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东方孤白犯难之际,转机出现了。东方孤白在嵩州城外的荒山上发现了两头鬼鬼祟祟,伪装成人的白熊。
东方孤白一看就知道,它们是巨型熊怪——涂婴洞府里的小妖,因为修为太低,所以还没化得人形。
熊这种东西有个特点,它善于伪装,能伪装成人的样子,有些熊会在大雾天两只脚站起来,学着人的模样直立行走,还会朝过路人招招手,过路人一旦好奇靠近,就会被它们吃掉。
两头没化形的小熊怪学着人的样子直立行走,它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套衣服,还一熊配了一顶帽子,两熊穿着衣服戴着帽,大摇大摆地走在山间。
其中一只小熊怪对另一只小熊怪说:“涂婴大人打的是望雁关,怎么派我们来画嵩州城外的地形图?”
另一只小熊怪趾高气昂地回答:“这你就不懂了吧,望雁关和嵩州城挨得近,大人收复望雁关后,肯定还会乘胜追击,一举打下嵩州城。”
第一只小熊怪崇拜道:“大人英明神武!”接着它又问:“我们画地形图就画地形图,为什么要穿人族的衣服?”
“这你又不懂了吧?这叫伪装。”
“可我们为什么要伪装?我们就算不伪装,那些人族难道还能打得过我们吗?”
“好像也是……所以我们为什么要伪装呢?”
“我在问你呀。”
“这个问题很深奥,让我好好想想……我们为什么要伪装成人呢?为什么要伪装成人呢……哦,我懂了!”那熊大手一拍,“我们涂婴大人不也变成人的样子,学着人的动作吗?既然涂婴大人都伪装成人了,我们当然也要跟着涂婴大人伪装成人咯。”
“那为什么涂婴大人要伪装成人呢?当人比当熊好吗?”
“是啊,为什么涂婴大人要伪装成人呢?当人比当熊好吗?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两只熊被这个世纪难题难住了,一路上地图也不画了,不停地在嘴里嘟囔:“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这时,在这荒芜的山间,忽然一阵琴声突兀地传来。
两熊寻着琴声走去,只见一个年轻男人盘膝坐在地上,正在抚着一把七弦琴。这把七弦琴通体油亮,红黑相间,似乎不是木质,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
年轻男人便是乔装打扮的东方孤白。
东方孤白抚完一曲,放下琴,对走近的两熊说:“我好像隐约听到你们二人在问,当人比当熊好吗?我很奇怪,你们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两头白熊面面相觑。
一头白熊小声对另一头白熊说:“他说‘你们二人’哎。”
另一头白熊道:“是啊,他把我们当成人了。”
它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东方孤白:“你觉得,我是人吗?”
东方孤白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我看你们二位都是人呀,只不过身材魁梧了些。”
两熊窃窃私语:
“他可真好骗。”
“是我们的伪装技术好。”
于是两熊非常得意,认为自己是千古难遇的伪装天才。
东方孤白一派悠然,说道:“表面上看,当熊比当人痛快。”
两熊疯狂点头。
“但那只是表面,人的乐趣比熊多多了,你们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因为你们的生活太乏味、太枯燥。”
两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承认自己的生活很乏味、很枯燥,于是一熊指着另一熊的鼻子,率先甩锅:“你乏味。”
另一熊不服,也指着对方说:“你枯燥。”
东方孤白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熊摇头。
“没名字?”东方孤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它俩。
两熊羞愧低头。
东方孤白道:“不嫌弃的话,我来给二位取名,你叫熊大,你叫熊二。”
两熊眼睛一亮,“好名字。”
一熊问东方孤白:“我看你这人好像懂的挺多,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生活不枯燥?”
“有乐趣就不枯燥。”
“怎样才能有乐趣?”
东方孤白不语,忽然开始抚琴。
东方孤白琴艺高超,悠扬的音律从他指尖流出。旋律时扬时抑,有时似巍巍高山,有时似潺潺流水,流入二熊耳中。二熊沉醉其中,情绪完全被音律牵动,时而高兴雀跃,旋转跳舞,时而哀上心头,忧伤抚泪。
异兽鹿蜀,其音如谣,天生精通音律,吟唱的音乐能吸引山间生灵。
东方孤白手中这把琴,不仅仅是名字叫“鹿蜀”这么简单。这把琴封锁着一只鹿蜀之灵,琴有七弦,每一弦代表着鹿蜀的一魄,鹿蜀三魂七魄中的七魄,就在这七根琴弦中。
别人碰这七根弦是没有声音的,只有东方孤白能拨响这七根弦,只有东方孤白能操控鹿蜀七魄。
东方孤白抚完一曲,两只白熊排排坐在他面前,同时抚泪说道:“好听,太好听了!”
“音律,就是为人的乐趣之一。你们想学吗?”
“我们能学吗?”
“当然能。拜我为师。”
“师父!”
“乖徒儿,你们师父我住在嵩州城内,明日午时,到嵩州城内找我,我给你们授课。”
“可进城需要路引啊。”
路引就是古代的通行证,林玄初和胡兮卿加大了嵩州城的守备力度,不仅守城的兵力增多了,每天开城门的时间缩短了,还给嵩州城的百姓都发放了路引,守军进城时会仔细盘查路引,没有路引通通不许入城。
“你们师父我在嵩州城内颇有地位,我给你俩一人发块木牌,你们明日拿着木牌给守城门的人看,不用路引就能进去。”
说着,东方孤白拿出了两块雕得方方正正的小木牌。
这两块小木牌是东方孤白刚刚雕的,木头是随地取的,新鲜出炉没多久。
东方孤白一派淡然,他这人气质清冷出尘,看着不像个会说谎的样子,两熊以貌取人,被他相貌所骗,很是信任东方孤白。
两熊毕恭毕敬地接过了小木牌。
东方孤白再三叮嘱:“明日午时,进城找我,我带你们学习为人的乐趣,音律。”
次日中午,两熊穿着人类的衣服,拿着东方孤白给的小木牌,来到了嵩州城城门口。
午时进出城门的百姓不多,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排队检查路引,守城士兵一个一个认真查看。
熊二问熊大:“虽然我们有了通行的小木牌,但守城的人会不会看出我们是熊啊?”
