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操场上的喧嚣撞在教学楼的玻璃上。
谢临背着黑色双肩包，被身后的周叙推了一把，踉跄着跨进高一（3）班的教室门。
“阿临，看那边！”周叙的声音传进耳朵，手指着教室中间的位置。
他比谢临差不多高，此刻正抬头张望，T恤领口被跑热的气浪掀得歪歪斜斜。
谢临顺着他指的方向扫了眼，教室里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些人，桌椅还保持着假期前的凌乱，黑板上用粉笔写着“高一（3）班临时报到点”。
字迹被阳光晒得有些发亮。讲台上站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老师，见他们进来，抬了抬眼镜：“新来的吧？随便找个位置坐，等会儿点名。”
周叙一屁股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坐这，视野好。”
谢临刚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就听见隔壁过道传来一声轻响。
他侧过头，看见一个女生正弯腰捡笔，额前的碎发滑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她穿着半身裙，手指纤细，捏着那支黑色水笔轻轻转了转，然后直起身，将头发别到耳后。
是张极为熟悉的脸。
“又是她，挺巧”谢临不得不佩服这莫名其妙的缘分。
阳光从窗外斜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两人中间的过道上，浮尘在光柱里慢悠悠地转。
谢临收回目光时，听见周叙在旁边嘀咕：“哎，这班女生质量可以啊…不过你斜前方那女生好像有点眼熟……”
他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鼻尖好像还萦绕着刚才女生低头时，发间飘来的一点淡淡的栀子香。
“你记错了”谢临歪过头打断他的话。
谢临往后靠了靠，目光越过过道，女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讲台上的老师，一点小动作也没有。
讲台上的风扇慢悠悠转着，把粉笔灰吹得在阳光里打旋。
女老师手里捏着点名册，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底下攒动的人头，清了清嗓子开始点名。
“周叙。”
“到！” 旁边的周叙立刻应了声，胳膊肘还不忘撞了谢临一下，挤眉弄眼地示意他看斜前方的女生。
谢临没动，眼神里没有什么波澜。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到”声像投入水面的石子，一圈圈荡开又消失。
他听见老师念到几个熟悉的同学的名字，也听见后排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笑——大概是谁的名字和某个梗撞了车。
“林舒眠。”
老师的声音顿了半秒，似乎在确认这三个字的发音。
这个名字像枚被阳光晒暖的贝壳，轻轻敲在谢临的耳膜上。他下意识地抬了头，目光精准地越过中间的过道，落在隔壁座位。
那个女生正微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侧脸，只露出一小截绷紧的下颌线。几秒钟的安静里，谢临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窗外蝉鸣混在一起。
然后她才轻轻应了一声：“到。”
声音很轻，带着些俏皮，像羽毛扫过水面，却在空气里留下清晰的痕迹。
谢临也迅速收回目光，假装去看讲台，眼神却总是不经意地撇向一边。
林舒眠。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把一颗薄荷糖含进嘴里，清清凉凉的滋味顺着喉咙往下滑。
刚才没看清的细节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笔记本的边角有点卷，笔袋上挂着个褪色的月亮挂件，还有她握笔的姿势，食指会轻轻抵着笔杆的中段。
周叙还在旁边碎碎念：“这名字挺好听啊……”
谢临没接话，只是把书包往桌肚里塞得更深了些。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名字，还有那声轻轻的“到”一起，在他记忆里留下印记。
