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悟心哼着小曲一进门,就被聂深的样子吓了一跳,“嚯!你的惊喜来的这么快?”
只见床上的聂深直直盯着前方,一手紧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也握着拳,好像握着什么东西,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灰暗的气息。
没得到回应,悟心继续发问:“看你这黑眼圈,一晚没睡?”
一听这话,聂深条件反射地大喊:“这么年轻,怎么睡得着!”
悟心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声喊逗笑了,聂深吼完一声又回到了没精打采的样子,小声地说:“昨晚刘锦淑来过了。”
“谁?”悟心立马反应过来,“附身柳静姝的女鬼?”
“是的,她说她的名字叫刘锦淑,叫我找到徐志生的遗物,把这个东西放进去。”说着,就闭上眼,把折磨了他一个晚上的东西拿给悟心看。
“还挺好看的。”
“哈?”聂深惊讶地睁开眼看向悟心,这是什么变态的审美,居然说两颗眼珠子好看?目光扫到自己的左手,聂深更惊了,自己托着的不再是血淋淋的眼珠而是一对精美的东珠耳环。
“所以你现在要去找徐志生的遗物吗?”悟心饶有兴致地问。
聂深欲哭无泪:“是呀,不然刘锦淑就要天天来找我。我现在是知道了,鬼片和现实完全不一样,同样的情节放现实里太刺激了,对身体不好。”
悟心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去找徐志生这个人?”
“徐志生...我总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聂深的脑子终于可以转动,回忆半晌后兴奋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我之前参观过他的遗物!”
聂深想起来之后,就有些迫不及待,他可不想刘锦淑天天来找他,还是早点送过去的好。
聂妈妈买早餐晚来一步,一进门就看到儿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了解儿子的聂妈妈立马截住话头,“身体没养好之前,哪也不许去。”
“可是...”聂深把自己昨晚遇鬼的事情告诉聂妈妈,“她说我要是不赶快的话,天天晚上来找我,这也太吓人了。”
聂妈妈还是摇头,“这件事就让悟心大师去也行,你老实呆在医院里。”
悟心看出聂妈妈的担忧,劝道:“钟施主,你要知道我不可能一直保护聂深,让他早点接触这些并不是坏事,因噎废食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在悟心的劝说下,聂妈妈勉强答应了,但表示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去。三个人刚走出病房,就看到谢怀然倚在门边散发冷气,他直接了当地说:“我要去。”
最后自然是四个人坐着出租车直奔文化馆,聂妈妈坐副驾驶,聂深和悟心谢怀然坐在后座,被夹在中间的聂深感觉压力满满。
好不容易到了文化馆,借用徐志生遗物的要求却被馆长断然拒绝,“参观可以,但文物可不能随意借出去。”
几人轮番恳求馆长,馆长也不为所动。
聂深有些灰心,但又不想轻易放弃,脑子里念头一转,拉过一旁的谢怀然对馆长说:“您还记得他吗?他是陈教授的学生,我们一起去瑞青村后发生了意外,陈教授临终前对他说,就想再看看那个木盒,学术价值太高了,所以我们才会来借这个木盒,一切都是为了满足陈教授的遗愿啊!”
