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当年初遇时

这个云家与张一化的渊源,还要从七八年前说起,那时候他儿媳正怀着云轻尘。有一天下午,云家青天白日的遭了贼。这名贼人身穿明黄的锦服,外复一层轻沙罩衫,腰配名玉,一看便不像一般杀人越货的主。脸上还戴了块花色面巾,翻屋爬墙,行为怪异。大白天的打家劫舍,要么艺高人胆大,要么就是这人脑子不大好使。

打从被人发现,他便一直背对着人埋首乱翻,等众人稍微靠近又如鬼魅般飞出,寻到别处继续胡乱翻找。家丁每每围上来,他转眼又不知到哪去了,动作快到众人转头都来不赢。最后一帮人跟着转疲了,只看着他转来转去的表演。整个云府被他翻得一片狼藉,大白天的说是偷不如说是抢。众人将他团团围住,他也能巧妙逃离。可他费尽心思捣腾的,那几根彩绳、闪钻和蓝宝石也就罢了,那些厨房调料和配菜算怎么回事?

老爷子当年一见此人,便知是方外高人。只是几次以礼相询,都得不到任何回应。这男子行如孩童一般,只是埋头翻找,全不理人。最后将收来的厨房配料和几块宝石,一股脑儿打包之后,总算朝他拱了拱手说道:

“东西我借走了,不用等我还了,谢谢老大哥。”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前后不通的话,就毫不客气的飞走了。没过多久一个白衣男子寻来,便是当年的张一化了。

云老爷子是什么人,年轻时那也是走南闯北的主,什么事也都略知一二,知道这张一化也非凡夫。

那几根彩绳是由特殊织物编成,坚牢无比又具足弹性,是自己曾花重金在一个老手工那里淘来的。而那闪钻和蓝宝石,也是自己甚是钟意的藏物,但相较能碰上这等神仙人物,那便不值一提了。

所以当张一化拿着被黄衣男子掳走的物品归还时,云老爷子抵死不收,只求张一化给自家断个命,赠句话什么的。张一化无奈,告知云家气数将尽,命绝三代的预言,会尽力保他家一根香火的承诺便走了。

自此云老爷子便惶惶不可终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事关重大,也不曾告诉任何人,只自己一人独自筹划着,同时多方打探张一化的来历。最后通过一个道人口中得知,那天来的人,名叫张一化,是玉峰山新任的掌门,道术极高。至此心更是如一盆冷水淋下,完全相信了这个断言。

就这样又过了及其平静的几年,在孙子四岁的时候,张一化不期而至。再次相见,虽然外貌容颜没有一丝变化,人却变得更加冰冷疏离。

当年初见张一化,虽也是比常人清冷些,但全身却透着股朝气,还能近身言语几句。而那股至情至性的气息,是年轻人才有的劲,当年张一化身上的凡尘俗情,是如何深藏,也掩饰不掉的。

老爷子是白手起家,阅人无数,没有一定手段,是不可能把这家业做到大都第一富。他有次顺嘴问起当年黄衣少年,张一化当时的眼神,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那种寒光隐带的杀气,让他从此闭口不再提当年。也让他知晓,张一化并不如他表面的那般风清云淡无欲无求,至少他所认为的张一化不简单。

后来每次张一化过来,只对自己这个小孙子的事偶尔关心一下,其它的从不多嘴。对于当年留下的预言,只说大的定数已成,多积善德为来世添福之类。

有时候云老爷子,真希望张一化是哪跑出来的骗子、疯子,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他胡编乱造的。可事关重大,他实在无法自欺欺人,他莫名的相信张一化,相信他的话。且不说张一化是玉峰上修道之人的身份,就单凭他全身透出非常人的气质,就足以说明他不是一般江湖术士。

人过早知道将来的命运,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大难时,那对提前预知的人来说,更是非常残忍的事情。人生不过数十载,杀人不过头点地,但当这头还在脖子上的时候,对死亡的恐惧,也没几个人真能泰然处置了。

张一化当年给了老爷子一个希望和承诺,他会竭力逆转命数,帮他保住云家一根香火,便是这小孙子云轻尘了。而他也的确并未有食言的意思,尤其近几年,隔段时间,便会来他家一趟,偶尔还会教孙儿一些东西。

不知张一化为何要帮自己,但云老爷子知道,肯定不是同情侠义之类。极度的恐惧之后,便是极度的豁达。初几年老爷子广布暗线,做好各式装备,迎接那场变数。为了破了那个预言,各种方式都用过,甚至不惜牺牲女儿的幸福,将其送入皇宫,以求多张保命符。但越努力,恐惧感越深,这老爷子着实痛苦几年。

近来虽想开许多,人固有一死,既然劫数变不了,那只有顺其自然,安然接受吧。可是这心啊,又总是不能完全死心……

想到将来这唯一存活的孙子,该如何面对突然的变故,心中就无尽的伤感。这种忧虑直到几年后,人头落地那刻才真正解脱。死并不可怕,有些活着比死更可怕,一闭眼这一世便就此晃过去了。

关晴儿出来后,看到一群人围着云轻尘打转,围绕他的皆是欢笑和宠溺。直到看到他跑累了,睡在少妇怀里,关晴儿才依伋不舍的回到门口,等着张一化出来。

真是幸福的孩子,关晴儿有丝嫉妒了。记忆中的父母太遥远,遥远到连一丝轮廓都想不起来。如果没有上山,他们也是不是这么疼自己呢?关晴儿第一次认真想自己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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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轮回契
连载中了空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