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深猛然惊醒,那股窒息感挥之不去,他张大嘴,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想要缓解不适的感觉。
“聂深!”有人在喊他。
聂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好奇怪,为什么还有窒息的感觉,心也跳的好快。
“聂深!”声音更大了,“你冷静一点!”
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聂深的嘴鼻。别!聂深用力地拍打着,想要赶走那只手,那只手却岿然不动。聂深只好放缓自己的呼吸,让所剩无几的空气慢点耗光,这样反而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等彻底清醒,聂深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聂妈妈在一旁握着他的手,“小深,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刚刚差点吓死妈妈。”
看聂深脸带悲伤,悟心走了过来,“你被迫进入了共情,是刘锦淑?”
“是她。”聂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站起来走到馆长面前,抓住对方的手,“馆长,我求求你,把这个木盒借给我吧,对你来说这只是文物,可对有的人来说这是她一辈子的念想!”
聂深停了停,想想爸妈给自己存的基金,咬着牙说:“你如果愿意借我一天,我给你们捐一百万建栋楼怎么样!”
馆长被这句话震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结结巴巴的,“借...借你。”
聂深听到后激动得直泛泪花,激动地抱住馆长,“谢谢您!”
坐在去瑞青村的路上,悟心忍不住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么死心塌地地想帮她?”
聂深一想起刘锦淑的遭遇,眼眶就泛了红,“她太惨了,我不帮帮她,她可怎么办!”
积蓄已久的情绪太满,聂深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觉得刘锦淑死得太冤枉了,还是那么惨的死法,亲身感受过才知道被一点点憋死那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是多么的痛苦绝望。
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恨谁,就只有与自己的情郎再见一面这么微不足道的念想。如果不是刘锦淑被埋的瑞青村地理位置特殊,她早就去投胎了。聂深愿意尽力帮她完成这个渺小的愿望。
瑞青村已经被埋在了土石之下,步行的四人还想着该去哪里找刘锦淑。结果刚走到瑞青村的地界,聂深就看到刘锦淑一袭红衣坐在写着“瑞青村”的石碑上。聂深激动地喊,“刘锦淑,我把木盒给你带来了!”
悟心也看到了刘锦淑,而聂妈妈和谢怀然什么都没看见,只茫然地看聂深兴奋至极,挥舞着手上的木盒。
悟心拉住想要上前的聂深,“钟施主,您和谢怀然看不见阴魂,还易受侵蚀,你们在这里等我们吧,我和聂深过去,不会有危险的。”
聂妈妈和谢怀然答应了,悟心便和聂深两人一起走到了刘锦淑面前。刘锦淑依旧坐在石碑上,见两人过来就伸出手,“把木盒给我。”
聂深递给了她,她的手穿过木盒最终停在了中间,就像手上长出了一个木盒一样。不顾聂深惊奇的表情,刘锦淑温柔地看着木盒,忍不住用手去抚摸,手却从表面穿了过去。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你把眼睛放进那个木盒,只有这样她才能拿起木盒。”悟心看聂深表情震惊,便好心给他解释。
刘锦淑跳下石碑,对聂深说:“谢谢你,我的眼睛说你看到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你愿意来送我最后一程么?”
“我愿意!”聂深想跟上去,却被悟心拉住了手,聂深只好问刘锦淑,“我带上悟心可以么?”
刘锦淑看了眼悟心,“行。”
两人一鬼在树林里绕了许久,最终停在了一棵巨大的柏树前,这附近除了这棵树没有什么树了,只有到人膝盖的灌木长得繁盛。
刘锦淑用手指着柏树下一个微微耸起的山包,“我的尸体就埋在那处,你们帮我挖出来吧。”
两人没有工具,只能从柏树上折下树枝来扒拉泥土。悟心边挖边说:“这谁选墓址,生怕养不出鬼么?”
