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酒楼里聊了小半天,临走时,水鸽子给王差事出了个主意。
过了几天后,大都皆传顾沁园顾小姐,不仅美若天仙,冰清玉洁,而且才情出众,如此才遭了一位大都贵女的嫉妒。流言一再强调是一位贵女!而那位贵女是谁,据说一位大财主闲来无事,欲拿这件事做了个游戏。在都城最大的说书茶馆楼里,设了一个投票箱子。所有人都可以将心中所猜贵女的名字,连着本人的名字一起,写到字条里,折好投到箱子里。箱子由人日夜看管,三天后凌晨丑时,会把答案写在箱子的底部。第二天当众倒出箱子里的字条比对,和箱子底部名字相同的,将赏银百两。
水鸽子出主意,而这暗中支持实行之人,当然是大理寺卿顾大人。为了顾及上都贵女们的名声,游戏规定所有参与者,不得交流自己所写的是哪位贵女。开箱比对字条时,只找出答对的字条,其他的一律当场销毁,不得传阅。
游戏规则有诸多不公平之处,比如那对比字条时,因为只有几人查看,很有作弊可能。但此事对很多人来说,本就是娱乐,猜中了有奖,没猜中全当看个热闹。所以一时参与者甚众。
这么一来,那背后的凶手坐不住了。
不知道这次事件发起的人是谁,他又是如何知道是她做的?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做,必然是有了证据,不然答案揭晓时,她大可以不承认,甚至反告他们陷害。但也有可能是有人弄了这个陷井,等着她上勾。
可是……她不敢冒这个险啊!
于是在最后一天晚上,丑时过后,那人指使找的两名武士,带着笔墨,打算那箱子底部的名字换成其他人。以后若再有人说是她所为,经过这次有目共瞩的揭晓,真相也变成谣言了,没人会信。实在不济,也要将那个箱子给毁了,让这所谓的投票成为闹剧。
除了凶手坐不住了,也有几个好奇人士,想提前查探箱底名字,不过都被外面守着的人拦住。倒底只是娱乐好奇,进不去,也都没有硬闯便走了。而有些人却是事在必得。
那女子倒是有些手段,请的两名武士,武功都不俗。轻松越过外面的守位,当进入放箱子的密室时,一男一女正坐在里面喝茶蹲守。正是水鸽子和秦傲雪。
没有任何悬念的,两人被抓了个正着。
为了万无一失,其实整个酒楼外面,早已布了便衣官兵。近来探头探脑,对箱子所在位置太过好奇的人,早已被人盯上。所以当那女子派出侍女,来酒楼打探消息时,其实就已经被锁定嫌疑了。
武士一被抓,没问几句,便将线索经过说得个清清楚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过的事,都会留下了痕迹。即使没有武士招供,请这样两名武功高强的武士,对于一个后宅妇人来说,想要行事,必要一些周折,一查便知,无从抵赖。
当天晚上,大理寺卿顾大人,带着一众人等,亲自登门拜访赵侯府。
那负责联络的丫鬟见情况败露,被迫投了井。不论此女如何巧舌如簧,种种不合常理的行为,所有的狡辩都变得无力。最后颓然倒在地上,嘤嘤哭泣变成声泪控诉:
“我和萧环本就两情相悦,就因为我是庶出,因为赵侯府无权无势,只是个虚名侯府,你们一个个便要拆散我们?”
赵侯爷被这句无权无势,虚名侯府说得恼羞成怒,一脚揣在女子胸口。
“孽畜,早知道不该可怜你,当初就不该把你接回赵府。”
此女名唤赵莺莺,倒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子,终是敌不过命。
“可怜我?你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堂堂赵侯爷,有一个流落街头做乞丐的女儿,怕污了你的清名吧!”
赵侯爷指着她你你你半天,气得脸涨成猪肝色。当年这冒出来的女儿和流言,着实让他为难了一阵。这真话戳得他恼羞成怒,跺脚气恨道:
“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畜生!”
赵侯爷在第一时间选择弃了她,赵莺莺也撕破了脸,发狠了。她得不到好,也要把这张长满虱子的华丽袍子捅破,撕了他们的虚伪面具。
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扭曲了,充满恶毒。嗔心一起,最先受害的人,其实是本人。
赵莺莺阴冷的质问道:
“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当初调戏我母亲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我?任由侯夫人将我母亲卖入窑馆的时候,怎么不可怜可怜我母亲?母亲偷偷把我生下,交给乞丐抚养,而她自己在窑馆生不如死,不过二十五岁就死了。谁来可怜我们母女二人?若不是当年我使计,你们爱惜名声,早把我杀了,更逞论认下我接入府中!
入府的那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若不是我还有些姿色,将来可以给你送人做棋子,我怕是过得连狗都不如!”
赵侯爷气得再也受不住,拿起身边一个物件,就向赵莺莺头上砸去。
“闭嘴!你给我闭嘴!闭嘴……”
说完仰头一倒,昏死过去。
场面一乱,赵莺莺额角的血流出,月光下惨败的脸,冰冷的眼神,犹如怨灵。水鸽子因为是参与者,所以也一同站在现场,目睹一切!心下颇为感慨,不禁多言劝解道:
“赵姑娘,我很同情你。不过你的遭遇,并不是你害别人的借口!顾小姐被你流言所伤,你有想过她的处境么?”
“她的处境?这么多年,所有宴会,她都坐在上首,众星捧月,好不风光!人人夸她美貌,说她才情无双,而我,却只能坐在角落。甚至因为身份,被这些生来嫡出的贵女们嘲笑。我自逞美貌不输她,这么多年勤练琴棋书画,也不比她差,更何况萧环本就爱的是我。就因为她是大理寺卿的女儿,我便要将萧郎让给她?这世道好不公平!”
“这世道本就不公平,你觉得害别人就公平?你若真做过乞丐,现在的锦衣玉服,早已强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许多。你为何不看你得到的呢?是你不认命,是你贪求得太多!”
赵莺莺被人说中痛脚,怒目而视道:“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总有些人从小顺风顺水,还要站在道德至高点谴责他人。他们又哪里知道命运多舛的艰辛?内心扭曲的她,岂是水鸽子几句话能说动的,反添了她更多的怨愤。
“我也乞丐出生,不过我不怨任何人,更不会想着害人。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听水鸽子如此一说,赵莺莺才注意他的穿着,衣服破旧,还有不少补丁。
很快眼神由惊讶转为轻蔑,不屑道:
“哼,你是你,我是我!什么我幸,我命!不努力争取,我现在还是一个乞丐,在地上与人争抢被人丢弃的馒头!”
见她还是执迷不悟,水鸽子也无话可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或早或迟。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水鸽子在心中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便一人提前走了。官家之间的事,早走早避嫌。能进到赵府指认,还听了这许多内情,已经不是他一个平头百姓该参与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