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混沌初开,仙界原始仙尊于天地最北边,设立天边境,凡堕魔的仙人都被遣送此处,永生永世不得出来,除非元神消散。
后仙界隐世,凡人修仙一时盛行,天边境里多了些堕魔的修仙之人,几个修仙派继承了原始仙尊遗留的教法,修炼之人凡堕魔,必被驱逐。
三省镜则立于这天地最北边,凡人触碰不到,只有进入这天边境者,才有机会开启它,凡千万年来三界之事,它无所不知。
井木、月鹿和神算子,一路跟随小九来到北荒之地,这里属于天边境的沙漠地带,只见一面镜子立于沙漠中央,顶天立地,上面望不到顶,而地下也不知其通往何处。
“哥哥,姐姐,这就是三省镜。”
“哇,好大,这不会倒吧。”月鹿围着它转了一圈,“这镜子知道这么多,难道它上面直接通往仙界?”
“这镜子和我师傅描述的一样,他之前也找过这面镜子。”
神算子捏着山羊胡,眯着眼睛仰头观察着这面镜子,阳光从镜子上折射到人眼睛里,明晃晃的,刺眼的很。
井木走到镜子跟前,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镜子,镜面竟像水面一样,泛起阵阵涟漪,手抚摸到的不是冰冷的镜面,而是如空气般,一下子穿了进去。
“是不是要精气才能启动它?”小九歪着头,它对于这面镜子已经好奇很久了。
“我师傅说要用自己的鲜血来启动,是否能启动,还得看机缘。”
“那我来试试!”月鹿自告奋勇,站在镜子前面,用灵气划破手指,血滴顺着指尖滴进镜子中,她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三省镜,请告诉我,我和井木是什么关系?”
井木诧异地看向她,他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这个问题,万一事情的真相难以接受怎么办?
其实自己内心深处如她一般,渴望知道事实,但又害怕,害怕知道后变成阻力。
月鹿的鲜血融于镜中,镜子周围扬起一阵风,镜面鼓动,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一阵远古的梵音,紧接着镜子微微亮出了光。
众人皆抬头仰望,诧异于眼前的景象,只见镜中出现旋转的气流,将月鹿和井木腾空吸起,两人隐入镜中,镜面又趋于平静。
“哥哥,姐姐?”小九着急地拍打着镜面,可触碰到的却是一团空气。
“别担心,三省镜被这丫头成功召唤了,此刻他们定是在里面呢。有些问题不适合旁人知晓。”
神算子淡定地看着眼前的镜子,自己年轻时候,曾经在远处看到师傅也被镜子吸入过,当时他还很好奇,只不过自从那次之后,师傅便像变了一个人,没过多久便彻底消失了。
所以,在他心里,那是一面魔镜,不想碰,也碰不得。
镜中,月鹿和井木被一股力量卷到空中,只见周围的景色快速转着,转到某个场景时停住了,他们俩也被缓缓地放到了地上。
这周围,似乎还是沙漠,只是时间像是黑夜,只有月光照亮了眼前的朦胧的事物。
只见一名女子跪在三省镜前,虔诚地对着镜子问道,“风吟在哪里?”
镜子没有回答,只是镜面出现了三个字:已殒身。
看到字的瞬间,女子瘫倒在地,肩膀起伏,小声抽泣着,随后她仰望着天,哭着哭着发出了凄厉的笑声,“我只当他堕魔了,堕魔之人又如何,我只念他,他便就是他,可苍天不仁,偏要将他赶尽杀绝。我恨这天,恨这地,但我又无可奈何,偏偏可笑的是,我们从小接受正道,可什么是正道?什么又是邪道!”
女子喊得喉咙嘶哑,她趴在地上良久,慢慢直起身,“罢了,如今我便将这正道都还给天地,偏留这魔力存活,我看这正道能奈何我?”