聂深在心里唾弃自己用去世的陈教授做借口,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馆长听到聂深的话后,这才仔细打量谢怀然,发现对方确实是陈教授的学生,那天还来跟自己请教问题,这时馆长表情就有些松动了。
“我们只是想再仔细看看那个木盒,以慰恩师在天之灵,您放心,我们一定物归原主。”谢怀然在一旁保证,语气认真。
得到谢怀然的保证,馆长才勉强答应。不过馆长还是让四人做好准备措施后,才小心翼翼地从陈列室里拿出了徐志生的私人物件。
谢怀然接过来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只贴着一层红色软布,中间有两处凹陷,“这盒子应该是用来装珍贵物件的,但里面的东西却不见了。”
“是呀,当时我们在徐志生墓里发现的时候里面就是空的,如果里面的东西还在,一定会有新的发现。”听到谢怀然的话,馆长在一旁感慨惋惜。
聂深从裤兜里拿出刘锦淑给他的那对东珠耳环,“那东西在我这里。”说完,就把耳环拿出来。
耳环与木盒中的凹陷大小差不多,明显是配套的物件,馆长在一旁看的神情激动,忙问聂深这东西的来源。
聂深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馆长却兴奋地让他放进去试试。聂深依言照做,却发现自己的手贴在耳环上拿不下来,那耳环很凉,凉意顺着手传到聂深身上,聂深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悲伤,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眼前不断闪过的画面,让聂深头痛欲裂,最后带着木盒一起倒了下去。
聂深感觉自己被吸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试图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但过了许久周围依旧一片黑暗,聂深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这个盒子拉入了某个地方。
但聂深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只得尝试在黑暗中行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往前走了一小段,就看到前面隐隐约约透着昏黄的光芒。
聂深欣喜地加快脚步,想要靠近那光芒,走近后只见一个女人坐在烛光前,她的面前摆放着一面铜镜。她正在揽镜自照,双手在耳边动作,放下后耳边多了一对耳环。
女人惊觉有人看她,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透过镜子撞在一起。聂深只感觉那镜子似乎有魔力,让他移不开目光,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聂深被镜子吸了进去。
聂深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小丫鬟着急地喊他:“小姐!快起来!该出发了!”
聂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自己回答道:“好的,我这就起。”却是女孩子的声音。
聂深透过女子的眼睛看了看四周,这间屋子明显是女孩子的房间,从古朴的摆件来看,自己正处在过去的某段时光。房间里的摆件不多,也没多精贵,但是能看出女孩子的小巧思。
随后就是起床洗漱,整理妆容。等坐在摇晃的马车里的时候,聂深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在刘锦淑的记忆里,当一个旁观者。
外面的车夫吆喝着马儿,车里挤着三个女人。刘锦淑对面坐着一位中年女人,戴着银质耳环,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脸色凄苦,时不时叹一声气,也不和其他人说话。
天蒙蒙亮就出发,等到马车停下时,已经是漫天晚霞。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座恢弘庄严的寺庙,红墙青瓦,墙壁上绘着彩画,寺内时不时传来钟响声,鎏金的匾额上写着法华寺。上前迎接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后还跟着一个婆子,神色间有些跋扈。
而刘锦淑跟在那中年女人背后,乖顺且安静。
只听老和尚称呼她为刘夫人,两人寒暄几句,就礼貌地请众人进去。行走间老和尚说道:“刘夫人,令嫒在此居住的禅房已准备好,请随我来。”
众人最终停在了一座不大的院子前,四周掩映着树木,环境清幽。
和尚带到后就行礼告辞,剩下三人进去安顿。安顿好后,就听刘夫人说:“锦淑啊,这一个月你就安心呆在这儿,为齐公子祈福。等他好起来,你才能有个好姻缘呐。”
