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鲜出炉的思念证明(4)

傅沛然送过来的气泡水固然好喝,架不住男孩们兴趣来了都是要借酒助兴,于是这边倒比女孩那一头早叫了酒,早闹了开来。

孙克纲和赵世总是要争个高低互相呛声灌酒,景臻还记着早上的一箭之仇,看在前者同样吃了差不多苦头的份上,他就卯着劲狠灌后者,而从来都能跟他们玩到一起的周觉也颇为反常的自斟自酌,一点放浪形骸的样子都没有。郑单炯一向不大喝酒,只给两边定了果盘,但隔壁蒸炸煎烤的香气一传过来,再怎么可口多汁的鲜果,终究落了下风。

少年们馋的不行,便只能借酒浇愁。

“你实在馋隔壁的小吃,就喊她们一声呢?”郑单炯知道单从言榕这个话题切入,一定是无功而返,不如旁敲侧击,当然如果他一无所获,那么其他人就免不了用一些“特别手段”。

诸如藏衣服,或是……千年杀,之类的。郑单炯实在不想看到这场面,因为如果真把他在这里玩坏了,未免落人口实。

“啊……不想吃。”

那你眼睛就不要总往那边瞄啦,连眼神最不好的孙克纲都注意到了。

“你俩别在这边吃独食了!”景臻过来拉周觉,看得出他是没敢动今晚的大金主。“过来比大小。”

想都不用想他话里说的是什么活动,也是,男孩们在一起,从五岁到十五岁再到二十五岁,来来去去就是大小、长短、高低、远近,乐此不疲。

以往战意沸腾的男孩往背后一倒,半摊在温泉池里,荡开的水浪推着盛果盘的木碟,晃晃悠悠的飘了开来。

“不玩,没用。”赢了他们,赢了同班同学乃至同校、甚至异校同学,可以预见的,他还能够赢得更多,赞赏或倾慕都有。

但他想要得到的,却早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

“玩玩而已,考虑那些干啥?开心就行了!”赵世大喇喇站在干岸上,一把扯下自己的浴巾,伸展手臂做陶醉状。“自由!”

“你敢跳进来,我就插爆你。”

孙克纲音量不大威慑力却一点都不小,赵世打了个趔趄,从池边滑下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委屈巴巴的嘟囔着。

“那么凶干嘛,说得跟真的一样。”

周觉却呼啦一下站起来,带起的水花淋了周围几个男孩一头一脸。

“我不是玩玩而已。”

说罢就要举步往岸边走,孙克纲眼疾手快把他按倒在池子里,大力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可疑液体。

“小东西,得罪了哥几个还想走?按住他!”

“哈哈,今天轮到你陪大爷们玩玩!”

赵世故意掐着嗓子怪叫,搞音乐的人本来声音条件就得天独厚,这么一玩闹,还真有点逼良为娼的紧张感。

景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要去扭周觉的胳膊,说实话他早看对方今天那个大脑缺根弦的样子不顺眼了。四舍五入他假期过得如此艰难,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这货不知抽了什么风,便要和言榕林菁菁过不去。

“别玩了,我真的没心情。”

总能配合着他们幼稚把戏喊几句“不要啊,求求了,杰哥不要啊”,实则能靠身体优势直接把矛盾转嫁到赵世身上的周觉,却只是拉开了孙克纲和景臻控制自己的手。淡淡抛下一句,扭头上岸围起了浴巾呆坐饮酒。

几人面面相觑,原先并未参与他们打闹郑单炯只得开口劝告。

“越想不开心的,人就会越不开心。”

“……我确实该听你的,怎么说你也是过来人。”

这话一出,基本可以确定他的反常确实和言榕脱不开干系,郑单炯被这么一嘲也不大愿意再跟他多话,其他三人不由得交换神色猜测起具体缘由。而没等他们放出什么奇怪猜想,主人公就当场揭了谜底。

“别瞎猜了,简单来说。就是言榕还有其他的……男朋友。”

男孩们静静点头,半秒之后,群情震惊且立刻激愤起来。

“啊!什么妖怪!”景臻倒吸一口凉气。

“精妙!”孙克纲鼓掌讽刺。

“……”短暂的沉默之后,赵世犹犹豫豫的开口。“有‘们’吗?”

