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予竹!别和他走!”
风刃倏然成型,凌厉劈向远行者不设防的后背。
一击必中的气势,却不过扬起几缕发丝。比之春来时最和煦的微风,还要更加怡人。
“姬予竹!留在这里啊!别和他回去!别走啊!”穆曦微猛推开阻拦在前的言煜冲出去,连李清弈都未反应过来,她已经大步奔跑着,向最亲密的伙伴迅速靠近。“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
“微微……”
陈末夏却被纪舒远拦住,于是她们之间的距离飞速拉远。
“姬予竹!你……”掩埋在雪中的尸体已经僵硬如顽石,绊倒飞奔的少女,乌发铺散在雪地中,被雪水浸湿。“留下来,不好么……”
但期望得到的回眸,却依旧落空,远行的背影,甚至连半秒的停顿,都不曾出现。
她就这样决绝的,割裂了她们共有的所有过去。
怎么可以!不是说好了每年都要一起放烟火,毕业之后去露营,还要去听新的唱片,去种花,去做很多很多我们都愿意去做的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既然千里迢迢逃出来,既然不愿意回去,那么为什么就这样妥协,为什么甘愿回到伤害你的那个人身边,对我做过的事,我也想要对你做,我也想要在黑暗中拥抱你,也想要,也想要……抱紧你。
可她想要抱紧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步履缓慢,却既无驻足,也无回首。
哪怕距离她们脊背相贴的安眠,仅仅只过去了一个日出的时间。她们却好像一下子,就成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们匆忙开始的青春,也就这么兵荒马乱的结束。
“师……师父……”
浮云汇聚,遮住其中目送的身影。月一般清亮的衣袍,发丝整齐的盘在脑后,露出不施粉黛的面容,已足够浓墨重彩。
“有缘……再会吧……”
从空中收回了目光,来不及思索妹妹为何拒不露面,也不知她这份怅然来自何处,李清弈这次能拦住的,是一直以来沉默的几乎快要被人忽视的少年。
“那幅画!羲姬!羲姬!”
或许是全身上下的力气,都用在了喉咙的缘故,余思然这才发现朋友的这双臂膀,有多么无法逾越。
像是自己和她之间的重峦叠嶂,他从来都没能翻越过,他甚至,未曾窥得全貌。
可就是这样的呼唤,远隔崇山峻岭的呼唤,却真叫那人停下了脚步,衣摆摇曳。虽然他们已行至视野尽头的天边。
“那幅画,羲姬……那幅画,你不去看了吗?”
对怀中人的颤抖,感受极其分明。是在犹豫,还是在忍耐,也一目了然。他对她太过熟悉,熟悉到哪怕眼帘细微的开合,都能立刻体察她是心口不一,还是静如止水。
而对她自以为一抔净土掩埋的往事,他亦全然清楚。
“嗯?我可以等你。”
对于自己的所有物,蛇必定要悉数把握。
她瑟缩着,轻轻摇头。
“别害怕,很快就到家了。”
哪怕有过那么短短一刻的停留,结果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无人再能挽留,天边的身影已然远匿。李清弈放开手,默然注视他们离去的方向,目眦欲裂。
先前制高点上黑压压的人影立时散开各处,不知名的命令声响彻四面八方,悠长清晰的音调,盖过了此起彼伏的异兽嚎哭。
“分散纵队,按原定计划肃清堕妖,分时段报告肃清进度。”
太阳西移,人间的旧年,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