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环日:六面骰的第七个点数11

“涉及他弟弟的…复活。”

云棠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和嘴巴瞪得滚圆,像杏仁:“你,你怎么知道!”

渝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与复活有关,并且是一种植物,还能与‘诞生’两个字扯上关系,这个【它】莫非是类似复活之种,或复生之种的东西?”

“你!”云棠差点没跳起来,眼前这家伙究竟什么来头,他为什能猜得那么准,不错,【它】的名字就是【复生之种】,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云棠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不不不,他突然剧烈摇晃脑袋,这肯定不是猜出来的,绝对,一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这家伙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它】的消息?”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复活这件事靠谱吗?”

“当然靠谱,这是十维公约出产的东西,虽然公约来历神秘,但至今为止,它并没有在卡牌描述中骗过人。它说能复活就一定能复活。”云棠的语速很快,与其说他是在说服渝州,不如说他在说服自己。

“好吧,那我换一个问法,如果复活后的小舟站在你面前,你如何判断他是真是假?”渝州再次给出了疑问。

像是最不安的秘密被揭露,连烈日之光都染上了惶恐的颜色,云棠激动大吼:“小舟弟弟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纯真,最可爱的人,只要他站在我面前,我就能认得出来!”

渝州笑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时间差不多了,你不下去看看吗?”

这句话打断了云棠的惶恐,他终于想起了正事,于是,一拍脑门,冲到了通道旁,跳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脸上透着喜色:“通了,我已经看到大门了。快过来,这次我一定要帮助刑哥找到【它】。”

渝州将地上的破衣服装好。如法炮制,跟随云棠下了管道。

这回道路畅通无阻,两人通过管道,来到了另一个房间,因整个大陆的颠倒,房门紧挨着房顶,因此房间的下半部分还浸泡在屎堆里,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云棠拉紧了衣袖,小心翼翼从大门中通过,来到了一条漆黑的过道。

过道中空气很逼塞,加之房内的粪便被引流到了此地,因此污浊得让人无法呼吸。

还好有【大气药片】,渝州将自己所有叶子都卷曲起来,阻挡那种无孔不入的恶臭气味。

“这里有记号,刑哥往这个方向走了。”云棠指着墙上的一抹云纹道。

两人寻着记号一路追踪,很快便拐过了一个弯,来到了另一条走廊。

虽然空气依然很污浊,但没了粪便,云棠的双腿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渝州从他腰上跳了下来,把能用的全部武器挂在腰间,武装到牙齿后,他才拿出萧何愁替他打包好的狼眼手电,朝远处打去。

这里很黑,灯光只能在墙上打出一个半米见方的光斑。

顺着这个光斑,渝州得以初窥这座陨落城市的旧日文明。

笔直的通道寂静无声,所有的房门紧紧掩合,泛黄的墙壁上挂着颠倒的画像。

尖锐。是渝州的第一印象,无论是每个角都被切割得无比锋利的极简装饰,还是能割伤手指的门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锋利,甚至连拐角都毫无转圜之地。

他将手电打向颠倒画像,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嘴角下垂,眼神中的锋锐和这座城市如出一辙,但多了一丝怨毒,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似乎随时都要从画中钻出来一样。

渝州一个分神就被地面上的方形灯泡绊倒,灯泡碎裂,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回音如水荡开,犹如一连串来自地狱的诡笑。

渝州瞬间觉得后脖颈有些凉意,仿佛有一条毒蛇顺着他的后背向上爬。

他刚想慢走几步,退到云棠身后。却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慢慢贴上了他的胳膊。

“谁!”狼眼手电猛的一转,刺目光斑打向了左手边。

“啊啊啊啊!”尖锐的嚎叫声随即响起,云棠僵硬的脸颊出现在光束之中,右手还哆嗦着攀向渝州,就差一泡黄橙橙的尿液,就能完美演绎出一个被吓傻的人。

渝州既好气又好笑,挥了挥手中的探照灯:“小棠同志,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云棠用手挡住光斑,脸颊有些烧红,讷讷道:“那个,我们种族比较畏光,你懂的。”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怕鬼。”

“我懂,我当然懂。” 渝州看着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放心,社会主义宇宙没有鬼,在这里你只需要相信科学。”

云棠脸颊绯红:“说了不是怕鬼!”

