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落入圈套

早春的阳光柔软慵懒,月鹿走到林间,抬眼看了看枝上开得正盛的梅花,嘴角扬起,眼里却是寒意彻骨,“梅花开的正旺,只是没了酿酒的兴致。”

她闪身一个瞬移,下一秒来到了往生海,白昼时,这里的灯空和星海隐隐约约连成一片。

魂飞魄散的人,是不能进入往生海的,但是在世间残存的魂魄,会受念力的影响,飘往这边,聚集在海面上,永远随波逐流。

月鹿摇着小舟来到中心,她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当时幻梦魂飞魄散时,她拼命护着的一缕残魂,如今只要在这海面上寻到一魄,再用自己的修为尽数渡进去,说不定能让她起死回生。

只是,时间不多了。

她闭眼散出所有神识,笼罩在整个往生海,一点点搜寻过去。

海面上烟雾笼起,月鹿的两颊缓缓流下泪,不知怎地,心底里崩溃伤心的情绪再难自抑。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任眼泪肆意地流淌。

这前面不知所起的人生,自己可以放任不管,而今生的遭遇,却也将落得一个令人嗤笑的下场。

两次生命都因别人而不幸,若自己的命数还有转机,下次定活个独一份的精彩,谁都不顾,谁也不爱。

断断续续的音调从小舟里飘出,海面上大大小小的光点慢慢向小舟飘来,月鹿手里小瓶子里的一缕残魂感应到了什么,发出淡黄色的微光。

她惊喜地打开盖子,只见一个小小的光点,从海面上升起,钻进了瓶子中。

“幻梦,谢谢你。”

小舟缓缓靠岸,月鹿已将大半修为渡进了瓶中,她摇摇晃动地抬脚下船,苍白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了,他那边也差不多该动手了。”

只是她想再随心一次,就这么被动牺牲,真是心有不甘,于是她靠着仅剩的一点修为,御剑往昨日井木提及的那个地方飞去。

禁地位于天边境的沙漠地带,从三省镜后边绕过两个山头,能看到一座荒废的白色石膏建筑,外面的几根残缺石柱,见证了当年的惊心动魄。

井木站在禁地前,这里立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剑身深深插/入土里,一阵风吹过,发出低低呜鸣声。

在他身后不远处,巫师和几位长老,正匿了气息,紧张地观望着。

井木想踏步进入园内,可刚靠近,便被剑周身散发的剑气弹开,如此深厚的内力,定是有人将所有修为置于剑中,以保这里无人能入。

看来必须要拔掉这柄剑,他走到剑前,刚要握上他,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别动。”

他应声回头,身后却没有人。他不知道的是,这里早被人设下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

“别碰那把剑,那是巫师设计陷害我的圈套!”月鹿此刻正焦急地站在不远处,无力地喊着他,而他却什么都不看到,以为是耳边的幻觉。

月鹿失望地握紧拳头,自己如此这般,他却仍然不闻不问,看来自己在他心中终究抵不过亲人的分量。

井木凝心聚力,将手掌握于剑柄之上,许是同根之命,剑将他认成了主人。剑锋剧烈抖动,发出嗡嗡的蜂鸣声。

他将灵力聚于手心,只一下子便将剑拔了出来。顿时脚下的土地开始抖动,沙石飘起,天空变得昏暗。

月鹿看了一眼天空,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快速流失,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飞沙落下,一切恢复平静,周围的结界打开,井木执着手中的剑,望向前方时,瞳孔猛得收缩,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下。

“鹿儿!”

月鹿的身体慢慢变成透明色,周身涌起一股真气,将她慢慢吞噬,消失在了井木的眼前。

他狂奔到她站立的位置,可惜还是太迟了,地上仅仅留下一个小瓶子。

远处出现几个人影,巫师和几位师尊,他们负手站立,欣喜于眼前所看到的。看着井木的眼里没有任何同情,满满的都是讽刺。

“该死!”井木跪在地上,双手深深陷入土里,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突然,他手腕间的蓝光大闪,只一刹那便晕了过去,在闭眼之际,齐光神色匆忙地跑向他。他皱了皱眉,意识无力地沉了下去,自己这般该死,去到往生之地,又有何脸面见她。

“同生咒?”巫师眼尖地发现了那边的状况,“没想到他们俩人还有同生咒捆绑着,那丫头死了,这小子自然受同生咒影响会死去。天助我也,看来都不用我亲自动手了。”

