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下来?

翌日。

陆江请大夫将崔玉折这几日服的药制成了丸状,方便在路途中用。又购置了些能压恶心的酸干果,许是实在难受,崔玉折现在倒是不排斥吃这些东西。

要是往日里陆江说走就走,哪来的着许多琐碎功夫,风餐露宿,住在荒郊野岭的次数多着呢。

陆江将久已经不用的飞舟在客栈后面空地上放出。

店小二连声说:“我活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仙家法器,真是好气派。”

他心里十分不舍,恨不得这两位在这儿住到天荒地老,毕竟似这般大方又好说话的客人并不好找,主要是大方。他挤在陆江旁边,没断过奉承话,脸上挂着讨喜的笑。

陆江心不在焉,只站在一旁等崔玉折出来,偶尔应答几声。

片刻后,崔玉折方走出来。他身着一身宽大的衣衫,被风一吹,似要凭空而起,越发显得身姿瘦弱。

他到了陆江跟前,低声说:“走罢。”

飞舟腾空,向远方飞去。

天际风大,崔玉折一上飞舟,便走进小屋内。

飞舟全靠陆江的灵力作为动力,他施法过后,见行的平稳,就走进屋中,观察崔玉折的情况。

崔玉折坐在桌前,双眼放空,不知道想些什么。

陆江想他或许觉得无聊,身子刚调养好一点,不能出门,从客栈的屋里到了飞舟的屋里,又没人说话,且无事可做,哪能不无聊。

更何况还没了灵力,行动之间十分拘束。

桌上摆着陆江买来的话本、棋盘、画册,他不知道崔玉折爱玩什么,一股脑便买了好多,可惜这些物件在崔玉折这里都被打入了冷宫,饱受冷落。

陆江一见他这样子,绞尽脑汁想说些逗趣的话,引崔玉折开心些。

可二人本就不熟,这会关系更尴尬,仿佛只能讲些正事,闲谈逗乐不该存在他们两个之间。

崔玉折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抬头看到人,便立刻站了起来,问:“师兄,有何事?”

被崔玉折这一问,陆江刚想出的笑话梗在喉咙里,差点没噎住。

他随口编的笑话难道还能比话本有趣?

他笑了笑:“你坐下,不用站起来,就是想来问问,你身子可还好?”

两人明明最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甚至还即将有个孩子。

但陆江临到头,却只能不咸不淡的说几句话来关心崔玉折身体,说不出别的,其他的话说出来好像都是僭越。

崔玉折道:“劳师兄挂心了,我今日才走了几步路?不碍事。”

桌上摆着果脯,崔玉折难受时就会拿起一颗吃掉,他不需要使力气,只躲在屋里面闲坐。

“我看你精神尚可。”陆江笑道:“药王谷远在西南,飞舟要行上几日,你莫急。”

崔玉折点点头,“劳累师兄了。”

陆江实在说不出话来了,他摸摸鼻子,觉得空气憋闷,道:“你先歇会,我出去了。”

他推门出去。

飞舟仅有一间小屋,他躺倒在船板上,抬眼看着天上的月亮。

七日后,药王谷相隔五里地的翠华镇。

飞舟刚停到村外,一少年便飞奔过来,东张西望,高声问:“人呢?人呢?”

陆江下了飞舟,轻踢他一脚,“嚷什么?”

宋风眯眼笑了笑,“你可算来了,教我好等。对了,你信里说的那人呢?”

陆江早已传信给宋风,说要带一人来诊治,并将事由简略说了一下。

这时,宋风已抬眼看到崔玉折,忙几步走上前,伸手扶他,“你是崔玉折?我叫宋风,陆江应跟你说过了。”

宋风生得清秀可爱,只是年岁甚轻,脸上扬着笑意,实在殷勤。

崔玉折本欲躲开他的手,却不由一顿心道:“我有求于人,他倒主动扶我,我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任由宋风扶着,下了飞舟。

路途遥远,又始终飘在天上,虽飞舟稳固,可崔玉折到底身子不如从前,许多为难之处他宁愿忍着,也不同陆江吐露半分。

若是能有陆江真气相传,他好受的多,可崔玉折偏偏一声不吭,身子又清减几分,面色苍白。

宋风细细看着他,笑道:“你生得好生俊俏,只是看着虚弱极了,咱们这就回镇上,我已置办好了屋舍,你就放宽心,在这多待些时间。”

崔玉折点点头,与宋风一道走在前面。

陆江收了飞舟,跟在他们身后,望着崔玉折背影。他甚为担忧崔玉折,每日数次问询,崔玉折皆道无碍,他虽有心照料,被崔玉折不冷不热打发一句,只好离去。

宋风购买了一间院落,有两三间屋舍,已收拾的干干净净。

宋风引着崔玉折转了一圈,笑道:“都是我看着置办的,你要觉得哪里缺了少了,就吩咐陆江去买。”

崔玉折道:“已经很好了。”

宋风道:“也转过看过了,做正事罢。”

宋风开了正屋门,道:“你坐凳子上。”

他肩上一直背有药箱,取了下来,拿出长条型的脉诊,崔玉折手腕搭在上面,手心朝上。

崔玉折心中本不自在,但宋风一路来笑意盈盈,并不以异样眼光看他,他稍微放松了些。

宋风摸了会脉,笑道:“我需施法探一探你的肚子,可以嘛?”

