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跟我干儿子说什么悄悄话呢?”

李陵的大嗓门儿隔老远就窜了过来,原胖儿听到干爹的声响扭了脑袋,彻底不搭理白瓷一了。

白瓷一手腕一坠把原胖儿放桌上,站起来就往里屋走,李陵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拳头在他胸前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睁圆的小眼睛抑制不住的兴奋,“老白,定金我可收了好几家了,你啥时候把画儿赶出来。”

白瓷一像没听见,抬脚就走,李陵拽住他,“我跟你说话呢。人家一听是‘孤山先生’的大作,啥都没问,直接掏银子,你可别耽误我生意啊。”

白瓷一锁眉沉目,一副心思过重的忧虑模样。

李陵诧异,“咋了?天塌下来了?老白,你可别装深沉,你一装深沉我就害怕,赶紧的,有话说有屁放,放完赶紧画画去。”

白瓷一挣开他,“少烦我。”

李陵不高兴了,“当初可是你说的,我要多少有多少的啊,这会儿借着‘深沉’耍赖?老白,我可不惯你这臭脾气啊。”身后传来一阵拖拖拉拉铁链子的声音,李陵回头一看,白展翅正斜靠着门框,被拴了铁链的脚一下一下点着地板,故作高深的摇摇头,一脸可惜。

李陵,“你又咋了?”

白展翅,“李三叔叔,我叔叔昨晚上溜出去跟人约会了。”

李陵睁大眼睛,“约会?跟谁啊?”

白展翅,“跟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现在的情形,”他下巴冲白瓷一一抬,“他被甩了。啧,害我白高兴一晚上,我还以为要有小婶婶了。”

小婶婶?

白瓷一什么德行,李陵一清二楚,这些年,甭管什么样的女人,这小子永远都是该撩撩,该享受享受,嘴皮子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哄的人家笑的嘎吱嘎吱的乱颤,但要说脱裤子真刀实枪的干,作为开裆裤都能换着穿的发小儿,李陵是真没见过。

不仅没见过,李陵还不止一次的有过这种想法:白瓷儿很可能就没把女人当女人,女人在他眼里可能就是一个物种,有“神秘”的东西惹的他去撩拨,一旦神秘感消失,他的兴趣马上就能转移。

这么个没长兴的男人竟然跟着另一个男人一走三个月?

李陵不由得想起,那日他去客栈接白瓷一时看到的“血脉喷张”,他怀疑的目光有些僵硬的转到白瓷一脸上,喉咙咕咚滚了一下,自己安慰自己似的,说道,“老白,你昨晚去见的是女人吧。”

白瓷一轻轻的吐了口气,动作幅度很小,但看得出是已经克制不了的怒气即将爆发的前兆。这表情白展翅熟,他砰地一声关了内室的门。

李陵眼疾手快捉住他打过来的手,急急道,“你真去见那位了?你脑子有病吧,我跟你说了多少遍,那是你能招惹的吗?……你给我停,爪子……打架是吧?你还真打?白瓷儿,老白!呀!”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白凤仪端着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怪不怪,道,“吃完再打。”

白瓷一一手推开李陵,一手撑着地板,挣起来,黑着脸走到桌前,李陵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褶皱,在他对面坐下。

白凤仪看看李陵,李陵瞬间堆出一脸委屈,“凤仪哥,白瓷儿打我。”

白凤仪抬手拍拍他的肩,又看白瓷一,白瓷一脸色难看埋头扒饭,道,“瓷一,你到底怎么了?”

白凤仪关切的声音让白瓷一扒饭的手一顿,他没敢抬头看大哥,躲闪道,“没事儿,就饿的。”

白凤仪也没追问,把蛋儿叫进来。

蛋儿抱着十几卷画轴,胳膊上还挂着一条碗口粗的大铁链。李陵诧异的看着他,“凤仪哥,这又是咋了?”

白凤仪拿过铁链,一端扣在白瓷一脚上,一端扣在了床腿上,看了眼杵在一边又震惊又庆幸的白展翅,呵斥道,“看什么看,找你娘去。”

白展翅一溜烟找娘去了。

白凤仪走到白瓷一面前,道,“这条链子的长度足够你在屋里来回走动,只要你不嫌拖着累。”他指了指桌上的画轴,“这些都是我托媒婆送来的,都是好人家的姑娘,白瓷一,你给我好好选,选好了,咱下聘定亲娶过门,我才放你出去!”

