我看项目不错刚好有钱,就用自己的钱投资了一笔。”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帮我开拓出了文娱这个版块,那两年行业鼎盛,我也算赚了个金盆满钵。”
“后来她的公司要上市,我就退股了,投资回报率她早还够了,这行烧钱,她有梦想,我希望她的快乐可以比我多一点再多一点,更纯粹一些。”
戛然而止的意犹未尽,许久没听见声音的郝音佳回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希望你不管怎么选,你的快乐可以比她多一点再多一点。”
“我说完了,你还觉得是你想要的吗?这条路?”贾隐好一口气喝完了杯里的牛奶,郝音佳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白炽灯照耀下的两人相顾无言,眼里有种晶莹在闪烁,是对彼此无法言语的心疼。
“干嘛露出那种表情?可怜我啊?我不要你可怜。”
“可怜你?我是可怜你住着童话城堡还是开着敞篷跑车?还是可怜你卫生间的面积比我家都大?”
傲娇的对视一眼彼此不自然的错开目光,上楼回卧室前贾隐好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要美化你没走过的那条路,每一条路,都有每一条路的风景和遗憾。”
早上七点,郝音佳听着旁边门动的声音,开门假装偶遇:“早?”
“早。”
“一起晨跑啊。”贾隐好微微侧了侧头示意她先走。
吃完早饭,贾隐好要去上班被郝音佳拦住:“我可不可以当你的助理跟你一起去上班啊?”
“你开车。”贾隐好没拒绝也没同意,随手把钥匙丢给她自己去了后座。
开会、谈判、揪着合同上的漏洞跟对方唇枪舌战,不知道故意还是无意。
她中间特意抽出了一天时间去看集团面试情况,不明所以的郝音佳在她审视的目光下察觉到她的意图,以面试官的身份观察起面试者的状态。
衣着是否得体、举止是否大方、语言逻辑是否清晰、讲话语速过快还是过慢、对自己简历和自己的熟悉程度、专业领域知识技能的储备,方方面面都让郝音佳学了个遍。
“面试的本质是一场谈判,有谈判的地方便有博弈,亮出你的筹码但不要暴露你的底牌,合同才是你的。”下班的时候,贾隐好一边开车一边教她。
郝音佳点点头,发现这不是回家的方向:“不回家吗?你要去哪儿?”
“带你去见个人。”
“谁?”
穿过灯红酒绿人满为患的酒吧街,不知道拐了多少弯才找到一个清吧。
舒缓的音乐节奏与门口流水的声音交叠,像是悦耳的琴音拨动着心房。
进门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清瘦的人,贾隐好带她过去才认出眼前的人。
温予初,居然是温予初?
华夏第一百亿票房女导演,星禾娱乐的创始人,凭一部《说好都是骗你的》一站成名,跻身好莱坞前十大票房导演排行榜,唯一的亚洲人也是唯一的女性。
“发什么呆,坐下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离开银行后的第一个客户:温予初。”
“下部电影的合同你过吧,分镜和执行都交给你,怯什么场啊,谁还没个第一次?”温予初发完语音跟贾隐好打了个招呼,看了眼郝音佳:“你妹妹啊?”
“算是吧,郝音佳,来我这儿玩两天。”
“郝音佳?贾隐好?她崇拜你啊,把你名字倒过来起?”
“那要崇拜我也不能是她崇拜,得是她妈崇拜我,没改过名,出生就叫这个。”
“几天没见这么臭贫了。”
“还说呢,你个大忙人天天逮不到人,怎么闪现了?”
“跟团队来堪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别说,这儿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那能变吗?老板在这儿坐着呢?大导演不发话,这员工哪儿敢乱掺和。”
“哈哈哈哈。”
谈笑间的她们郝音佳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不知道五十岁的她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不贫了,言归正传,上次发你的几个本子看了吗?”
“看了,天使投资人的大老板发话了哪敢不看。”
“怎么样?”
“怎么?你有兴趣?想投?”
“你先说怎么样。”
“剧本很青涩,人设框架差了点,少了点感觉,但文笔不错,作者很细腻有很多暗喻和意识流在里面,但太文艺了,变现的话有点悬。”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现实了,以前你不是最看不上商业片了?”
“公司也要吃饭啊,盘子就那么大,我没事但底下的人总得活啊。”
“如果是你,你会投吗?”
贾隐好问完跟温予初交换了个眼神,郝音佳不自觉挺直的背暴露了她的紧张。
“不会,这不符合现在电影市场的主流文化……“温予初此话一出,郝音佳一下泄了气,整个人软了下来。
“但是!它可以是一部很好的青春剧,只需要专业的编剧优化一下故事结构,收回成本不是问题。“温予初笑着对郝音佳说。
“写得不错,文笔很好,继续加油,其实别人的评价和意见重要也不重要,我做第一部电影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看好我。”
“我想拍的故事被拒绝了53次,在第55次的时候我才开始萌生自己做电影的想法,既然没人拍那我自己拍,在那之前我也想都不敢想。”
“我的第一个分镜脚本画的跟屎一样,贾隐好见过。”
“你怎么知道是我写得?”郝音佳问。
“我看着像什么很傻的人吗?贾隐好会乱带人来参加我们的私人局。”温予初笑道。
郝音佳侧身看着旁边谈笑风生的人,就像妈妈一样,不动声色的抚平着她所有的伤口。
城堡的露台,贾隐好晃着红酒杯听风,洗完澡的郝音佳萌生了一个念头,在她的世界里温予初并非一开始就是导演,也没有所谓的资金链断裂,她是一个演员转型的导演,不缺人脉和资源,为什么在这里她只是个导演呢?到底那里出了错?
草原、跑车、城堡、大厦……从什么时候开始郝音佳再也没有见过意识形态的贾隐好了?
她一直跟自己一样像个真人一样出现,不对,这不对?
这不是她的世界!
IP宇宙已出现,这是一个新人物预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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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要美化你没走过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