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世界上的另一只小怪兽(1)

“等一下,李清弈,或许王杨的确是有什么身体疾病呢?”赵扬帆走过来想要站到两人之间,缓解一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李清弈背后的红色巨龙身体一翻尾巴扫过,挡住了他的步伐。“白晓霈和林夕的脉搏我也探过,都是一样的脉象。”

剑尖上的血一滴滴落下,滴在二人之间如一条清溪开凿出鸿沟,不留情面不近人情。

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白皙的臂膀,那上面并没有任何异样。穆曦微像是清楚每个任务目标的命门一般,清楚自己的身体。

她绝不会有问题。

“我没有受伤……就算之前受伤,也不会异化。执行官的情况,我刚刚介绍的很清楚了。”

姬予竹略一思索,叫住了再欲逼问的李清弈。

“如果她要隐瞒,是不会任由你探脉的,不要太草率。”

李清弈沉吟片刻收了剑背对朋友们坐在一边,那条红龙却仍然舞动在空气中,缓慢的变幻身姿,做攻守兼备之势。

“还有一个可能……”穆曦微慢慢跪坐在防潮垫上,朋友们的目光使她面庞发热。“也许我其实是肠胃不好?”

姬予竹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半截袖子修复好。“无论是什么,我们应该认识一下你其他的同伴了……”

“对,如果你们都有这种症状的话,那么事情就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李清弈结束思索,一挥手散了巨龙,转回身来面对表情复杂的众人缓缓开口,承诺一般。“我们会没事的。”

每个人都对这句话将信将疑,但每个人却都愿意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个男孩,相信他是永远不会欺骗自己的那一个,他将会践行他的天道,守护他所要守护的每一个人。

“当然。”穆曦微熄灭执行官手环,除去未得到总部回应的心烦意乱之外,其他几位执行官应答迅速,使人略感安慰,只不过无一能够赴云州支援。“但是现在其他执行官脱不开身,我打算先回总部看看,这里……还得你们多照顾。”

“可以,我要和你一起去。”李清弈拢了衣襟,长而轻缓的呼吸。“我刚刚给我哥去了消息,他处理好华安的事情之后,会带着人手过来支援我们。”

“……”

私心不希望自己的信息太早被李清弈了解的穆曦微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她现在身份略有些尴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到尘埃落定,他们自然重归于好。

女孩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大局当前,朋友们的安危是第一位的。而且一直以来,她自己也屡次想去弄清楚,执行官究竟是怎样的存在,靠近姬予竹,观察姬予竹,也正是为此。

“现在有了新的问题。”忽然开口的纪舒远,无疑将话题拉扯到了更为严肃的方向。“刚刚李清弈解释过了,他们家古时候就与妖怪有联系,也就是说,妖怪是从古至今都存在的。那么你们呢?在你们这样的……执行官诞生之前,云州,或者说其他地方,出现过这种生物吗?”察觉到女孩骤然严肃的神色,少年露出了然的表情。“如果你不清楚,我建议你可以回去总部,一起问清楚这些事。”

窗外的天光,终于全部熄灭了。

与现存数量不多的几个人类聚居点一样,云州市立医院灯火通明。囤积了食物与水,有雷厉风行的林予枫与萧朝宗两位大妖坐镇,这个密不透风的安全港已经全不似几个小时前的混乱,逐渐变得秩序井然。这一改变,自然与大夫护士们的付出密不可分。