白凤仪看向被震住的李陵,摸摸他的头,眯眯笑道,“阿陵,有空过来玩儿啊。”

李陵忙道,“诶。”

白凤仪走远了,李陵才松了口气,抬手敲了白瓷一的脑门儿,“我就不明白了,选一个娶回来家里一放,你不还是想干嘛就干嘛吗?就算这个不喜欢,那还有下一个呢,三妻四妾那是男人的特权,你非跟凤仪哥对着干干嘛?诶,我实话告诉你啊,凤仪哥刚刚那架势,可比拿《瓷仙图》去找我那次厉害多了,你悠着点,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白瓷一装了一肚子的事儿。

李陵接着苦口婆心,“还有啊,就是‘那位’,你可不能再找他了,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那位’一回来,王府又不太平了,你少趟浑水,家里待着,好好给我画画,人家都翘首以盼孤山先生大作呢,你忍心让人家失望吗?不能,对不对。画吧?我给你研磨铺纸拿……”

白瓷一啪的一放筷子,眼皮一抬,盯着李陵,李陵被他盯了一个哆嗦,“毁约金可可可是双倍赔偿的啊!少瞪我。”

白瓷一站起来,抓住李陵的后领把人扔了出去。

门一关,总算清静了。他低头坐着,寿春园的一幕再次在眼前回放。

昨晚,他被蓝卫挡下带到赵映真面前,赵映真正襟危坐贵妃榻,一脸高高在上势在必得的冷笑。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白瓷一好一阵儿,才开口道,“白公子,这么晚了还来找姜原,想必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吧。”

白瓷一被掏空的心忽然就注满了鸡血,昂头挺胸的站在大厅里,道,“您英明。我找姜原那可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要谈。”

赵映真饶有兴致,“哦?”

白瓷一,“您那位宝贝孙子可真是金贵,从肃州到荆门,再从荆门回肃州,这一路吃的喝的用的玩的绝对是上乘中的超上乘,这花销可都是我出的。不小一笔银子呢,我哪能吃这个亏。所以,今晚,我追债来了。”

说完,他就微微一笑,笑的赵映真相当想揍他。

白瓷一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指一点太阳穴,道,“哦对了,到‘荆门’时,还玩了个大花样,这银子嘛,就更多了。”

荆门?小兔崽子还敢威胁我。赵映真保持风度的挂着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追债,一定要选这个时间吗?”

白瓷一笑道,“这话问的。您在我们白家安插了那么多眼线,白天晚上,我什么时候来找姜原,对您来说有差别吗?”

赵映真笑容一凝,“你还真会借题发挥啊。”

白瓷一恭恭敬敬,道,“实话实话而已。”

赵映真名震光寒,是圣孝帝见了都不得不供着的女人,白瓷一以为,抓住她纵凶嗜杀亲孙的证据,就能让她有所忌惮,能保白家万全,是以,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自觉没有了再火上浇油的必要,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的转身就走。

这时,赵映真高声叫道,“白公子!”

简简单单三个字,白瓷一却从中听出了一股刀刃舔血的狠毒,他下意识停了脚,回身看她。

赵映真勾起的唇角透着阴狠,“荆门?哼。先不说那件事跟我没关系,就算有关系,你能奈我何?倒是你们白家两代人的基业能否延续,可完全是我一句话的事儿。不妨告诉你,死,从来都不是手段的终点,‘生不如死’,才是。”

白瓷一眼眸一沉。

赵映真冷冷一笑,“白展翅,这个小朋友,我很喜欢!”

白瓷一脸色骤变。

赵映真敛起笑意,“白瓷一,我可以给你两天时间让你好好考虑考虑。两天后,如果我没有听到满意答案,不仅是白展翅,还有你一门心思想维护的姜原,我都有手段,让他们替我请你开口!”