刘锦淑听完冷笑一声,“还不是那装神弄鬼的神婆选的,不仅害死了我,还害得齐家公子被我吃了,转世的机会都被毁了。”
看聂深又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悟心无奈叹气摇头,刘锦淑都不生气了。这次是刘锦淑笑着开口,“一山不容二虎,两个鬼魂挨得太近,强的那个会吃掉弱的那个,那时候我神智未明,就把齐公子吃掉了。”聂深觉得此刻的刘锦淑有女鬼那味儿了。
由于工具不趁手,两人呼哧呼哧挖了两个多小时才碰到棺材顶。聂深喘着粗气,看着悟心同样满头大汗一身泥土的狼狈模样,开始怀疑起刘锦淑叫两人过来的动机。
费劲地推开棺材盖后,一股恶臭袭来。就算悟心有先见之明,拉着聂深躲的老远,两人还是被这股臭味熏得不轻。等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凑上去看,里面躺着两具尸体,□□已经腐烂,只剩红衣搭在骨头上。
“你们帮我把那对东珠耳环拿出来吧。”刘锦淑在一旁开口。
“你来拿。”悟心皱皱眉,实在是不想把手伸进环境糟糕的棺材里,就叫聂深去了。
聂深只好伸手去拿,棺材底部积着浅浅的一层黑水,聂深凭借印象往刘锦淑的尸体摸去,然后被那触感恶心到了,好不容易捞出来后手上沾着一股味,聂深瞬间觉得自己的手都不干净了。
悟心擦干净手上的泥土,从刘锦淑那里接过木盒。刘锦淑拿出木盒中的耳环,那耳环一到刘锦淑手中,就恢复成了两颗硕大的眼珠,刘锦淑随意塞回眼眶,示意聂深把真正的耳环放进木盒里。
聂深想起这木盒之后还要还回去,用衣服把耳环擦干净之后,才放进去。耳环一到位,木盒内部就发出一道光,随后就从中跳出一个光团。
“徐郎!”刘锦淑惊喜地伸出手,那个光团就飞到她的手里,依恋地蹭蹭。
“徐郎...”刘锦淑又叫了一声,流下了两道血泪,“我还以为我找不到你了。”
悟心用手指戳了一下聂深,“去把你的血滴在那道残魂上。”
聂深依言咬破手指,把血滴上去,吸收了聂深血的魂魄光芒大涨。接着,原本一个小光团逐渐拉长,最后在两人一鬼面前变成了人的模样。那人一袭粗糙的青布衫,头上挽着髻,五官平凡但气质温文尔雅。他笑眯眯地望着刘锦淑,“锦淑,好久不见。”
刘锦淑多年念想成真,一时激动到无言,只是冲上去抱住自己的爱人,嚎啕大哭起来。
徐志生抱着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她散乱的发,“孟婆说你没有过奈何桥,我在桥边等了你好多年,原来你一直被困在人世。”
刘锦淑依旧流着泪,情绪却缓和了下来,语气抽搭,“我死之前好想再见你一面,我只感觉得到你在村子里,找了好久,终于见到你了。”
徐志生轻叹一声,“那是我思念你的一道残魂,既然我们已相见,你随我去投生吧,我已用我一世功德向判官求得我们下一世的好姻缘。”
刘锦淑露出笑容,“好。”话音落下,两人的魂体就逐渐变得透明。聂深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也许是因为心情愉快,感觉心头松快了许多,忍不住露出微笑。
“等等。”悟心喊道,“我们助你们两位相见,不知道刘小姐是否愿意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刘锦淑转过头,她半透明的脸在夕阳中发着微光,美丽而又圣洁。她了然一下,朝聂深一挥手,一段记忆就这么涌入聂深的脑中,正是刘锦淑解封之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晚被聂深的血蹭到后,一直与封印作斗争的刘锦淑得到外力的帮助,一举冲破封印。起初刘锦淑浑浑噩噩的,只记得自己要去找徐志生,就顺着气息飘回了瑞青村,附在了柳静姝身上。
附身后,刘锦淑才清醒过来,她一边扮演着柳静姝每天跟着考古团去徐志生的墓里查探,一边在村子里打听,只是那气息太过微弱,似有似无的,刘锦淑找了几天都毫无头绪。
直到那晚的到来,夜里刘锦淑突然觉得心口发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跳动,身体也渐渐变得僵硬,她连忙调动鬼力将在心口捣乱的东西逼出来。那是一条如同蚯蚓一样的东西,通体漆黑,就算被逼出来在刘锦淑手里不断挣扎。刘锦淑本想毁了它,却发现根本毁不掉,只得用鬼气包裹住,将那东西暂时压制下来。
她走出去查看情况,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楼上传来尖叫声,“啊啊啊!谢怀然怎么派来你这个废物,还不快把那些怪物杀了!”
随后就有脚步声从楼梯处传下来,刘锦淑连忙躲进房间继续观察。下来的是李茂,他举着火把,身后跟着的是徐丽。徐丽一把扯住李茂的衣服,“不行,实在是太吓人了,你把这几个怪物给我杀了。”
“徐小姐,这是谢先生要用的,我可不敢随便动手。”李茂有些无奈,脱去老实庄稼汉的伪装,此刻的他身形高大,带着危险的气息。
“那你让他们别跟着我!”
李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是什么意思,既然害怕当初就不要跟着来,只好敷衍一下:“行尸天生就会被活人气息吸引,徐小姐你忍忍吧,我把你送到祠堂,你就看不到了。”
徐丽还想胡搅蛮缠,就看走在前面的李茂突然停住了。徐丽一推,李茂就开始疯狂抽搐起来,吓了徐丽一跳。而这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拿过李茂手上的火把,把他一脚踹进了黑暗里,李茂在黑暗里抽搐片刻后就没了动静。
此人正是刘锦淑,听到两人的对话猜测今晚的一切都与这两人脱不开关系,就把手中的烫手山芋转手丢到了李茂身上,让他们尝尝自作自受的味道。再将火把往徐丽身后一照,跟在徐丽背后的行尸也往后躲了躲,但这么一瞬间已经让刘锦淑看清,这些行尸正是陈教授夫妻以及村长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