讲台后的点名还在继续，但谢临的注意力，已经停留在了隔壁座位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封面上印着细小的星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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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点完名的老师把教案往桌角一放，没拿粉笔，也没翻点名册，只是往讲台边一站，双手随意地搭在桌沿上。
“我姓陈，耳东陈，教你们语文。”她声音不高，却刚好能让最后一排也听得清，“别的老师可能会说‘希望和大家成为朋友’，我就不这么说了。”
她顿了顿，“当然，要是实在想找我聊天也可以，我办公室在三楼最东头，门总开着，不过最好带着你们不会的问题。”
“就这些，”她直起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陈雪荣三个字，笔锋很利，“现在给你们二十分钟闲聊环节，和周围的新同学熟悉熟悉”。
此时的林舒眠刚把视线移回来，旁边的女孩已经开了口
“你叫林舒眠啊” 女孩留着一头齐肩发，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透着好奇与探究“我叫许佳茵，以后咱们就是同桌了。”
林舒眠耳尖还带着点名时的热意，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记本封面上的星图。
许佳茵环顾了一下四周，评价道：“咱们班长得都还行，我感觉最帅的就是你斜后方那两个了。”
林舒眠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当真看到了两个长的不错的男生。
因为刚开学，还没有发校服，他们穿的都是白色T恤。
其中有一个人皮肤白的发亮，眉眼间带着些许慵懒的气息。
“还真挺帅”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此时谢临坐在过道斜后方，周叙撞撞他肩膀，坏笑着用口型说 “近水楼台”。
他没理，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过半，教室里依旧很热闹，前后左右的新同学都在交换名字，陈老师靠在讲台边，看着底下的青春喧闹，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谢临！” 周叙突然拔高声音，“你倒是跟新同学说说话啊！” 这话让好几个人看过来，谢临撇了周叙一眼，不想和这个傻憨说话。
他发着呆，心里暗自思忖“她看起来挺内向的，和前两天截然不同，看来是位慢热的仙女，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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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适时拍了拍手，喧闹声渐渐收了。“二十分钟了，” 她粉笔在黑板上敲了敲，“现在，咱们来选班委，自愿的。”
“选官”的过程很快，许佳茵勇担语文课代表，而林舒眠凭着画画的爱好选择负责黑板报。
……
窗外蝉鸣更响了，像是在欢送盛夏。陈老师又和同学们讲了一下校规和平常的活动后，就双手一挥，宣布下课。
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林舒眠收拾干净桌面就到门口和等待已久的纪夏然汇合。
林舒眠熟练地挽上纪夏然的胳膊“咱们两个这该死的缘分，虽然不是一个班，但是离得也很近呐！”几分钟后又补充“听说小卖部的文具都很好看，咱们去看看吧”
阳光把跑道晒得发亮，林舒眠和纪夏然挽着手往小卖部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路上突然冲出个身影，林舒眠前方的路被挡。
她惊得抬头，撞进高三学长陈默的视线里。
他校服领口沾着篮球场上的灰，个子太高，投下的阴影把林舒眠整个人都罩住了，连蝉鸣都像是被压低了几分。
“同学……”陈默喉结滚了滚，左手背在身后，冲着前方的人笑了笑：“我是高三（2）班的陈默，你是新生吧，可以加个微信吗，遇到问题都可以找我。”
纪夏然先反应过来，往前站了半步，轻轻把林舒眠往身后拉了拉。
林舒眠定了定神，抬起头，声音不算大却很清晰：“学长，谢谢你，但是…我不加陌生人微信的。”
陈默眼里的依旧带着笑“没关系的”
林舒眠摇摇头，拉着纪夏然绕过他往前走。
“吓我一跳，”纪夏然凑近她耳边，“那学长长得还可以诶。”
林舒眠拍了拍胸口，扭过头看着纪夏然：“还好你在，不然我就尴尬了。快走，再不去就要上课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林舒眠在小卖部门口碰见了谢临和周叙。
谢临眼里起伏不大，反倒是周叙先和两人打起了招呼。
周叙眼睛眯成月牙，自来熟地挥手：“林舒眠，这么巧，你也来小卖部?”