锦淑乖巧回道:“是,母亲。”
而那婆子在旁边开口道:“刘夫人,您放心把小姐交给我吧。”说完便强硬地请刘夫人离开。
待刘夫人走后,那婆子回来,淡淡地对刘锦淑说:“刘小姐,请您安心在这儿念经祈福,别做些让老奴为难的事儿。”说完便将门锁上,扬长而去。
小丫鬟看了看简陋的屋子,皱着眉任劳任怨地将房间里的桌子板凳擦干净,又替主子倒好水后,才凑到刘锦淑身边说:“小姐,这可怎么办呀。你被关在这儿,要是一个月后那劳什子齐公子病好了,你就得嫁给他。”
刘锦淑喝着茶,语气淡淡的:“那有什么办法呢,父亲母亲做的主。”
“可是那个齐公子说是得了风寒,明明就是狎妓染上的脏病,现在整个璃县谁不知道啊。人人都知道那个齐公子不学无术,横行霸道。小姐你要是嫁给他,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小丫鬟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刘锦淑放下茶杯,递给小丫鬟一张手帕:“今年村里收成不好,父亲收不上来租,没法向上面交代。所幸我的八字与齐公子相合,有了这桩婚事,对方才愿意借粮。要不然,父亲的乌纱帽都保不住。能帮上爹爹,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小丫鬟依旧呜呜呜地哭着:“小姐呀,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刘锦淑没应声,只沉默着,小丫鬟的哭声应和着窗外寒风呼啸,一时之间屋内屋外都是凄风苦雨。
聂深在刘锦淑身体里观察了几日,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刘锦淑是当时瑞青村村长的女儿,为了借粮把女儿许给了县城里的富户。而这富户齐氏不是大发善心,而是别有所图。前段时间齐家唯一的儿子在妓馆里晕倒后不省人事,请各路大夫也毫无办法。
最后派人请来的神婆去看了看,直说齐公子中邪了,需要八字相合的女子冲冲喜才能好。这八字算来算去,最后落到了刘锦淑的头上。神婆说需要刘锦淑先在寺里为齐公子祈福一个月,身上带了佛气之后再嫁进齐家,定能庇佑齐公子平安无事。于是,刘锦淑就这么被送到了法华寺。
门外守着的婆子是齐家的下人,齐夫人吩咐她不得让外人靠近,所以婆子每日送了三餐后就得守在门外。但天气太冷,不过几日,就想偷懒。她看刘锦淑主仆老实,把门一锁,就偷溜到别处取暖。如此这般愈演愈烈,竟然连一日三餐都会迟到。
冬日天冷,饱一顿饥一顿,刘锦淑很快就病了。这一日早上起不来,人昏昏沉沉的,发起热来。小丫鬟发现后便去叫婆子,可哪里喊得到人。
到了中午,还是不见婆子的踪影。刘锦淑发热越来越严重,小丫鬟急了,便急急忙忙跑到院子门朝外喊人。
这处偏僻,人迹罕至,就算小丫鬟拼命呼唤,也无济于事。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竟然有人在这附近,听到呼救声后,前来帮忙。
那人听小丫鬟说完来龙去脉,便急忙答应叫人来开门。
小丫鬟刚说完好,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异动,小丫鬟惊慌失措地跑回去,一开门,就看刘锦淑犯了惊厥,浑身颤抖着,牙齿止不住打颤,整个人在床上痛苦地翻滚。
小丫鬟也才十来岁的年纪,当初说要送刘锦淑到寺里,家里急急忙忙地在村里找的小女孩来照应。小丫鬟平时再轻快伶俐,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只能两眼一抹黑,哭哭啼啼地喊小姐。
门外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事情紧急,喊了一声得罪以后,便强行把门撞开了。撞开后走进屋子里,看到刘锦淑的情况,便迅速扶起她,用一只手锁住刘锦淑防止她乱动,另一只手则放进她的嘴里防止咬到舌头。
过了好一会儿,刘锦淑才安静下来,迷迷糊糊间看到有个男子在自己面前。聂深随着刘锦淑也看不清楚,但隐隐猜道这就是徐志生了。
徐志生见刘锦淑安静下来,便对小丫鬟说:“你家小姐原本只是偶感风寒以至发热,冰敷一阵就好,只是任她一直烧着,才会发热惊厥。你快去接些冷水来敷额降温,再请大夫来开两服药就好了。”
小丫鬟闻言感激涕零,直夸他是大好人。
男子被夸的不好意思,眼神游移,似是不经意停留在了刘锦淑的脸上。他不自觉地发了一会儿呆,反应过来时脸已通红,呐呐地对小丫鬟说:“在下徐志生,与你家小姐是旧识,毋须客气。”
小丫鬟听了这话直发愣,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小姐的旧友是谁,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房间一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