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夜里一顿折腾,水鸽子一觉睡得极沉,直到被关晴儿踢醒,才知道已经误了两人相约的时辰。
水鸽子摸着被关晴儿踢疼的屁股,埋怨道:
“仙女,平日里都是我等你,你今天就等了我那么一小会会,不用这么气愤吧。你这下脚,也太狠了些吧?”
关晴儿耍赖:
“有么?不会吧,我也就轻轻的那么揣了一小下,是你,也太不经碰了吧。”
“行行行,我不经揣,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走,昨天说的去西郊赏夏花的,再晚都要到正午了,花没看着,反热晕在路上了。”
水鸽子一边收拾,洗了把脸,一边打趣道:“你这么娇贵?”
“切,你都能洗脸,就不兴我娇贵?”
“什么叫我都能洗脸?你几时看我手上,脸上脏了?”
被水鸽子这一说,关晴儿果然打量了他一下,衣服是破了点,倒是干净。头发乱点,倒也不脏,平日里看他的脸,也一直很清爽,不然早被她嫌弃了。今天水鸽子不说,她倒没注意到这一点,于是奇怪的问道:
“是哦,你为什么不脏啊?”
水鸽子停下来,叉手翻眼道:
“你问的这叫什么问题?”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看起来破破烂烂是吧?做为一个专业的厨师,这双手,必须要干净,不然谁敢吃你煮的东西?再说人家本来就洁身自好……”
平时倒也不至于真穿得这么破旧,都是谷里的师父们为了让他低调,而特意给他备的行头。
“好吧,您打住,我错了!”
两人出了客栈,没走多久,却发现之前茶楼里那名少女,没想到这么巧又撞见了。那少女怒容显而易见,连日相处下来,关晴儿发现,水鸽子惹事的本领也不容小觑。
此时冤家路窄,这次又在街上撞个正着,水鸽子抱胸望天,一付土霸王的架式,把着路挑衅道:
“哟,这么巧啊小美女。今儿遇上我没关系,不巧我们晴儿也在……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此举果然激怒了那少女,顿时被他气红了眼。我没找你算帐,你倒来寻我的晦气来了。横眼怒道:
“你想死啊!”
“哟,还没学乖呢!”
少女见水鸽子还出言不逊,嘴上哪及拳头管用,扬起手正欲打水鸽子,后面适时传来一声轻咳声。
近来事务实在太多,一件比一件恶心,本想处理好后,再好好找他算帐。一口恶气,也等不了筹划不筹划,狠狠的一爪过去。水鸽子将头一偏,巧妙的避开了。侧身顺手握住少女伸来的手,本想反剪缚住她,没想到这少女劲力不小,硬是没掰动,他的手反被人家剪在身后。
少女微一愣神,立刻顺势一推,水鸽子一个酿跄,摔个狗啃屎。先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尴尬。关晴儿见两人要交手,开心的喊了两声加油,便息了声。这什么情况?
只见少女粗鲁的骑坐在水鸽子身上,扬手先还那三巴掌之仇。没想到水鸽子并未挣扎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巴掌。少女还欲再打解恨,忽觉身上一凉,手僵在空中,水鸽子乘机像泥鳅一样滑开。少女脸一红,你你你个半天,一张俏脸变了又变。
再看水鸽子脸上顶着巴掌印,神情却是一副得逞的奸相,正得意的激她:
“你什么?说啊,你什么?嘿嘿,没错,在我袖口里。你再动就把它拿出来,让大家都观摩观摩?”
那少女还想出手,见水鸽子有恃无恐的贱人样,再看看周围,不仅有自家侍卫在,还有几个不怕死的路人观战。
她的侍女见情形不对,连忙喊了声:
“主上!”
少女气恨无奈。有的是时候教训这个无赖!之前顾及他武功,本想寻了时间,好好计划一番,所以迟迟未动手,竟是自个多虑了。
“王八蛋,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便带着侍女一溜烟跑了。
关晴儿看得莫名其妙。等她们走后,凑到水鸽子身边,小声的问道:
“你怎么这么不经打啊?我还以为你很能打呢!”