雪色入户,留下妖法作阵警戒后,无论人妖,都可以暂时放松,稍微得到喘息

此时夜深人静,推门进去办公室,端坐在沙发上的人久候多时。灯光没有燃起,对方身上的微光也寂寂而灭,只有一个模糊的剪影,突兀的撞进他的眼帘,不发一言。

林予枫脱掉最外层的白色工装挂在门口衣架上,体贴的没有开灯,靠近了独坐的少女。单膝跪在沙发前将她的身体揽向怀中,热乎乎的大手覆上去,抚摸她的发。

是湿漉漉的,像淤积了整个冬天的冰雪。

贴在男人笔挺的衬衫上,对方的体温将她的脸颊烤的发热。忙碌中强行压制住的澎湃情感好似找到了宣泄口,一涌而下。

她一定要见到的人,已经一个个离开,一个个道了永别。

唯有他,唯有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次失去的他。

他们错过了太久的岁月,已经不能够再承受错过的更多。生命固然漫长,但错过的那些时光,只会因寂寥与失落,更加漫长。

漫长的,令人想要立刻结束这无望的余生。

肩头的衣料一片濡湿,逐渐扩大。

仿佛当年衣袂翩翩的少女,又一次卧倒在少年逐渐僵硬的身体上,大哭着口齿不清的呼喊他的名字。那时的她,身上迸溅出的光芒是从未有过的愤怒与不甘。

如今物是人非,她无法和从前一样哭的放肆痛快,甚至无法唤出所念之人的名字,即使他已经并不那样在意,即使他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的,使她忘却曾经的痛苦。

但他终究无法与魔女相提并论,而有关魔女的一切,都是他们不敢靠近的致命漩涡。

细碎的喘息声好像一只凉凉的手,伸进胸膛里,轻轻捏紧心脏,挤出酸涩的汁液。

脸颊上移,贴着男人的脖颈与鬓发缓缓呼吸,揽住他的肩背又划过心口。她伸出手来,解开了他胸前的一颗纽扣。

无与伦比的欢爱,使人忘却今生来世。

却也总是使痛楚,更加分明。枫兮清楚这一点,于是,他将那只手拉到唇边去吻。

即使在黑暗中,他们对彼此,也是全无保留的,无论是女孩闪烁的眼泪还是男人眼中的隐忍。

新长出的胡渣细密的戳在手心,生出一丝麻痒的感觉。琥珀色的瞳眸仿佛流动的河流,流淌着夏夜的星光,流淌着即将融化的自己。

他始终是风华正茂的模样,也是似曾相识的模样,看着自己目光火辣痴情,带着少年人的热烈浓稠。道过永别的人,则总是张弛有度内敛克制,唯一的失态,是面对她时的不肯割舍。

是的,哪怕时光荏苒,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从未割舍这段绝无可能再续前缘的感情。首先离去的、抛弃的,是自己,又是自己。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放任这段原本并不足够势均力敌的感情。可她现在仍不后悔,换句话说,如果不曾放任,那么她在那一刻,就一定会后悔。

为这样的别离,为这样的始终,她痛哭流涕。

所幸,她钟爱的人,此刻触手可及。

不再是茕茕孑立的异乡人,不再是形影相吊的流亡者,这个男人炽烈的爱,使她复苏又复燃,那爱能将自己融化,无所谓失去过往,亦无所谓颠沛流离。

从男人的拥抱中挣脱出来,发狠地重重吻上对方柔软的唇,像只发了脾气的小兽撕咬,带着一丝狠劲儿。对方也吻得用力,绵延不绝的爱意和承诺都从唇舌中放肆的宣泄,甚至是狂猛地掠夺或者占有。

他们用了满身的力气唇齿纠缠,更甚于久别重逢的温馨。衣料摩擦窸窣作响,呻吟喘息,与承欢吞咽,都成了一场野性的战役,无关输赢胜负,只为了完整地去索取,或者分享。

情潮连绵,却只是贴着彼此的身体缓慢地呼吸,交换气息,细碎的吻落在面颊脖颈。

撑在她脸侧,枫兮望着她泪痕未干的眼睛,还未开口,那双眼睛里的光芒重又汇聚,成为汹涌的水波顺着眼角淌出。她一侧头,在眼窝处兜了浅浅一泓,融下了他千言万语的疼宠怜惜。

“你……。”

羲姬抽出手来,揽住男人的脖子,偏头正视对方的眼睛,熠熠荧光点燃了琥珀的瞳孔,灼出几点醉人漩涡,煞是好看。

她忽然就不忍对他说出那句话,不忍让他再为一段消失的过往黯然伤神。他是这样坦荡恣意的人,心念澄明如镜,不该总是被自己辜负。

“没关系的。在我面前,你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做。”

“在他面前,就不可以……是不是?”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沉下身,笑着与她耳鬓厮磨,体温烘热了她温凉的身子。刚硬与柔软贴合在一起,每一分毫都严丝合缝。他的爱或许是有别于芸芸众生甚至剑走偏锋,但无疑是她身边来来去去的过客之中,最为坚持不懈的胜利者。不仅是陪伴她照顾她的矢志不渝,更重要的是去救赎去重建,让她正像自己初识的那样,自由而桀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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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羲见闻录
连载中高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