两人继续前行,云棠还是那么一惊一乍,但幸好墙上有云刑留下的记号,因此一路走去还算有惊无险。

又过了三个岔口,云棠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渝州问道。

云棠用手电不停地巡视墙面:“记号消失了。”

渝州:“消失了?不会是我们走错路了吧。”

“不会,拐弯前还有记号的。难道刑哥入了某一个房间?”云棠一筹莫展。

渝州:“不会是遇到突发情况了吧?”

云棠来回转圈:“刑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有突发情况?”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渝州忍不住吐槽。

就在这时,从过道尽头的拐弯处传来了“踏,踏,踏”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沉,如同身上背着几百斤的重物。

不是云刑,渝州朝云棠比了个手势,各自拿出了威力最大的武器。猫着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前进。

“踏,踏,踏。”声音的大小没有改变,就好像那人一直在原地打转。

渝州蹲在直角尽头,屏住了呼吸,然后猛的将手电朝拐弯处打去,同时三用榴莲枪直指廊道前方。

空荡荡的过道死寂一片,什么人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解。

怎么回事?前一秒那声音还在啊。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

“踏,踏,踏”的声音又出现了,而这次,它近在咫尺。

云棠头皮瞬间发麻,仿佛有一条电蛇从后背直窜而起,浑身毛孔齐齐炸开。手电也在这时掉落于地。

“谁,谁在装神弄鬼!”渝州大喝一声,抄起手电,向四方打去。

没有人回答。

踏,踏,踏。

声音的来源十分模糊,仿佛就在这条走廊中,可仔细寻觅又不知所踪。

渝州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云刑的记号在这里消失,是否也遇到了这种诡异之事。如果连云刑也对付不了,那么……

“我们退出去。”

云棠没有说话,虽然他现在害怕得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但什么危险都没有遇到,就灰溜溜退场,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就在两人进退维谷之际。

那声音发生了变化,“吱--吱--”

那是让人牙关发紧的开门声。

渝州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

那里,一个浑身白衣的透明女子倒挂,如同受刑的耶稣,皮肤惨白一片,可两只眼睛却怎么也不肯闭上,正阴冷地注视着前方。

“啊!!”

在生物最原始的恐惧下,云棠尖叫起来,像疯了一般窜到了渝州身后:“鬼,鬼啊!”

渝州则显得镇定许多。

他发现了一些端倪,那个女人不是倒挂的,而是行走在天花板上的,或者说,是行走在过去那条走廊上的。

女人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云棠的尖叫,她穿着一条白色吊带连衣裙,步履蹒跚,一步一拐地走入了打开的房门内。她的裙摆很长,拖到了地上,像一个拉开的三角,末尾处鼓鼓囊囊,不知包了什么东西。

当那鼓起的圆包进入屋子后,门再一次关上了。

“那个女人身后藏的是个什么东西?”云棠讷讷道,似乎还在为刚才的尖叫而脸红。

“是个死婴。”渝州显然比他大胆,看得也更真切一些,“而且脐带还连在母体之中。”

云棠瑟缩了一下:“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拖着一个死婴,还是说那个婴儿是被拖死的?”

渝州用手电一指房间:“想知道,进去瞧一瞧便是。”

云棠既有些害怕又很好奇,他咽了口唾沫,“还是算了吧。”

然而,渝州却已经站到了房门下,“但我想看一看呢。”

说着,他伸出藤蔓,搭在了高悬于头顶的门把手上。把手是棱角分明的长方体,缠着久未有人居住的蛛丝与尘灰。

就在他要拧动把手之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咚咚咚。”

云棠牙齿打颤:“你,你跟一个女鬼讲什么礼貌?”

渝州摇摇头,“门不是我敲响的。”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连云棠都听出来了,声音是从房内传出来的。

诡异之感犹如深夜丛林中枝杈横生的树影,在两人心头浮动,怎么回事,敲门的人是谁,那个女人吗,她为什么要在房内敲门?

就在渝州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时。

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分贝也越来越大,渐渐的,整扇大门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如同有一只野兽在不停地撞击。

“咚咚咚!咚咚咚!”