“人家怎么说也是一派掌门,武功从小练到大,那可不是白练的。我除了一身铜皮铁骨,不取巧的话,还真不是她对手。能扳回这小半局,兄弟我已经很不错咧。”
“挨了人家几巴掌,还好意思说扳回一局?我看她啊,是这会正有急事,才放你一马的!”
“这你可小看我了,喏,看看这是什么?”
水鸽子从袖口里滑出一抹红锦,撑出一个手指,顶着转圈圈玩。
“喂,这……你哪来的?难道是……不要脸!”竟是女孩贴身之衣。
“嘿,我们五毒谷师父多着呢!几十年前,江湖上顺手牵羊的鼻祖,就在我们那归隐。我闲来无事,也就跟着他学了两下子。”
“难怪她刚才那副模样,若是我,非打死你不可。”
“切,还说呢,方才我差点被她剁了,你也不帮下手。”
“我又没多少武功,没给你添乱算不错了。”
“你不是会道术嘛?”
“我们修行人是有规矩的,道术可不能在人前乱用。这大街上这么多人,我可不敢使,被师父知道了,我可就惨了!”
“那下次遇见她,我是要迎上去呢,还是开溜啊?”
“既然我们都打不过她,有人的时候就溜呗,没人的时候,咱们倒也不至于吃到亏。”
关晴儿自从七岁见识过绿子武功后,偶尔也练几招。因为没花什么心力,多是花架式,手脚功夫平平。
“算了,还说让她绕道,我看这梁子结下了,往后还是我绕道吧。没人的时候,我如果真上去跟她打起来,要是不巧突然出现一个人,您老接着乘凉,我不就完蛋了!”
“切,胆小如鼠!”
“我不是胆小,我这是俊杰,识时务者的俊杰!打不过还打,那不是找死?我可没那么笨。”
两人边走边聊,后面一声声大侠唤来。
关晴儿回头,杵了一下水鸽子的手臂,提醒道:
“喂,叫你呢?”
水鸽子厚颜笑道:“不是吧,我已经是大侠了?还没怎么行侠仗义,这名声就出来了?”
“真的是叫你,你看啊!”
水鸽子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还真是叫他的。而且不是一个,是浩浩荡荡一群人,见他回头,连连朝他招手。而这一群人,一个个衣衫褴褛,手里拿着拐杖,平日里缺胳膊少腿的,此时四肢也健全了,正一个个精神抖擞的朝他赶过来。
近到跟前,停下来时,又都东倒西歪的站着,一副副残破之躯的模样。
“祖师爷大侠,我是上次在西边街头的那个小孙啊!”
“小孙……子?”
那人闻言脸一僵,另一名乞丐连忙将那小孙拉到身后,舔着笑脸说道:
“祖师爷大侠说你是小孙子,那就是小孙子,一边去。”
水鸽子回想了一下,乞丐的模样,不好认,但这小孙子的名字,倒有印象了。之前他在街头晃的无聊了,便随地坐在地上,没想到一会功夫,便有人在他脚边扔钱。这是把他当乞丐了啊,他有这么寒酸么?这气还没顺,一个乞丐便过来挑衅,说他这新来的,要么上供,要么挨打,要么就滚蛋。
水鸽子儿时当过乞丐,没想到又碰上这种乞丐中的恶霸,没两下便教训了他。那乞丐不服气,过了一会,便拉来这个叫小孙的,这小孙又带了一大帮子乞丐。一帮乌合之众,自然有多少算多少,又被水鸽子教育了番。
水鸽子当时还放言:他水鸽子是乞丐里的大侠,专治乞丐里的恶势力。他们这帮人,今后再见到他,要么绕道,要么就叫祖师爷,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见水鸽子想起来了,那乞丐闪着小眼珠子,点头哈腰道:
“您老这是想起来了?”