齐光和神算子将井木抬回了静月府,被井木元神之力吊着一口气的夫人,似是感应到了他的危险,竟硬生生催动肉身消灭,元神从体内飞出,飞入井木体内。

阿芙夫人之前练了最后一层功法,就是为了这一天,自己的元神能救他一命。

此时,千佛山在天边境的府宅热闹非凡,百悠师尊命人在府里安排了几桌,各大宗的人齐聚于此。九黎山的几位托病没来,但因除魔一事已解决,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些礼节。

巫师满面红光地坐在宴席坐中间,仅次于百悠师尊,他笑眯眯地摸着胡须,受着底下众人的吹捧,心里飘飘然。

“国师,明日便随我回千佛山吧。”百悠端起酒杯,杯口低低地和巫师碰了一杯。

巫师眼珠一转,“多谢师尊好意,但我生在天边境,百年来习惯了,怕是无法适应外面的世界了。”

“你立了这么一大功,我们礼尚往来,绝不欠着你的。这样,你说吧,想要什么,我尽量安排人去做。”百悠乐呵呵地,双手放在膝盖上,全然没有之前势力眼打压巫师的残暴样子。

巫师恭敬地朝百悠作揖,“那就有劳了,若能巩固我在圣宫中的地位,自然是万分感谢的。”

“区区天边境的圣宫,怎能让国师如此记挂?”底下爽朗的声音穿过大堂。

巫师皱巴巴的脸上,听了这话,竟也双颊微红,“咳咳,这个,为了所爱之人。”

“喔……”,底下一阵起哄声。

“哈哈,定如你所愿。”

忽然,他望向窗外,脸色顿时暗淡下来,眼里的喜色瞬间消失,浑浊的眼球变成一片灰色。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捂住眼睛,大家以为他是过于开心,齐声在下面起哄。

许久,他偷偷用手背擦了擦干涩的眼角,低声对着师尊说道,“师尊,就如你所说,随你们出天边境吧。”

“美人不要了?”师尊打趣道。

他苦笑着低头看了一眼酒杯,摇了摇头,随即端起酒杯,对着天空的方向敬了敬,,仰头一口喝下。

夫人去世后,圣主得知消息,悲痛万分,特意差人将阿芙剩下的遗物带回圣宫,以圣后的尊荣为她办了一个体面的葬礼。

静月府中,神算子等人轮流照顾井木,整整五日后,他才醒来,整个人较之前更为瘦削,两颊无肉,眼睛凹陷无神。

他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对着齐光说,“你不该救我的。”

神算子凑过头来,“兄弟你这是怪错人了,当时你那状况,同生咒的威力可不是盖的,你弟弟能救回你?你这命可是阿芙夫人给的。”

井木抬起眼,面色凄凉,“母亲是不是没了?”

齐光沉重地点了点头,“她用元神救了你,自己行销俱灭。”

井木无力地闭上眼睛,“你说的同生咒是什么意思?”

“咦?你自己不知道吗?”神算子好奇地问道,“月鹿亲自在你身上种下的啊,将自己的命和你相连,只要你们俩有一人死了,另一人也不能活。”

“所以,她真的不在了。”井木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传出,他头疼地锤了锤头,“她最后出现在那里,是为了告诉我真相,我好蠢,不但没有看见她,还亲自夺了她的性命。”

“哥,她给你留了一句话。”齐光低声开口,不知该不该说。

井木仰起头,“什么?”

“她说她错了,错在那么相信你,将一切都交于你保护,同根宿命不可怕,而无挂于心才是最致命的。”

齐光说完,小心地看着他的反应,井木没有说什么,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疲惫地开口,“你们出去吧,我一个人歇会。”

神算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想开点,也许这就是你们的宿命。”

他们从房间出去后,井木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闷在里面,许久,被子里传来低沉的呜咽声,夹杂着无尽的悔恨之情。

“我怎会对你无挂于心,但我确实错了,太过自信自己能保护你,而我其实谁都保护不了,我真的是个废物。”

他从枕头底下拿出月鹿留下的小瓶子,他看出里面是幻梦的魂魄,还有月鹿的半身修为,“你自始至终都这么善良,而我却为了一己偏执,害了这么多人。”

小瓶子里闪起微光,他将它贴身放于心房处,就好像这样,便能感受到她残留的最后一丝气息。

突然,身体一阵疼痛袭来,他护着心口,重重地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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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小我一百岁
连载中年下烟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