而这种声音似乎有着病毒般的传染力,很快隔壁的房间也传出了同样的声音,接着是对面,斜对面,不下片刻,走廊里所有的房间中都响起了这种巨大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声音如大海咆哮,飓风掀起万丈狂澜,席卷天幕,要将那黯淡星辰吞噬。

渝州两人顿时血气翻腾,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无法喘息,这太诡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房间里究竟关着什么东西。

就在两人萌生退意之时,声音骤然一停。

门缓缓推开了。

我是亲妈,你们一定要信我啊!

补偿大家的黑色幽默

迷雾剧场(三)

渝州,曾经的他有过很多身份,橡树叶家族的小少爷,命运凝视的书记官,靠写小说为生的贫苦侦探,但这一切,都已经是过眼云烟,现在的他是异端审判所的银盾,手执圣剑的审判骑士。

剑锋所指,皆是异端,神灵之下,万物称臣。

但这并没有任何卵用。

渝州坐在异国风情的会鸟居,品尝着杯中略带苦涩的清酒。

距离他被迫成为银盾已过去了9天,在这9天中,他用尽身边所有关系,跑遍了整座城市的东南西北,调查异端审判所的【那件案子】,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15天前,异端审判所的一艘钢铁巨轮-启示号,于拿肯码头停留,次日离开之后,又于第3日返航,原因是丢了一箱货物。

异端审判所的货物向来不是凡物,基本上,不是被封印的异端,就是充满了诅咒的邪祟之物。

“你为什么老是在叹气?”卩恕一口咬住形容可怖的活章鱼,将它的腕足撕扯下来,在嘴中大口咀嚼。

能不叹气吗?渝州抿着酒,回想着传说中的异端。

看一眼就能让人癫狂错乱的深海章鱼,浑身长满血瞳的诡异蜘蛛,不断孕育邪祟的扭曲巨树,记录着不可描述之物的无名书籍,那些东西从地狱中来,踏着尸山血海,大口咀嚼凡人的灵魂,发出癫狂大笑。

渝州按着太阳穴,也不知道这一次他能不能活着回来?

“没头绪是正常的,能派遣我来参与的案子都不是小案。”卩恕从章鱼身上又撕下来一条腕足,看着渝州那略显瘦弱的身形,便将腕足推了过去,“这个给你吃。”

渝州皱了皱眉,他对异国的饮食习惯极不适应,特别是这种不加明火,生吞活剥的习惯。这对他的精神造成了极大污染,为了转移注意,他又拿出了速记笔记本,翻开,查看其这几日的调查结果。

箱子既大且沉,不可能被轻易盗走,且箱子外还有异端审判所的封印,里面的东西也出不来……或许是里面的东西想要逃走,连同箱子滚入了其他船只的货物中……嗯,当日在拿肯码头停留的货船共14艘……排除并不运载货物的5艘和守卫森严的军事舰船……只剩下6艘……这几天已经排查了3艘,还剩下寰宇重工,远航科技以及冰岛海产这三艘货轮……

嗯,冰岛海产概率最大,毕竟海洋向来被誉为异端的发源地。

“真的不吃?”卩恕捏着那一根章鱼须,“你不吃我可就吃光了。”

“你吃吧。”渝州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胃中有些翻腾,为了减轻不适,他选择了一个轻松的话题,“你从前是哪里人?”

“考特新城,怎么,你没听过我的名字?我可是考特新城1853年最佳好市民奖的获得者,报纸上头版头条可都是我的照片。”卩恕得意道。

“哦,你做了什么?”渝州有些吃惊,最佳好市民奖只颁发给那些为城市和平做出巨大贡献的人,他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个一言不合就拿枪扫射的家伙,是怎么获奖的,莫非是一不小心射杀了某个异端?

“我被异端审判所收编了。”

渝州一口清酒喷了出来,哭笑不得:“果然是功勋卓著。你平日里该不会住在异端审判所的地下水牢,周围篆刻着晦涩难懂的文字,外面还有十万圣堂骑士把守吧?”