白瓷一静静的坐着,脑中思绪翻涌一层高过一层。

赵映真的可怕远超出他的想象,白展翅自不消说,那姜原呢,她要怎么对付他?如果能知道赵映真下一步的打算,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这么被动?他挣了挣脚上的铁链,脚踝上勒出一圈红印子。

晨阳,温煦。

姜陌去寿春元,见了赵映真,俯身行礼,“祖母。”

赵映真笑了笑,道,“来,祖母身边坐。”

姜陌走过去,拘谨的坐下,赵映真拉着她的手,道,“陌,见着阿原了?”

姜陌心里一紧,点点头,“见了。”

赵映真拍拍她的手,笑道,“他跟阿润一样,都是你弟弟,你作姐姐的,要时常关心他才是。”

姜陌不知道赵映真为何突然如此,只得又点了下头,“是。”

赵映真,“阿原上次来,你不在,他这一走好几个月,去了哪儿做了什么,祖母都是不知道的。”

祖母何意,姜陌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低头道,“陌会问问他的。”

赵映真温许的笑了,道,“嗯,那正好,那有一盒荷花糕,厨娘现采现做的,你拿过去给他吃吧。”

姜陌看向食盒的眼睛忽地一滞,内心涌起的恐惧压的的她呼吸难畅。她拿上食盒,向赵映真行礼后惧然退出。

她把食盒提到胸前,眼神呆滞,灵魂仿佛都被抽走了,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走到湖边才停下,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握住食盒的手还在颤。

小丫鬟桃子担心道,“小姐,我拿着吧。”

桃子伸手去拿食盒,却没有拿动。姜陌眉心一蹙,似乎下定了决心,推开食盒盖子,手伸进去,摸出一块荷花糕,呼吸急促,张嘴就咬。

桃子赶忙拦下,“小姐,不能啊。”

姜陌颤抖道,“如果真的要死人,那就是我吧。”

泪珠扑簌滚落。

桃子低声道,“小姐,老祖怎么会这么做呢,您多想了。”她四下看了一眼,看到凉亭下的姜润,“小姐,润公子在呢,让他看见,该担心了。”

姜陌这才注意到那边的少年。

她背过身擦净眼泪,稳了稳情绪,换上笑脸,走去姜润跟前,柔声道,“润,怎么大早上的就喝酒?”

姜润已经离开石凳,他身后的石桌上放着酒壶酒盏和一个白色瓷瓶。他面无表情,道,“我没喝。”

酒的味道很重。姜陌替他整了整被微风拂乱的头发,嗔怪道,“没喝最好。你先坐会儿,姐姐一会儿就来。乖。”

姜润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睛,没作声,目光一直随着她,看到她去了溪兰苑,面容有了波动。他转身拿起石桌上的酒盏,放在鼻子下闻了,眉头一沉,烦躁的把酒盏扔了出去,酒液有几滴洒在石桌上,有些浑浊。

溪兰苑大门紧闭,桃子敲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应,她对姜陌道,“小姐,二公子应该是出去了吧,要不咱晚点来?”

姜陌看了眼手上的食盒,很明显的松了口气,道,“嗯。”

此时,姜原并不在溪兰苑,他在城郊树林,抱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饶有兴致的打量他。

姜原面无表情,“铁男?”

铁男不是这个人的名字,而是这个地下组织的名字,这个组织拿钱办事,只认钱不认人。

铁男脸上带着半张铁质面具,看不清全貌,露出的半张脸写满了玩世不恭,“没错。”

姜原抬手抛给他一个袋子。

铁男扬手一接,到掌心时已经是开了口,他斜眼一瞅,很满意的收好,对姜原道,“尾款呢?”

姜原,“双倍。”

铁男抛着钱袋,“痛快。说吧,什么事儿?”

姜原道,“去墨城监视黄斌。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我都要知道。”

这人道,“几天?”

姜原道,“两天。两天之后,我会到墨城。”

铁男停止抛钱袋的动作,吐掉嘴里的草叶子,邪邪一笑,道,“得嘞。”

说罢,他朝姜原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很快,他就到了墨城,黄斌这条蛀虫两天内吃喝玩乐不重样,正当他以为姜原的钱要白花时,第二天深夜,一个人的到来让黄斌立刻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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