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外之姜润

姜润出生两个月,父亲姜林战死,母亲程柳儿吞金自杀,他是被祖母赵映真养大的,赵映真待他像待自己的命一样。

赵映真常年随军出征,把姜润也带在身边,乳母换了一个又一个,只要姜润哭,就换乳母。

姜润生来孤僻,他很少跟人玩闹,也很少跟人说话,眼睛里总是透着阴郁,为此赵映真很是忧心。

赵映真年纪越来越大,逐渐力不从心,她不再随军出征,而是留在肃州,远程指挥,并教养姜润。

姜润和姜泽是一母同胞,姜泽强壮的像头牛,皮糙肉厚,怎么打都不担心打坏,姜润却像粘土做的瓷娃娃,清瘦清秀。

赵映真越来越担心。

姜润真的不爱说话,一天天的只有赵映真才能从他嘴巴里听到一两个字音。

好在,姜润只是身子弱,而不是多病,赵映真并不想把姜润推到前台,他只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就可以了。

快快乐乐,姜润为什么不快乐?该怎么让他快乐?赵映真冥思苦想。

后来,姜朴战死。

姜朴娶了一个妻子,这个女人还带了一个六岁的女儿,当时,赵映真就不承认这母女的身份。

姜朴死后,这个妻子也随之而去,留下彼时已经十岁的姜陌。碍于脸面,赵映真把姜陌带到了肃州,让她自生自灭。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姜润向她开口,让这个女孩伺候自己。

前天晚上,寒冬,深夜——

姜润从梦中惊醒,他翻身下床,避开乳母和丫鬟走了出去。

他漫无目的的晃着,寒冬的夜晚,无法言说的孤寂,在7岁的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姜润,在小小的年纪里,听到了太多死亡的沉重。

他去湖边,坐着,头深埋膝盖。

“你怎么了?”

一个脆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是姜陌。

姜润抬起头,眼睫毛上挂着泪珠,他没有回头,冷冰冰的说道,“滚。”

即便他装的再跟没事人儿似的,姜陌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哝声,走过去,笑着探头看他,“你是阿润吧。”

若照平时,姜润发话后,是没有人再敢接近他的,像姜陌这样的还是头一个,姜润不由得看她,道,“你是谁?”

姜陌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坐下,道,“我叫姜陌,我昨天才到的王府。”见他皱眉不解,她又道,“我父亲是姜朴。”

姜润眉头舒展,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道,“朴二叔不是……”

姜陌没有回避,依旧笑道,“嗯。我父亲战死了,盛都的家里没人了,所以祖母才把我接过来的。”

她的眼睛很明亮,侧脸微微上扬,望着朗夜星空,似乎姜朴就在天上,他们父女遥目相望,跟平日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是父亲亡故的共同经历,让姜润的心缓和了不少,他看向姜陌的目光很柔。姜陌忽然扭头看他,抬手替他擦眼睛。

姜润猛地往后一撤。

姜陌一愣,却又是笑了,手往前,替他擦了脸。

都死了父亲,都死了母亲,我们是一路人,我们必须是一路人,无父无母,孤孤零零,这种感觉只有你懂,只有你懂我。

姜润一偏头,倔强道“我没哭。”

姜陌也没拆穿他,笑着说,“眼睫毛掉脸上了。”

即便湖边和主路上都有灯笼,但夜色还不至于能让她看到那么细小的东西,姜润却看到了她红红的眼圈,显然也是刚哭过。

两个人静静的坐在湖边,过了很久,姜润才道,“你很难过?”

姜陌道,“嗯。但是,眉毛上的汗水和眉毛下的泪水,你总得选一样,不是吗?”

姜润不解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姜陌道,“父亲有他的使命,他必须完成,如果只因为要陪我,那哭的就不止我一个了。”

姜润似懂非懂。

眼前只比他大一岁的女孩,恍然间就成了他的依靠,成了他不堪回首的岁月里,唯一的安稳。

时间恍然而过,姜陌已经在王府住了12个年头。

时至今日,姜润依旧清楚的记得姜陌说这句话时的神情,还有她红红的眼圈。

跟姜敏的命运一样,姜陌也要承担政治联姻的命运,赵映真很早就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彭城世子赵世安。

姜润知道后,不吃不喝了三天,赵映真只得延缓姜陌嫁到彭城的日期,这一延缓就成了遥遥无期,直到赵世安战死,姜陌都没有去过彭城,更没有见过赵世安。

原本,姜润想着,就这么跟姜陌过一辈子,如果自己的运气足够好,那就娶她为妻。

但是,现有赵世安,后有沈岸。

姜润想过,要让赵世安死,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每天的在调酒——毒药和酒的适配,堵死人,却查不到如何下的毒。

姜陌死了,姜润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

他恨姜原,姜原同意沈岸带走姜陌的骨灰后,这种恨深入骨髓,该怎么弄死姜原呢?呵,何必要弄死他呢。

姜润把目标定在了白瓷一身上:

姜原回肃州后,夺走了姜陌的关注,原本,姜陌是属于姜润的,是完完全全属于姜润的。

说到底,姜润害怕姜陌离开,所以,他从不把怒气发泄到姜陌身上。

只是,姜陌去溪兰苑看姜原时,一双眼睛总会无时无刻的盯着她,盯着她带去的东西。

姜陌死了,想到她有什么东西留在溪兰苑,姜润心梗的睡不着。

那天,他去了溪兰苑,姜原不在,他径直进了内室,进了卧房,看到姜原床头放着一枚白玉环的玉佩。

这块玉佩,姜润在白瓷一身上看到过,不止一次。

呵,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原本给赵世安准备的酒、姜润决定给白瓷一,但是,白瓷一是何等伶俐的人。

姜润没得机会,最终,阴差阳错,毒死了姜原的叔叔许之棠。

姜陌死时,姜原大开杀戒。

许之棠的死,也能让姜原大开杀戒,那就把我杀了好了,活着,能有什么意义呢?姜润如是想着。

是以,姜原抱着许之棠的尸体,血红的眼睛盯着姜润,最终,手掐着他的脖子,要把姜润掐死时,姜润都没有任何害怕,更没有求生的**。

他想死,真的很想死。

但偏偏,姜原没有杀他,只是,没有在肃州、没有当着白瓷一的面儿杀他。

后来,姜润离开了肃州。

姜陌说过要去梨山,他便去梨山,他想找沈岸,想把姜陌夺回来。

到了梨山,沈岸不在,有人告诉他,沈岸回来过,但没几天又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姜润踉踉跄跄,支撑苟活的支柱碎的分崩离析……

他像行尸走肉,不知所踪。

某天,经过一个小镇,一个小男孩蹲在路边哭着找姐姐,姜润鬼使神差停下脚步,没说话,就站在小男孩身边。

路人看着他觉得很奇怪,但没有一个人停下,不知多久,天都黑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拽走了小男孩。

看着姐弟俩亲昵的身影,姜润露出久违的笑 ,随即,笑,僵化。

眼前一道白光,他的脖子出现了一道血痕,身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阴冷挺拔的男人,是姜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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