她散尽全身灵力,将体内的魔力逼出,用元神护住它,随后她的躯体越来越淡,一点点消散,最后只留一团小小的光,似是顽强地不肯离去,在原地闪烁着。
突然一个人影匆匆落下,他浑身是伤,有些伤口血肉翻出。
“小桃花”,男子悲戚地喊着女子的名字,颤巍巍地伸出手护住那团星火,抬手劈入自己体内,他硬生生剖出一半元神,融入星火中。
旁边一团黑乎乎的火苗在窜着,男子伸出另一只手接过它,“小桃花,既然你给了它生命,我便助你如愿。”
周围的景象在闪烁着,慢慢湮灭,男子的话缠绕在耳边,“小桃花,今生,我会带你去人世间,愿你只是个普通人,平安,喜乐。”
月鹿和井木睁开眼,周围的景象消失了,他们看了看彼此,眼神中流淌着异样的情愫,原来,我们本属一根,是这个意思。
“那个女子便是我吧。”月鹿淡淡地开口,这说话的语气像是换了一个人,藏着挤压许久的疲惫和沧桑。
井木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原来自己只是她的一部分。
顷刻间,那股力量卷起两人,下一秒他们站在了镜子外,小九欣喜地跑到他们跟前,“哥哥,姐姐,你们终于出来了。”
只有神算子站在原地没动,他刚刚观察了俩人的表情,和师傅当年一样,出来后眼神都不对了。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
幻天斋内,巫师正吸食着齐光的精气,随后对着一面小镜子吐出,镜子上不一会出现了画面,是井木和月鹿他们的画面。
“这个镜子靠谱吗?每次都要吸食我好多精力,本圣主还没上位呢,竟让这个破镜子给吸了精气去。”齐光担忧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哎呀,血色都没了,看,都苍白了。”
他委屈地伸出手,被巫师打了一下,“小圣主,大事要紧。”
“哦哦”,他立马坐正身子,正色道,“巫师,上次偷袭没有成功,所以这次我们执行什么计划?”
“不急,这次我有了新发现,咱们这次曲线救国,就挑她下手。”
巫师深陷的眼珠咕噜噜转着,露出奸笑,手指指着镜子里的月鹿,“这下子多了这个女娃,有意思。”
“她是谁?你认识?”
“老相识了。”
巫师看着镜中的人,眯起眼想了想,怎么会不认识呢,自己就是托她和风吟的福,才落得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既然风吟死了,如今自己所受的一切都要在她身上双倍讨回来、
“我不管,你和她的恩怨,你自己解决。我的目标是井木,你得帮我解决他。”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你看着吧,我不需要动一根指头,他自己便会杀了自己的。”
齐光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老人,但出于对巫师的信任,他还是点了点头。
看到巫师胸有成竹的样子,齐光与他寒暄了两句,便离开,回到了自己正殿。
亥时,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出现在巫师的门前,她轻轻叩了叩门。
“谁?”
“是我。”
“阿芙?进来吧。”
女子进了屋,谨慎地关上门,摘下头蓬的帽子,巫师看到她的时候,目光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挡住了自己被烧坏的半边脸。
“你来找我何事?”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呵,你贵为圣后,还有事会要拜托我?”
“是被废的圣后,外人都叫我废后。”女子幽幽地说出口,声音听着有点累。
巫师的语气缓了缓,柔声问道,“说吧,有何事?”
“我知道阿光想让你杀井木,所以我想求你别动他。”
“怎么?他对你如此重要?”
女子沉默地低下头,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就是阿木。”
巫师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笑意,“原来你知道了。”
她闻声抬头,“你一直都知道?”
“你以为你瞒得过谁?当初你喊人将他从天边境带出,要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他能那么容易走出这个圣宫?”
女子面带愠意地看着他,“就是你,害的我们母子落入如此境地。”
“阿芙,你怎能怪我呢?有权有势不去谋取,我又不是傻子,只不过是牺牲一下你的地位,我可念及旧情,没有伤及你们的性命。”
“你!咳咳……咳咳……”,女子一激动,身子晃悠了几下,险些没站稳。
“所以今日我是万万不会答应你的请求的。”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今日我们同门情谊就断在此处,今后形同陌路。”
见她这般坚决,巫师心里咯噔一下,竟会有些懊恼。
他看着女子苍白的脸,喃喃地喊了声,“阿芙……”。
“我只问你讨一样东西,”女子虚弱地说道,“催命术的书。”
巫师诧异地抬起头,“你要?”
“提前用尽我的命数,这次我要自己保护他。”
“你疯了?那样你便没有几日可活了!”
女子笑了笑,“无妨。”
纵使只有短短的数日,那也知足。
*
子夜,井木只身一人来到三省镜前,双手拂过镜面。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他立于镜前,伫立良久:“我和她,终究无法两全吗?”
三省镜沉默许久,一声叹息划过悠然大地。
“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