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两全法

从夫人房间出来后,井木来到自己的小院里,没来得及修缮的砖瓦散了一地。他立在危墙之上,抬起手,指尖散出汩汩灵力,不一时散落的瓦片全都归位。

“好身手”,身后传来寥寥几下鼓掌声。

井木谨慎地回过头,他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披着斗笠的人,“是你?”

“怎么,不欢迎我?我猜你现在是想见我的,所以我来了。”巫师摊了摊手,他并不介意井木的态度,自己再次来这里,就是抱着百分之百的信心。

井木倚靠在石桌上,单脚撑地,并没有理会他。

“阿芙的催命术是问我要的,只有我知道如何救她。”巫师主动开口,果然听到阿芙两字,井木抬了抬眼,“哦?我为何要在乎她的生死?”

他并不想揭穿自己的身份,也不想让母亲被人抓住把柄,所以在巫师面前表现得极不在乎。

“别紧张,当初要不是我睁只眼闭只眼,你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今日我再坏,也不至于拿她性命开玩笑。”

巫师走近,继续说道,“我知你无意圣位争夺,齐光那小子干的混蛋事,都是我一手撮合的。因为我恨他们母子,若不是当今圣后骄横跋扈,眼里容不下阿芙,她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

他用一种似乎癫狂的声音笑了笑,“所以,哈哈哈,我要毁了她的儿子。”

井木看着巫师感情充沛的演讲,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嗤笑了一下,不屑地看着他,“你这走狗,能好到哪里去?”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但是如今我是为了阿芙,才深夜偷偷来见你,我希望你能替我救她一命。”

“哦,如何救?”井木扬了扬眉毛。

巫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手绘的地图,“我知道太多的事情了,那个丫头,她师兄,你们纠葛的事情我全知道。”

他点了点地图上一个标了黑点的地方,“这是她师兄风吟当初设结界的地方,这里面有解开禁忌术法的圣灵。只是被他用剑封印后,无人能解开禁锢。”

井木仔细看了看地图,上面标记的地方,是天边境的禁地,那里荒无人烟,那里探究不到任何灵力存在的痕迹。曾经去找三省镜的时候,他无意间闯入过,那样充满亡灵气息的地方,怎会有宝物?

他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巫师的表情,反问道,“我为何信你?”

巫师浑浊的眼球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因为我爱阿芙,不亚于你对那丫头的心意。”

“那你干嘛不自己去?你是想借我之力打开禁锢,一来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二来顺便可以消灭我,是吧?”

在井木的咄咄逼问下,巫师并没有慌,他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不慌不忙地说道,“坦白地说,等你拿到圣灵,若逮着机会,我确实会想杀了你,然后去那帮老儿那邀功去。”

井木翻了个白眼,“那我为何要帮你?”

“你不想救你母亲?”

突然身后传了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巫师谨慎地站起身,翻上围墙,对着井木说了句,“她时日不多了”,随后一跃而下消失在了林间。

“你真信他的话?”齐光从角落里走出来,瞥了眼桌上的纸,“哥,你要是信了他的话,那真的对不起你这张聪明的脸。”

“母亲那样子你不是没看见”,井木叹了口气,“若看着她就这么死去,我真的难以做到。”

“那我们可以找别的方法啊,但是决不能听那个贼人的,他葫芦里绝不会卖好药。”齐光伸手试图抢过图纸,被井木摁在手下。

“我不至于那么蠢。”他把纸收了起来,拍了拍齐光的肩膀,“早点去休息,明日你就回圣宫里去,主动去旁听朝会,你该学的还有很多。”

月鹿的小院里柴火声噼里啪啦,她正坐在台阶上拱着柴火,旁边放着一个箱子,里面是幻梦的一些常用玩具,还有她爱吃的东西。

一件件衣物被竹竿挑起,置于火上,月鹿望着燃烧的火舌发呆,直到身后想起一阵脚步声,才唤回了她的神思。

她回过头,看见井木走来,便将一个软团蒲放在旁边,井木顺势坐在了她身边。

他拉过月鹿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揉搓了一会,“入春了,手还是这么凉。”

她恬静地望着他,“上次说去采梅花泡酒,我们改日就去吧,正好有点贪那花香酒味了。”

“好。”井木侧过身,表情略微凝重,“我有一事想与你说。”

月鹿点了点头,双手反握住他的手,“说吧,我听着呢。”

“今日巫师来寻我,告诉了我一个解救夫人方法。”

“咦,对了,今日我从夫人那回来,她好像还未醒。”月鹿突然插了一嘴,眼里流露着隐隐的担忧,自己近日因为幻梦的离去而伤心,如今面对油尽灯枯的夫人,还没来得及安慰身边人几句。

于是她柔声问道,“然后呢?”