纪夏然微微一愣，侧头看林舒眠，无声询问这人是谁。
林舒眠也懵，只记得他们是班上长得不错的两人却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周叙笑着打圆场“记不住我们的名字没关系，毕竟是第一天认识，我叫周叙，旁边这位是谢临。”
谢临朝两人淡淡颔首，眼神落在林舒眠攥着的现金上没说话。
纪夏然撞撞林舒眠肩膀，悄声：“这是你们班的同学啊，简直是高质量男神哦。” 林舒眠耳尖发烫，轻拍提醒她旁边还有人。
周叙快步上前，从裤兜掏出两颗水果糖，硬塞进林舒眠手里：“橘子味的，超甜！给你朋友也分一颗呗。”
糖纸在阳光下晃眼，纪夏然笑着道谢，接过来时，周叙耳朵尖都红了，偷瞄谢临，后者正用指节抵着唇角，不知在想什么。
林舒眠拆开糖，橘子香刚漫开，纪夏然突然一拍脑袋：“完了！我忘买错题本！” 转身就往小卖部里钻，林舒眠刚要跟，谢临的声音飘过来：“林舒眠，等一下。”
她猛然回头，他的话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这就算认识了吧，我叫谢临，别忘了。”
林舒眠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匆忙追上纪夏然的脚步。
纪夏然挑笔记本的工夫，林舒眠透过玻璃看见谢临和周叙还没走，周叙正指着自己疯狂使眼色，谢临却只是倚着墙，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
等两人买完东西往外走，上课铃恰好打响。
林舒眠和纪夏然加快脚步往教室赶，经过篮球场时，陈默正和同学投篮，篮球擦着篮筐弹开，滚到林舒眠脚边。
陈默快步过来捡球，经过时又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纪夏然小声嘟囔：“这学长还挺执着……” 林舒眠摇摇头，目光却扫到不远处，谢临站在梧桐树下，上衣被风吹起，似乎在等谁。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陈老师指着后面的黑板说：“明天进行摸底考试，还有咱们板报需要设计一下，可以评奖的，舒眠和晴悦带时候记得找几个人帮你们一起画，主题是青春，在期中考试前画完就行。”
过一会她又稍作补充“下课体委带人去拿校服。”
黑板报的事就这么定了。
午休时，纪夏然拉着林舒眠去食堂，排队时又碰到周叙。他兴奋地挥手：“林舒眠这边！”
林舒眠望去，谢临坐在靠窗位置，阳光给他侧影镀了层金边，周叙已经给林舒眠占好了座，纪夏然被晾在一旁，有些尴尬。
周叙这才反应过来，忙站起身：“哎，这位美女也一起坐。”
纪夏然笑着坐在林舒眠旁边，一起聊天。
谢临偶尔插两句，目光却时不时扫过林舒眠。
摸底考试的铃声像块投入静水的石头，在喧闹的走廊里漾开层层涟漪。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飞鸟振翅。
阳光斜斜切过靠窗的第三排，落在林舒眠握着笔的手背上，把她的指尖都照得清晰。她盯着选择题的最后一个选项，笔尖悬在半空。
余光里，谢临的侧脸浸在光里，下颌线绷得笔直，正在答题卡上填涂的动作干脆利落。
前排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带着细微的紧张感，林舒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在“C”选项上重重画了个圈。
时间飞快流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陆续有人开始检查答题卡，铅笔在选项上反复涂抹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舒眠扫了眼卷面，斜后方的谢临已经放下了笔，正望着窗外，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影，像是藏着某种笃定的从容。
最后一遍铃声响起时，收卷的声音像浪潮般从第一排涌向后排。
虽然这只是摸底考，每科60分。但这是升入高中的第一场考试，不免会引起重视。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响亮起来，混着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叹息与讨论，把这场摸底考试的余韵，轻轻揉进了九月的风里。
看卷时间很快，第二天下午就已经出分了，墙上贴着一张显眼的成绩表。
林舒眠课间抽空看了一眼。
第一名，谢临，497分，年级21名。
第二名，张艺博，481分，年级63名。
……
第八名，周叙，455分，年级240名。
第九名，林舒眠，450分，年级252名。
林舒眠倒吸了一口凉气……
知道这大神很神，也没想到这么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