“你说你马呢!”孙克纲一把将大胆假设的人按倒在水池里。

“只是……咕噜噜……我就提醒……咕噜噜咕噜噜……提醒一……咕噜噜,下……”

周觉静静看着朋友们逗趣,不知何时,郑单炯走上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确定吗?沛然不是愿意跟这样的人有牵扯的性格。”毕竟她与自己的来往可谓相敬如宾,但这些他没说出口。

“如果她不知道呢。”周觉还是那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但马上就跟着景臻接下来的几句话变了姿势,放下易拉罐开始扯起了头发,这是他开始头脑风暴的标志动作。

“我的直觉啊,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傅沛然。哦对了,那天你没来不知道,你跟言榕在一起,是她两边卖力撮合的。这家伙给她厉害的,我们都不知道精灵过来咱这,还得开展月老的工作。咳咳……扯远了。”景臻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一锤定音。“她跟言榕的关系,比你想的要好得多。她那个性儿,眼里揉不得沙子,言榕要是真敢这么干。啧啧啧……”

赵世从水里爬起来,口齿不清的叫了句:“她会不会揍死言榕啊!”

想到群消息中视频里几个男人血肉模糊的惨状,精灵固然不会下同样重的手,但让寒盟背信者去个半条命,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我居然有点同情言榕了。”孙克纲重新靠下来,长长嘘了一口气。

“傅沛然脑子比你清楚多了,你想一想她和咱们出去吃东西哪次不是咱们,也就是爷我给她买单,哪次不是要咱们鞍前马后的伺候。今天主动给她们俩带吃的,主动伺候俩小姑娘,这简直是太阳从北极出来了。”景臻越说越起劲,比起林菁菁不遑多让。“你别忘了,她连线代、数分的期末考试题都能基本蒙一套考前重点卷出来,言榕再精,还能精的过咱老宋?”

“如果沛然知道了这件事……”郑单炯捏了捏眉心。

“隔壁早就是停尸场了吧?”赵世打了个冷颤。

“得了,叭叭那么多,不如你今天就去跟她对线,早解决早完事。能行就处,不行就下一个再见。”孙克纲把手边的啤酒一饮而尽,替室友下了最后决定。

“景臻。”

“啊?”周觉灼灼的目光吓了男孩一跳,反射性抱住双肩往后躲了躲,虽然前者与他距离尚远,但突然来上一出目光如电,这谁顶得住。“你你你,不要乱来啊!”

“你跟林菁菁有点像。”没等几人反应过来,男孩扯出一个苦兮兮的笑,把剩下的几颗甜瓜球全吞了下去。“说话不好听,但挺有道理。”

“……”沉默了半分钟,景臻才翻了个白眼。“我刚刚就该把你往赵世□□下面按。”

“呕,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于是当夜,好不容易照顾着傅沛然背上喝得不省人事的林菁菁,安然无恙回到她的房间,言榕刚刚打开她和周觉居住卧室的房门,就被端坐在小小单人位沙发上的人吓了不小的一跳。

挚友心里芥蒂并未完全化解,先前的心理阴影也还在,喝蒙了头脑说什么都不肯让男孩们碰,言榕力气又小,只能打了车,还让傅沛然把她从小山底下一路抱回别墅。两人照顾着卸妆洗漱不说,醉酒的人好一番执手泪眼,她们还得好言好语的哄着对方乖乖睡觉。就这样,也是讲了三、四个小故事数了七、八回星星,把人熬困了,这才解脱出来。回到房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本以为男孩早已睡下了,但夜灯幽微,他确实还在耐心等着。

言榕心里的安慰感甚至都没能形成半个纯感激的字句,男孩一句话就把她的怒火全激发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周觉忐忑了大半晚,自己满腹的心事总得有个叙说的机会,怪就怪他只顾着抽丝剥茧揣摩分析,草草下了定论于是今天完全把人晾在了一边。他甚至把言榕愤而出走自己追出去要说些什么挽留的话,都预备好了,就怕对方来个不告而别,把他活生生憋死在这里。

“你不想见到我,可以去楼下沙发上睡,既凉快又安静。”

那话说的像是吃准了自己数个夜晚都夜不归宿一样,像是数个夜不归宿都被他捉了个正着一样。言榕真是有点被这三两句把自己摆上道德至高地的言下之意惹急了,也不顾这是朋友的房间,不顾楼上楼下已经安睡的人。今天不铆着劲把话说清楚,他就别想安稳睡觉。

“说是不想见到有点不准确,是我还有一些细节没有问清楚,所以不知道怎么接受。”

