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叫从后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北麓院匆匆而过，随即消失在了去学涯殿的方向。
“奥……真吵”，月鹿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啧，还有一只鸡腿没吃完呢，扰人美梦。”
披上外褂，月鹿走到窗前，打开窗闭眼使劲嗅了嗅新鲜的空气，“还是山间空气清新啊。”
“还在磨蹭啥呢，等会儿还要去总堂听训，动作快点！”
一道严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月鹿惊得一下睁开眼，眼前一张管事妈妈的脸，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面前的管事妈妈身材丰腴，脸上的肉把五官挤在中间，厚厚的粉黛堆在脸上，红花汁把嘴唇染得艳红，衬得一张脸更显几分凶相。
嗯，妈妈不好惹，自己在这还是得乖巧嘴甜一点，想到这月鹿立刻露出柔美恬静的笑容，“妈妈早上好，昨日便听闻北麓院的妈妈姿色动人，没想到今晨第一眼便是看见您呢。”
见管事妈妈眼中露出喜色，月鹿立马添油加醋，“听训前能见到您，肯定预示着今天会有好事发生哦。”
“你这丫头～”，妈妈捏起帕子捂嘴笑了笑，“怪懂事的，好好打扮一下准备去总堂吧。”
“好嘞！”
从北麓院往西，绕过学涯殿，便是主堂。主堂位于九黎山最高的地势上，堂顶云气缭绕，站在殿前不免被其恢弘的气势震慑到。
望着面前的大殿，月鹿骨子里行侠仗义的豪情涌上大脑，门口登记的男弟子在她眼前晃了几次手，才把她的思绪拉回。
“请各位进殿前先从木匾上摘取心仪术系的腰牌。”
火系、水系、咒系、影系、风系，月鹿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将目光定在水蓝色琉璃腰牌上，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水系的腰牌，跟随其他人一起朝殿内走去。
与总堂恢弘的外观相比，水晶打造的内殿多了几分清冷肃穆，不过倒也称得上大气好看。
月鹿站在人群中好奇地四处打量着，瞥见井木笔直地站在前方，精致的银色发绾将黑发束起，身着灰白色薄纱衣，卓然而冷峻。
不过他为何没有与众弟子站在一处？月鹿数了数身边的人，十位，算上井木，看来今年多招了一位呢。
一位老者走上殿前上座，清了清嗓子，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齐刷刷朝老者方向弯身深鞠一躬，“师尊。”
几位新来的弟子立马紧跟其后朝师尊行了礼。
师尊眉目含笑扫了一圈新人，“有幸与各位在九黎山结缘，自今日起，你们便是九黎山的弟子了，请大家拿出术系腰牌。”
月鹿抬眼偷偷瞄了几眼，师尊看起来真慈爱，和族里大长老一样慈眉善目的，刚刚紧张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新入门的弟子共十位，五个派系共十枚腰牌，大家毕恭毕敬地拿出腰牌，偷偷互相打量着和自己拿相同腰牌的人。
“九黎山提倡自由意愿，竟然各位都已选定心仪的术系，便按此来吧。”
月鹿欣喜地抬起头，惊喜之情毫不掩饰，悬着的另一半心也彻底放下，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入水系术法的门派了。
坐在两侧的各术系长老简单与大家打了招呼，一脸红色虬胡的火系长老雷允的声音最为粗犷，一双怒目望向大家，不言自威，其他术系的长老大倒是与师尊一般和蔼。
呼，好险，幸好我没有选火系。
月鹿堪堪避开雷允长老的目光，碰巧迎上水系长老笑意盈盈的眼眸，她羞涩地低下头，没想到南宫翎长老这么年轻，生的还如此柔和俊美。
正当月鹿沉浸在被帅气师傅指导术法的幻想中，一个身影踏着急促的步伐穿过人群，来到师尊身侧，耳语一番。
听罢，师尊拍着座椅腾地一下站起来，刚刚和善的表情立马不见，腾腾的杀气从眼中溢出。
“是谁！在后山杀了我的灵宠！”
众人噤声，被师尊震出的内力撼到，面面相觑，随即纷纷低下头。
灵宠？师尊的灵宠应该很高贵吧。月鹿四处打量了一下，除了井木依旧抬着头，其他弟子都低垂着眉眼，不敢直面怒气。
“并……并且还把它烤了！”师尊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脸上的怒气更盛一层，“到底是谁！”
什么？烤了？难道昨晚那只单脚独立的鸡就是师尊的灵宠？月鹿死死地低着头，侧身往人群中钻了钻，背上蹭蹭冒着冷汗。
站在雷允身侧的井木偏过头，嘴角噙着难以察觉的笑，看了看月鹿的方向，手指偷偷在袖口结了一个印，朝身后的方向散去。
“哎哎哎！”在众目睽睽中，月鹿被一股力量推着前行，踉踉跄跄地站在师尊面前，人群里一阵骚动。
看出井木手上的动作，师尊压下怒火，看着井木的方向，“井木，是这丫头杀了我的灵宠？”