“他给了我一张地图,在那里能寻到圣灵,可救夫人。只是那个禁地和风吟有关,我担心这也和你有关系。”

一阵风吹过,他贴心地为她撩开额间遮挡眼睛的发丝。

“他这人不太可信,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目标是我。”月鹿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井木愣了愣,“所以,你不希望我去?”

“我希望大家再商量一下,从长计议,可能他这是设陷阱,诱惑你去,但目的是为了取我的性命。”月鹿理智地一点点分析着。

“我有想过,但我完全可以护得了你。可是夫人她等不了了,而且圣灵说不定也能解决我们的问题。”井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月鹿沉默了,她懂井木此刻的心情,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这里面绝对没那么简单,于是她委婉地跟他说,“要不,我们再好好想一想,可以去问一下神算子,毕竟他对天边境比较了解。”

井木点了点头。近日身体的疲惫,加上情感的忧虑,让他身心透支,所以他并没有在月鹿这边多停留,而是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回屋时,特意从阿芙夫人的门前绕了绕,听到屋内有窸窣的谈话声,他放出灵力,听到了屋内的对话。

“咳咳,咳咳”,屋内传来断断续续微弱的咳嗽声。

“夫人?你醒了?”

“阿木……阿木没事了吧?”

“没事了,他还来看过你呢。”

“咳咳……咳咳……”

“怎么这么多血,夫人你别说话了,快躺下。”

“我这身体……我……我自己知道,快了……”

“夫人!夫人!”嬷嬷哭着跑出屋子,撞上正在门外站着的井木,她无力地跪倒在他脚边,“少爷,夫人她恐怕不行了呀。”

井木快步走进屋,床上一片鲜血红得刺眼,夫人安详地闭着双眼,浑身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他调动全身灵力,将残缺的元神之力输入她体内,勉强吊住最后一口气,维持住元神不散。

“嬷嬷,你看着母亲,我去想办法。”说罢,闪身消失在昏黄的屋内。

月鹿那边,她正望着火堆喃喃,眼里藏不住的失望,“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一句你啊。”

收拾完柴火堆,她去了趟神算子那,一个时辰后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风吟的禁地你知道吗?”

“知道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也是你的命脉之地。”

月鹿躺在床上,刚刚和神算子的对话在耳边萦绕不绝,如果真如他所说,巫师绝对是计划着借井木之手,来除掉自己的。

可惜,目前摆在井木眼前的两难抉择,自己有何立场去干涉呢?难道要因为一个猜测,去阻止他救自己的母亲吗?

屋内摇曳的微弱烛光映在门面上,屋外的少年伫立许久,握拳的手松开又握上,似是在权衡着难以抉择的事。

翌日,微微的晨光撒进窗柩,月鹿一日未眠,不知怎地心里泛起一阵不安的情绪,她立马起身来到井木房前,敲了敲无人应答。

“糟糕。”她仓皇往府外走去,迎面撞上同样着急的奇光。

“你见着井木了吗?”

“你见着我哥了吗?”

两人齐齐发问,双双拍了拍脑袋,“这下真糟了。”

齐光拉住想飞跑出去的月鹿,“你去哪?”

“找他啊。”月鹿抽开手,这时候可没有闲工夫跟他瞎扯。

“你去哪找?”齐光松开手,脸上多了平日里从未有的沉稳之色。

她顿了顿,挺住了脚步,转身问他,“你知道他去何处了?”

“给你,在他房中找到的。”齐光把袖子里的一封信塞到月鹿手上,“若他决定了的事,十个你可能都拉不回来。”

月鹿拆开信,看着里面的字,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鹿儿,若是陷阱,我也去赴了。我的这十几年,过于执着于自己的身世,而如今一切都明了后,我发现我无法放任她不管,不管她之前是否放弃过我。”信里的铮铮字眼,都在宣誓着他心中亲情的分量。

而他不知那禁地,虽能救他母亲的命,却也能要了月鹿的命。

他未曾想过,假设,如果,等一系列字眼,甚至不愿细细去剖析敌人背后的动机。

他愿意去冒险,觉着是只身犯险,却不知无意中赌上的是她的性命。

月鹿指尖燃起一团火,将信烧了个粉碎,她扬起瘦尖的下巴,脸上挂着凄惨的笑,“若他回来,你替我转告他,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同根宿命不可怕,而无挂于心才是最致命的。”

她认真地看着齐光的脸,像看着自家弟弟一般嘱咐道,“齐光,日后一定要记住,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命交于他人守护。”

真想暴打男主一顿~(>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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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小我一百岁
连载中年下烟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