熊大自信道:“你放一百个心,绝对不会。”
“为什么?”
“你忘了昨天吗,连师父那样的高人,都被我们的伪装骗了过去,说明我们的伪装非常高明,已经和人一模一样了。既然师父看不出,那守城的人也一定看不出。”
“说的对!”
两熊自信心爆棚,大摇大摆地走向嵩州城城门。
两熊大剌剌地往守城士兵跟前一站,拿出了东方孤白给的小木牌。
熊二用洪亮的声音说:“让我们进城,我们要去找我们的师父。”
熊大趾高气昂道:“我们师父在城内颇有地位,他说出示这块小木牌,你们就会让我们进去。”
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在守城士兵和进城百姓眼里,这一幕真是太可怕了,两头巨大的白熊,身上裹着人的衣服,直立行走,还会说话,还特么要进城!
在经历了两秒的沉默后,现场爆发出刺破天际的尖叫。
尖叫的是百姓,他们吓坏了,一齐往城里跑;守城士兵虽然也吓坏了,但责任使然,还保持着理智。士兵们大声喝令道:
“有妖怪!保护百姓!”
“关城门!快!”
“所有人戒备!”
“弓箭手!列队!”
“推投石器!”
……
有妖怪出现,还是体型巨大的熊怪,守城将士集体紧张起来,该防守防守,该攻击攻击,弓箭手和投石器都上了,只为驱赶熊怪。
守城将士的注意力全被这两头熊怪吸引了去,士兵们纷纷赶往两头熊怪出现的城门支援,城墙的防守难免出现漏洞,此时,东方孤白出现了。
东方孤白抓紧时机,找到城墙侧方防守薄弱的位置,运起轻功往上飞,他身轻如燕,飞身一跃跃上城墙。他落脚的位置,人都去帮忙对付白熊了,但还留下了一个小兵放哨,小兵发现了东方孤白,刚想喊,东方孤白身形如电,像一股风一样冲了过去,赶在那小兵出声前扭断了他的脖子。
城门的方向,众士兵还在合力驱赶白熊怪,有了两头白熊怪做掩护,东方孤白顺利潜入嵩州城。
而这件事情发生的同时,嵩州城内的集市,温泯在陪顾泠风四处闲逛。
林玄初给温泯放了个小长假,所以温泯还没回望雁关。温泯来了之后,林玄初对他就一直还挺宠的,想要啥给啥,想放假给假,哪怕脾气大了点,那也可以不计较。
也是,到目前为止,温泯只要出征就是胜仗,他打西南,大胜;打花焰,大胜;打望雁关,还是大胜。林玄初不宠他宠谁?
温泯长得就吸人眼球,更何况现在这个少年将军是嵩州城里的名人,大家都认得他,可大家都不敢靠近他,为什么?身上杀气太重。
温泯手上沾的血太多,而且听说这人爱搞虐杀,所以虽然温泯打的胜仗多,英名在外,但同时恶名也在外,加之他不喜欢陌生人靠近,所以集市的人都不敢主动跟他打招呼,只敢低着头偷偷看他,他们怕他。
不怕温泯的只有顾泠风,顾泠风围着温泯叽叽喳喳,一分钟能叫三句“泯哥哥”,换作别人,温泯早就嫌吵骂过去了,但顾泠风不一样,温泯喜欢顾泠风这么叫他,如果是在床上,他还希望顾泠风在后面加一句“喜欢你”。
这是他的小飞蛾,跟别人可不一样。
顾泠风喜欢玩具,温泯就给他买。
温泯有个秘密,其实顾泠风买的那些玩具,他自己也喜欢,因为他小时候都没机会玩,但现在他是所有人眼中的“杀神”,温泯不好意思说自己喜欢,正好以帮顾泠风买为借口买下来。
顾泠风手里拿着竹蜻蜓,又瞄中了布老虎,顾泠风想要,温泯就买。
温泯帮顾泠风买布老虎去了,顾泠风呆在原地,双手一搓竹蜻蜓,竹蜻蜓飞上了天。
竹蜻蜓旋转了一会后,从空中落了下来,顾泠风自顾自地去追竹蜻蜓。
竹蜻蜓落在了地上,正好落在一个青年人脚边,青年人顺手捡起了竹蜻蜓,向急匆匆跑过来的顾泠风说:“这是你的吗?”
青年人就是潜进城来的东方孤白。
东方孤白做了乔装,虽将白衣换成了普通的灰布麻衣,但依然难掩其孤冷清傲之气。
顾泠风从东方孤白手中接过竹蜻蜓,呆呆地盯着东方孤白看了一会,忽然道:“哥哥,你不是城里人吧?”
东方孤白眉头微皱,警惕地看着顾泠风,“为何这么说?”
“哥哥你面生。”
“城里那么多人,难道你还能人人面熟?”
“我记性很好的。”
“有多好?”
还没等顾泠风回答,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匹军马驶过集市,马背上一个士兵扯着大嗓门通知集市上的百姓:“城门有妖,所有百姓,立即回屋,锁紧门窗,禁令解除前不要出门!”
百姓们慌乱起来,集市的小摊贩紧急收摊。顾泠风正打算回去找温泯,突然,东方孤白抓住了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