“你怎么知道?那些都是我兄弟,我负责看守那些穷凶极恶的异端。”卩恕咧开了嘴,极为得意的笑了起来。

“果然是功勋卓著。”渝州不得不轻咬下唇,才能忍住笑意,但想到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还是友善地提点了一句:“但我觉得你可能不是负责看守,而是负责被看守。”

“有区别吗?”卩恕的嘴微微张开,双眼之间再次流露出那种迷茫神情。

“细想一番,确实没有区别。”反正都是待在地下水牢,渝州笑了笑,“横竖都是异端审判所不能没了你。”

卩恕对他的赞赏十分满意,于是,又咬了一条章鱼腿,放在了渝州的盘中,炫耀般说道:“你知道我在异端审判所的位阶吗?”

渝州想了想,既然银盾是他的上级,那么他自然就是异端审判所最低级的行刑者:“青铜之胄。”

卩恕摇了摇头:“特殊一点。”

渝州:“位于第2阶的白银之盾?”

卩恕再次摇头:“再特殊一点。”

渝州:“不会吧,难道你是位于第3阶的黄金之手?”

卩恕神色认真了少许:“再再特殊一点。”

渝州无法想象:“白金之矛?”

卩恕神色严肃:“再再再特殊一点。”

渝州摇了摇头:“你不可能是钻石之冠。”

卩恕的神色愈发的严肃:“再再再再特殊一点。”

渝州嘶了一声:“总不能是第6阶的超凡之杖吧?”

卩恕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渝州的失望:“再再再再再特殊一点。”

渝州:“你该不是想告诉我,你是无冕教皇吧?”

卩恕一拍桌子:“我觉得以你的智商是猜不到了。”

渝州确实猜不到,他已经将异端审判所的所有位阶都猜了一个遍,“请您赐教。”

卩恕放下章鱼,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徽章,万分自豪的戴在了胸前:“看到了吗?这就是只为我一人所设立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位阶

---倔强黄铜。”

渝州嘴中的酒再次喷了出来。

“怎么,你不服吗?”卩恕有些不高兴。

“没。我只是觉得,你的登神长阶薛微有那么一点点长。”看着某人拉长的脸,渝州很识趣的跳过了这个话题,“既然你一直在看守异端,那这一次,又为什么被派到拿肯海域?”

卩恕:“一个月前,地下水牢发生了暴动,所有异端全跑了,我们人手紧缺。”

渝州有些惊讶:“那你为什么没跑?”

卩恕露出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我为什么要跑?我是有编制的人!”

渝州沉默许久后,感慨微笑:“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称号,你真的很倔强啊。”

就在这时,一辆冰岛海产的马车停在了会鸟居的正门,身材矮胖的瀛洲老板出门迎接,可在看见送货人时,轻咦了一声:“今天怎么换人了?”

“别提了,劳伦斯病了,说是天天晚上做噩梦,吓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送货人说道。

“真的吗?我这几天也天天做噩梦。”老板的这句话,顿时引起了渝州的注意。

做噩梦不就是异端入侵的征兆吗?他精神一震,当即站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

“等等,你嘴里嚼的是什么?”

渝州指着卩恕嘴中仅剩的章鱼脑袋,刚才那脑袋被挥舞的触须挡住,看不清原貌,直到现在才裸露出不断膨胀与收缩的肉瘤,以及像手臂一样扭动的粗壮血管。

“嗯?”卩恕一口将章鱼脑袋吞下,略显呆滞的说道,“一个异端啊。”

渝州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卩恕,过了很久,才逐渐平静,缓缓坐下。

他掏出烟盒,在抽完了一支烟后,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开至最新的那一页,在异端审判所【那件案子】之后,艰难写下一行大字:

嫌疑人 卒。

目前侦破案件,他的手有些颤抖,

“怎么了?案子很难办吗?”卩恕关切地询问道。

渝州没什么力气地白了他一眼,摆摆手,“难,太难了。”

怕是这辈子都查不出个头绪了。

“果然,需要我出马的案子,对于一个白银之盾来说还是太难了。”卩恕煞有介事道,随后他握住了渝州的手,“不过你放心,我上报给异端审判所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派一名白银之盾协助我们。”

说完他附赠了一个体贴的笑容。

渝州的表情瞬间凝固,几秒后,声音才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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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回环日:六面骰的第七个点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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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维公约第二部[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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