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傻还是呆啊？我什么身份？一个罪臣之子，一个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如果早泄露了身份，我在阎王殿都投胎八十回了。”梁江月用不耐烦的语气说。
他挣扎了一下，看对方没有为他解开绳子的意思，只好继续说：“听说外面已经有人知道我没死了，还有一些据说是我父亲旧部的人在找我，找我的目的嘛，就是因为狗皇帝的儿子都死光了，想要拥立我为新帝，我当然要进宫去寻一个能证明我自己身份的东西了，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说来说去，你们吃点脑花补补脑子吧。”
老者嘴角抽了抽，话说的虽然在理，可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位顺德王遗孤，竟然是这么一个粗俗又自以为是的人：“敢问公子可曾读过书？”
“上过几年私塾，”梁江月立刻咋咋呼呼地嚷嚷起来，“你们问东问西的到底是什么人啊？你们问这些做什么？你们是不是想谋财害命？告诉你们啊，有人知道我在这里的，你们要是杀了我，会有人替我报仇的！”
老者一言难尽地看向身侧带着垂纱斗笠的人：“你确定他是顺德王遗孤？”
戴斗笠的人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就走。
梁江月侧耳倾听上楼梯的声音，觉得像是从天牢里将他带出来的那个人，他默默地记下了这个脚步声。
壮汉说：“三爷，眼下怎么办？”
被叫做三爷的老者摸了摸胡子，看着梁江月的眼神很复杂，“带回去请大爷定夺。”
壮汉凑到三爷耳边小声说：“就这么绑着？万一他是真的……”
“万一他是假的呢？”三爷冷笑一声，“绑着稳当，等确定了身份，我再请罪也不迟。”
说完两个人离开了船舱，随着木板落下的声音，梁江月长出了一口气，他的性命暂时无忧，从这些人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他们很可能就是顺德王旧部，跟着他们应该能找到这些人的藏身之处。
可惜他和指挥使闹翻了没法得到巡察司的助力，眼下能指望的就是余音能顺利追踪到自己了。
此时的余音在刑部的殓房，一边看尸体一边对照仵作的验尸记录。
刑部的仵作对尸体的查验十分仔细，记录得也很详尽。
霍芳华看着余音严肃的神情：“找到什么疑点了？”
余音拿起地上的衣服，展开对着烛火看上面的洞，隐约间一股熟悉的气味从衣服上飘过来，她吸了吸鼻子：“我好像闻到了庄周蝶梦的气味。”
“庄周蝶梦？那是什么东西？”霍芳华不解地问。
“一种**酒，喝了会让人产生幻觉，”余音看向大理寺卿，“大人应该知道吧？”
“本官自然知道，”大理寺卿有些不自然地眨巴着眼睛，“制作庄周蝶梦的酒坊已经在青州被破获，主谋畏罪自杀，可市面上难免还有些留存，大理寺已经在竭力追查了。”
霍芳华冷笑一声：“看来查得不够仔细啊。”
“请娘娘赎罪，实在是因为那伙贼人太过狡猾。”大理寺卿诚惶诚恐地说。
“我还以为是因为大人你也饮用过庄周蝶梦，唯恐这酒彻底断了，所以才查得不那么尽心尽力呢。”余音曾经听梁江月说过，庄周蝶梦是从江南开始盛行，而后风靡到京城，是文人雅士达官贵人宴客的佳品。
大理寺卿立刻正色道：“姑娘何出此言？本官从不饮酒！”
“那就最好了，”余音冷冷地说，“青州的酒坊虽然破了，可真正将庄周蝶梦卖到各地的却是扬州的一处酒楼，这个酒楼的老板现在落在了巡察司的手里，大人，你可知道该如何做吗？”
大理寺卿义正言辞地说：“巡察司虽然直属陛下，可敬妃娘娘却是陛下钦点查办天牢劫囚案的，为了早日抓捕凶手归案，本官相信巡察司会配合的。”
态度坚决话里却留了余地，万一问不出东西要不到人，那就是巡察司不配合，他也没办法。
果然是官场的老狐狸。
霍芳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却又无计可施，和余音一起退出了殓房：“你细细和我说说这个庄周蝶梦。”
余音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是蛊毒教左护法齐昌用蛊术弄出来的东西。”
“齐昌？”霍芳华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神，她立刻撇开眼神去看檐角挂的灯，“他还活着啊。”
“没听到刚才大理寺卿说主谋畏罪自杀吗？”余音可不能承认是自己逼死了齐昌，毕竟眼前这位曾经的将军府小姐，当年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就是齐昌。
霍芳华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畏罪自杀？”
“嗯，他在永州的时候和顺德王旧部勾结在一起，为了祸乱天下制出了庄周蝶梦，被发现后畏罪自杀了。”余音故意用平淡的语气说，毕竟她只是余太傅的女儿，不应该知道当年霍芳华和齐昌的旧事。
霍芳华目光直愣愣地看着余音，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过了一会她一转身疾步往玄武门的方向走去：“宣公公给你的腰牌呢？”
“你要出宫？”余音吃了一惊，她摘下腰牌却没有递上去，“齐昌是放火**死在青州的，你去了也什么都找不到了。”
霍芳华一把抢过腰牌，一言不发的铁青着脸快步向前走。
守门的护卫将她们拦住：“何人擅闯玄武门？！”
“开门！”霍芳华将手中的腰牌抛过去。
余音忙说：“这位是负责查办天牢劫囚案的敬妃娘娘，你们还不赶紧给娘娘开门？”
护卫接过腰牌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说：“敬妃娘娘，这是内务府的行走腰牌，是太监和宫女出入的凭证，宫妃不能用这个腰牌。”
圣上口谕是让霍芳华查办天牢劫囚案，去没有口谕允许霍芳华出入宫闱，一个妃子没有特令是不能出宫的。
霍芳华一抬手将侍卫的刀拔在手中，她提着刀的影子投在地上都透着一股子万夫莫敌的杀气，有刀在手她不再是深宫中熬白了头发的失宠妃子，而是威远将军府纵马横刀驰骋沙场的大小姐。
她冷冷地看着护卫：“我说，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