崔玉折垂着目光,点了点头。

陆江在一旁站着,并不多言。

宋风两指并起,指尖金光一闪,下一瞬,一股暖气直冲崔玉折腹内,倒并不难受。

过了半晌,宋风方收了手,一双眼睛却滴溜溜转起,在崔玉折同陆江之间来回看了一遍。

崔玉折看他面色不好,心悬了起来,问:“如何?可能打掉?”

宋风轻轻叹气,“哎,我来说这话实在为难。你听了后别着急,这孩子我实在无能为力,打不掉了。”

“怎会这样!”崔玉折白着一张脸,手紧紧抓着椅子。

陆江也不由惊道:“宋风,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认真说来。”

宋风叹着气道:“我已经说了,你们怎么不信呢?他身子奇异,这孩子与他血脉相连,哪是能打掉的?我适才注入灵力进他腹中,只觉泥牛入海,他丹田处一股灵力在护着孩子,哪里能打掉?”

宋风顿了顿,严肃道:“若乱想点子,他只怕性命不保。”

陆江看崔玉折一眼,“若是求药王谷长老呢?”

“从你传信给我后,我这几日翻遍古籍,又找族中长老们专程问过,我敢说就算你们去问掌门,他也会如此说。”他看了看此时面无血色的崔玉折,补了一句,“你放心,我是旁敲侧击询问的,并未告知长老们实情,他们不知道是何人。”

崔玉折十分丧气:“旁人知晓不知晓也不重要了,我只求你帮我打掉它!”

“你与它一体两命,若服药或用外力,怕是你要先死了。”宋风苦恼,“男子产子,本就少见,你原先不也服过药了,结果怎样?吃苦的还是你自己。你要是不想要这命了,我倒可以给你配上一副。”

“宋风!”陆江打断他,屋里霎时一静。

宋风回转脸色,笑道:“你别怕。我师父是药王谷掌门,我的医术在你尽管放心,保准让你平安生下来。”

崔玉折盯着他,眼中流露出哀求意思,“我真不想生下来,我又不是女子。请你替我想想,当真没法子了?”

“你难道不要性命了吗?”宋风很是苦恼,抬眼看陆江,道:“你惹出的乱子,你劝劝他罢。”

陆江道:“我知道的。”

宋风把他的药箱收拾妥当,斜挎身上,笑道:“我走了,明个儿再来看你。”

崔玉折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勉强道:“多谢你。”

宋风摆摆手,推门出去了。

陆江心想,我二人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并不是两情相悦,崔玉折绝对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原先同他说寻宋风看一看,他方心情好了些,这下一定失望透了。可若真如宋风所说,难道要把崔玉折小命赔进去?

他犹豫了一会儿,见崔玉折一直不说话,怕他气都憋在心里,只得开口,生怕刺激了崔玉折,语气又轻又柔,试探着问道:“师弟,你怎样想的?”

崔玉折冷冷道:“这还用说?”

“可你的安危不得不顾虑。”

“让我生下它,我真比死了还难受。”

陆江急忙道:“师弟,别这样说。”

崔玉折抬起眼皮看了陆江一眼,二人对视上,陆江忙笑了笑,崔玉折立刻撇过头,再不看他。

一时无话。

陆江犹豫半晌,心中打定主意,一切要以崔玉折性命为先。

他同宋风自幼相识,信得过他,方带崔玉折来此,宋风绝不会欺瞒他们两个。况且宋风虽年轻,医术在药王谷已是数得着了,一些长老也不如他,药王谷下一届掌门大约就落在他身上。宋风斩钉截铁下了这个结论,陆江自然不疑有他。

然而要如何劝崔玉折,还需在心里面琢磨一番。他这边想着,那边崔玉折却坐不住了,道:“师兄怎么还不走?”

陆江道:“我陪你一会儿。”

“大可不必。”崔玉折道:“生死有命,我疏忽冒失,才有这恶果,自要承受,若真死了,我绝不怨谁。”

他这句话里大有自怨自艾的意味,直把陆江听的心惊肉跳,朦朦胧胧的想,崔玉折是不想活了!

陆江忙安抚道:“你别这般说。孩子你生下来,我养着就是了,这世上仅我们三人知道此事,绝没有外人知晓。”

崔玉折听罢,立刻怔住,“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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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有孕
连载中江洲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