这话说出来,连周觉自己都有些愣。所以他从头到尾纠结的不是分不分手,而是怎么继续下去。不是能不能接受那个人的存在,而是该怎么说服自己去接受。不对,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样没有原则的一个人,是这段关系之中的付出,还是她身上真实存在着让他根本无法放弃的东西。

“这种事,正常的完全行为能力人都可以接受。不过你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言榕此刻无比佩服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控制住自己理智的嘲讽对方而不是摔门而去。如果是林菁菁或者郭玉梓,或许耳光已经响完半天了。他的意思一目了然,与之前所预测的没有任何差别。本该为预言成真稍稍雀跃的,她却只是冷冷看着灯光中少年的脸。

真是奇怪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依然让人生不出厌恶。

“言榕,别说的太过分。没有人能够接受,至少,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他们都不可能接受。尤其是傅沛然,她……”

或许二者都有,但扪心自问,她的付出一点都不落下风,而这才是更令周觉难以释怀的一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边做着令双方都动容的事,一边却说出这样的话,将这些事都抹上永久的污点。

“……你给我出去。”

根本没有等周觉说完话,她就下了逐客令。言榕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理智。

男孩们的心思她不清楚也不必清楚,但无论如何,他不该这样评论她的女孩们。与自己同病相怜的林菁菁也好,嫉恶如仇痛下狠手的傅沛然也好,这样一个逃避现实的人,怎么有资格狂放厥词。

“言榕,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个这样的人。”周觉站起身,靠近了,似乎想要重新认识这个近在咫尺的陌生人。

“我只是个普通女生,周觉。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改变别人对我的看法,我也以为你会用理智去看待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但是我错了。现在我承认,我做不到这些,也不想勉强你接受这些。”言榕避开他的注视,将目光投向半拉的窗帘间漏下的月光。“总之,这件事也让我了解到了你的另一面。既然我们都无法互相说服,那么就到此为止。而且,你这样的人的存在,还会让我更坚定的去追求道德之上的法理。我只希望,你的这一面,有朝一日还能被其他女孩看到。”

需面对侧目与指点,她是身不由己的,但她宁愿接受傲然屹立着被束缚,也绝对不会容忍施舍怜悯的补偿。

“勉强我这样的人接受?”周觉提高了声音,他错了,眼前的人,不仅是陌生的,而且,陌生的让他感到恐惧。“接受什么?接受我的女朋友和其他无关男人定时定点汇报行踪,还是她要贪得无厌的额外享受更多的精神物质的富足,还是潜意识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现实,还是……我确实应该去楼下睡沙发。”

这屋子里的味道让他觉得透不过气,他必须立刻离开。这样跟一个能够歪曲伦理的人争论,偏偏是他仍然放不下的人,实在是太过痛苦。

“站住,周觉。”言榕错愕的叫住门边的男孩,盯着他的后脑勺,仿佛要凿穿他的颅骨看一看其中是什么牛鬼蛇神。“你是在梦游吗?”

周觉难以置信的回过身,与更加难以置信的言榕面面相觑。

“言榕,是你在梦游吧?”

两个在各自专业一骑绝尘的优等生,迅速地意识到,他们之间跨度巨大的信息差,几乎酿成了天崩地裂的灾难。

二十分钟之后,浴室整顿。

四十分钟之后,床榻整顿。

“我提到法理,你都不觉得奇怪吗?”言榕平躺着,开始思索自己对周觉智力水平的预估是不是正确无误。

“我还以为……你们在私下里论证‘一妻多夫’之类的……辩论赛题。”周觉一只手枕在脑下,开始思索一周两次的自由搏击和一月十次的近身格斗哪一个性价比更高。想了一半,猝不及防的被身边人咬了一大口,上臂内侧顿时一阵抽痛。

“周觉,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反人类吗?”言榕半支起身子,长发洒了满怀,满怀酥痒沉香。

“……谁知道,我要是真和你一拍两散,你一定会反人类的,可能,变灭绝师太。”赶在女孩下嘴狠咬他肩膀之前,周觉立刻乖乖补充。“但是,鉴于今天这种情况,就算你真的反人类,言榕,我不保证我绝对不会误会你,但我知道,我一定有办法,把我们正过来。而且,我没说我有错,也并不代表我真的认为,我没有错。”

所以,你们理学院的人,还要用逆否命题道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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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羲见闻录
连载中高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