水鸽子嗤笑了一声道:“干嘛?这次带的人不少啊?”
那乞丐听出水鸽子的意味,连忙说道:
“不敢,不敢,在下成为乞丐前,倒也是官家子弟,学名吴浩然,给脸的,会叫声浩哥。当然祖师爷想怎么叫在下,就怎么叫。这些呢,都是在下一帮徒孙。上次小孙,哦,不,小孙子冒犯了您老,我这不就带了底下一帮子人,来跟您赔罪了不是!”
“哟,千万别,我岁数小,当不起一个您字。咱们也算端一碗饭的,你们这成群结伙的,只要往后不再赶我,打我就成了。”
“唉哟,哪敢啊,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啊。误会,误会啊!”吴浩然言词恳切,显要哭出来。
“误会不误会,我不知道,但是若我没点防身的本领,没准小命就交待给你底下人了。”
那个吴浩然闻言,作势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叫小孙子的,随既又嘻着脸,讨好水鸽子道:
“都是我教下无方,若是能得祖师爷提点提点,那肯定是不一样啊!从今往后,在下,还有我这底下的一帮子,都仅尊您的提点!”
“你们这成群拉帮的,我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哪还敢什么提点啊!”
水鸽子想他们人多势众,势必也会有仗势欺人之事,当然也必有踢到硬板,被更大势力挑梁子的事。
吴浩然深深的看了眼水鸽子,果然是端过这一碗饭的,乞儿里的事倒是清楚。本不想跟他透露什么,听他这样说,感觉绕不过去,只得说道:
“您可能不知道,我们乞丐,命如草芥,弄不好便小命不保。所以不得不团结起来,出了事,也好照应不是。”
“你们团结你们的,跑来找我作什么?”
一旁的小孙再也忍不住了,气愤道: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入伙是不是?我们老大这般隆重,以礼待你个小娃娃,你别给脸不要脸!”
吴浩然待小孙子将话说完,才厉声喝止道:
“放肆!怎么跟祖师爷说话的?您看看,您看看,您不帮着管管,这些人当我面都能翻天啊!”
“得,您先省点口水吧,我一个人浪惯了,受不了管,可不喜欢后头一大帮子人。在下恕不奉陪了!晴儿,咱们走!”
水鸽子说完,也不管这帮乞丐脸色有多难看,便和关晴儿一起,扭头就走了。
见那帮子人没跟过来,关晴儿诧异的问道:
“你为何不收了他们?那个吴浩然显然是想让贤,想让你当他们老大啊!”
水鸽子嘴角一笑,答道:
“什么让贤,不过是想让我当他们冤大头罢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近来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此时正四处相求无门,这才找上我的。”
“哦?那就不要理他们就好了。”
“必竟曾端一碗饭,他们的事,我还是要管的。”
“你一会要管,一会又拒绝他们?”
“晴儿真的不明白我何意?”
关晴儿想了想,展眉一笑道:
“我知道了!现在那帮人全是吴浩然的手下,你这个头头,当的有名没份的,根本没号召力。有事了,又推你上前顶着,你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其实未必会真听你的。所以你现下不答应,是想故意拖他们下,让他们先吃点苦头,在再关键的时候出力。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感恩你的相助,同时也显示了你的能力,真正在他们面前立威。”
若是不动脑子,关晴儿可以一根筋的蠢,若真要思量,却也是一点就透的。
“聪明!他们连我都找上了,说明办法想尽,穷驴计穷了。但是也不能排除,他们以后会想到其它法子解决。若是收个乞丐小分队玩玩,也是挺有意思的。”
“你打算怎么弄?”
“当然是先打探消息喽,看他们这是啃错了哪根硬骨头。”
“好!我支持你!”
“真的?你不怕?”
“切,我关晴儿怕过谁,除了我师父,这天底下,就没有我怕的人!”
“红莲宫的人!”
“我会怕她什么红莲宫?你也太小看我了。”
水鸽子摇头:
“我说的是你后面,刚刚有两名红莲宫的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走,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