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见自己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心里安稳了点,咬牙切齿的看向女娲,女娲周遭早也空空荡荡,她从容提起桌上的铜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端着酒樽,走到了九侯和鄂侯的面前,九侯和鄂侯的目光停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没有仇恨,只有悲伤。
此时,她是背对着帝辛,帝辛甚至觉得,只要他一声令下,他的刀斧手就可以干净利落的杀了她。这样的想法让他多了几分底气,高声问:“女君到底意欲何为?”
女娲没有理他,而是将樽中美酒倾倒在地,然后说了一段话,依旧没有人能听懂。
九侯与鄂侯脸上的悲愤转为犹豫的神情,过了一会,各自说了一段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化作万千光点,消散了。
女娲转过身,看见面前支棱着刀剑斧钺,似乎只要她再进一步,就要被大卸八块。
女娲走回了位置坐下,笑着说:“大王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帝辛狐疑的瞪着她,半晌,挥了挥手,众人这才陆续回了自己的位置,姬昌也恢复了老态龙钟,慢吞吞的坐了回去,刀斧手也出去了。帝辛喝了一口酒,似乎在给自己压惊,许久,才说:“女君举止惊世骇俗,朕闻所未闻。”
女娲说:“这便是凤里的极刑,名曰散魂。”
帝辛说:“竟不必皮肉受苦?”
女娲反问:“肉刑又有何益?”
帝辛冷笑:“女君如何偏帮罪人?”
女娲说:“大王多心了。”
帝辛兀自冷笑,崇侯扯开话题,说:“方才女君与罪臣说的话我等皆听不懂,不知是何意?”
女娲说:“那是死人的语言,崇侯不必着急,自然有听懂的时候。”
崇侯:“......”
崇侯也不想说话了。
帝辛调整了心态,说:“女君今日上殿,怎的倒像是来出气的?”
女娲露出了气恼的神情,说:“我的妹妹如今以泪洗面,我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
帝辛露出心痛的神情,说:“玄儿她太单纯,看不透险恶的祸心啊......”
女娲说:“我的妹妹现在很难过。”
帝辛从善如流的说:“朕今天去看看她罢。”
女娲点头:“但是大王不能带王后来,不然她会更伤心的。”
帝辛脸上浮现宠溺的神情:“朕自然不会让她再伤心了。”
女娲笑了笑,说:“我再看一看吧。”
帝辛含笑,命寺人彩女多多的上酒上菜,这一场宴会直至日头西斜才散场,帝辛让众人散去,留下了女娲,又让彩女取来一串玛瑙珠,收在怀里,“朕与女君去看看玄儿。”
女娲微笑点头,悄悄用法术知会了琼玖,然后与帝辛并肩而行,往月林殿去了,崇侯和蜚廉慢吞吞的跟在后头。
到了月林殿,彩女们都在外头,帝辛佯怒:“竟如此怠慢?!”
彩女们忙请罪:“贵女不许我等服侍在侧。”
帝辛对女娲致歉:“下人粗苯,惹得玄儿不高兴了。”
女娲说:“这孩子太任性了,大王以后多包涵吧。”
帝辛听她这话还有“以后”,顿时浮想联翩,不过面上还是一副歉然的模样,他让蜚廉崇侯呆在外头,然后与女娲往内殿走。
内殿的门虚掩着,阵阵幽香从门内飘了出来,帝辛不由得有些心旷神怡,他把门推开,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抱膝坐在榻上,一双大眼睛红彤彤的,目光十分缥缈的看着窗外。
这便是正在入戏的琼玖。
女娲在一旁笑说:“玄儿,大王来看......”
琼玖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扭头看他们,见着帝辛,顿时变了脸色,从塌上跳下来,几步窜到帝辛面前,推搡他:“你来做什么?!给我走!你跟妲己都是一伙的!”
帝辛佯装被她推的连连后退,心里倒是颇受用这一出打情骂俏,他取出怀里那串玛瑙珠,在琼玖面前晃了晃,琼玖又推了他一把:“干嘛!你做这样的事,还想收买我吗?!”
帝辛说:“这是朝堂的事,也非朕一人的主意,玄儿不要错怪了朕,再者说,谋逆者素来死无全尸,朕看在你的面上,留了她的全尸,已是仁至义尽了。”
琼玖含着泪,说:“那你为什么不放她一条生路呀?”
帝辛叹气:“那谁来放朕一条生路呢?”
琼玖咬着唇,不说话。
帝辛要把玛瑙珠挂在琼玖的脖子上,琼玖反抗:“我不要这东西!我家到处都是!”
帝辛说:“这不是凤里的首饰,是商天子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