“嗯”，井木淡淡地回应。
月鹿气鼓鼓地瞪着井木，嘴唇张了张，吐出卑鄙的嘴形。
井木读懂了她的唇语，不以为然地淡淡扫了她一眼。
“你是新来的弟子？”
“是的，师尊，弟子月鹿，刚拜入水系门下。”
“你为何杀我灵宠！”怒气从师尊丹田发出。
扑通，月鹿毕恭毕敬地跪下，用略带哭腔的声音柔柔地说着话，“师尊，是弟子的过错，是弟子没认出您的灵宠，我甘愿接受惩罚。”
“你……你这，也太放肆了，刚来九黎山第一天便犯下如此大错。”
“是的，弟子知道后也是心痛不已，弟子宁可用自己的性命换您的灵宠活着，师尊，您尽管惩罚弟子，弟子就算是死也难究其罪啊。”
看到月鹿一个劲奉承，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井木轻轻扬了扬嘴角。
“哎，罢了。”
师尊降了降音调，没想到面前的弟子认错如此之快，还是个柔弱乖巧的丫头，一向疼爱小辈的师尊一下子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说话。
“师尊，您的灵宠可是被她烤了吃了！”站在井木身侧的女子愤愤地补了一嘴。
“烟罗！”雷允长老看了一眼她，示意她闭嘴。
弄烟罗和井木是雷允长老最得意的两个弟子，今日烟罗看到一向无喜怒情感表达的井木，竟然在月鹿面前露出了笑容，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对新来的月鹿充满敌意。
“井木，你说呢，该不该罚？”一想到陪伴自己几十载的灵宠，竟是用这种方法死去，师尊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而井木一向是众弟子中最沉稳、最能令人信服的，师尊立马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他。
月鹿抿着嘴朝他眨了眨眼，双眼像小鹿般湿漉漉的，楚楚可怜。
弄烟罗轻哼一声，双手攥紧了拳头。
“该。”井木轻轻吐出一个字，没有理会月鹿的求救信号。
“你！”月鹿猛地回头，生气地指着井木，“昨晚我和你一起分享了那只烤鸡，亏我还想着以后一定好好照拂你，没想到你竟过河拆桥！”
众人露出惊愕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井木，又看了看月鹿，纷纷摇头表示不信。
“哦？我从来不吃荤食”，井木轻飘飘地回答。
众女弟子重重地点头，看向井木的眼中满是信任和崇拜，还有些许爱慕。
“卑鄙啊！卑鄙！你们，你们！”月鹿被众人的反应气得满脸通红，盯着井木，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从嘴里结结巴巴蹦出“你，红颜祸水，妖颜惑众。”
“师兄为了修炼从来不碰荤腥，所以他的术法最为上乘，平日里师兄的唯一爱好便是修习术法，就是我们也难得同他说上话，怎么会如你所说一般，和你一起共享吃食？”弄烟罗嗤笑了一声，戏谑地看着月鹿。
“就是，就是，师兄生性清冷，一心修习，怎会理会参与这些尘世琐事？”底下一位女弟子为井木愤愤不平。
师兄？术法上乘？他不是和我一起考进来的新弟子吗？月鹿的脑子乱腾腾地，默默地跪坐在地上没有说话。
“好了，既然这样，那该罚必须得罚”，师尊看了看底下的人，“这样吧，今日便撤去你入水系的资格。”
什么？月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既然你这么喜欢烤鸡，那便去火系学习术法，以后就好好学烤火吧。”
“师尊，师尊，可不可以罚点别的，我是真的想修水系术法啊”，月鹿急的双眼泛着泪花。
见师尊要把月鹿放在自己的门派，以后可以和井木一起修习术法，弄烟罗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师尊，请三思。”
师尊衣袖一扶，“就这么定了，都散去吧。”
众人三三两两散去，月鹿撑着跪麻的双腿，颤颤巍巍走到井木身边，一不小心身子歪了下，井木伸出手轻轻托住了她。
“放开”，她扯出手臂，瞪了井木一眼，“为何跟我过不去？”
“修习火系术法对你有好处。”
“那我还得谢谢你的算计了？”
月鹿生气地举起手，在即将碰到井木的时候，手腕隐隐发出蓝光，随即身子一阵无力，往身后倒去，井木一把将她接住。
“谢谢你，大！师！兄！”推开井木，月鹿气呼呼地走出大殿。
仙试不让自己逃跑，硬逼着自己赢了，当自己开开心心进入九黎山，以为可以安心修习术法的时候，又被他暗算了一把，难道我们以前就认识，还是不共戴天那种？
关键他现在成了我大师兄，岂不是以后得恭恭敬敬说好话了？
一路上生着气，脚下回北麓院的路似是比来时短了一半的路程，刚拐进厅内，便看到管事妈妈笑盈盈地走过来，月鹿淡淡颔首便快步离去。
管事妈妈好奇地盯着她的背影，“这小丫头怎么还几幅面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