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确实让柏清秋愣了好一会。
她有想过很多人的名字，但唯独没能想到会是她。
“你确定？”她迟疑地问，没有办法相信这种事情会是贝南烟能做出来的。
对面的顾亦宁挑起眉尾，干脆从沙发上站起，脚掌踩在绵软地毯上，一步步来到她面前。身为alpha，她的身高不免得比她略高一截，当她有意抬起下巴时，能够轻易地像现在这样从高俯视她。
柏清秋被她这个审视的目光打量得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撞上床沿，身子微微一颤，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如常回望着顾亦宁那双俯瞰着她的复杂黑眸。
目光相接的这个瞬间，顾亦宁眼中似乎闪过了一瞬她看不懂的光芒，但只是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从前的顾亦宁一眼就能让人看透她在想些什么，也不是，起码顾亦宁得知贝南烟之后短暂的那段时间，她也没能看出来。
片刻后，顾亦宁偏过头挪开了目光，披在肩上的打理得当的长发挡去她脸上神情。
“确定，满足所有条件的只有她。”她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还是你不想相信是她？”
柏清秋不置可否。
她习惯了任何事情都先考量，贝南烟也同样，如果真的是如同顾亦宁所说的，这桩旧事是贝南烟在背后搞鬼。那么贝南烟能获得什么？五年前，贝南烟过来接触，只是因为有利可图，她能够利用她们两人的过往，天然地与顾亦宁站在一边，顺理成章将她签到三大。
那么五年后的现在，翻出这些早就提不上是事的过往，除了能让顾亦宁更加疏远她，贝南烟还能获得什么？
到达如今的舆论高度，贝南烟一定也要付出不少。
光赔不赚的事，她不认为贝南烟会做。
顾亦宁露出个了然的笑，一边嘴角勾起，颇有些嘲讽的意味。
她当然能猜到她在这个时刻做出这样的表情是因为什么，无非是觉得她还放不下贝南烟，被蒙蔽成无论怎么样都不愿意去相信贝南烟是个如何糟糕的人罢了。
本可以不搭理，顾亦宁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柏清秋却忍不住问出声。
“你什么意思？”几乎是质问般的语气，话音落下，柏清秋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于是便抿紧了唇，勉力压下心头那抹莫名的火气。
“你真的不明白吗？贝南烟会这么做，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为了你。”她激动，顾亦宁倒反过来无比地沉静理智，不紧不慢地说道。
要是她话里的内容不那么的惊世骇俗，柏清秋或许能听进去一些。
“为了我？”柏清秋反问。
“她还放不下你，柏清秋。”顾亦宁直截了当地说，“看到我和你因为孩子重新联系，她嫉妒，她不甘心。她要的不是利益，是情感上的满足，是看到你放不下我就等于是放不下她的满足。”
柏清秋心里的火气一下熄灭。
柏清秋沉默下来，她没有办法全盘否认顾亦宁的这个推测，但同样也没有办法接受。贝南烟的性格她了解得太清楚了，但现在顾亦宁的话告诉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
“你觉得她会为了这些，花费这么多功夫？”她依旧反问，但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语气停顿间仍带着质疑。
“再理智的人有时候也不一定都是因为利益才促使她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情。”顾亦宁耸耸肩，又朝她笑，笑得嘲弄苦涩。
柏清秋长长出了口气。
“我会去查，如果真的是她……”相当于是对顾亦宁的答复，但说到要怎么样处置，连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本来按常理来说，不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淡忘干净，但现在她和贝南烟，和顾亦宁三个人之间彼此都乱成一锅粥，纠缠不清。
“那就是你们之间的事了，与我无关。”顾亦宁表态，将自己摘出来。
也行，少个人，这件事能简单很多。柏清秋心中乱糟糟的，竟然是都顾不得顾亦宁是什么身份，以及她会怎么想了。
“行了，你回去吧。”她出声赶人，只求清净。
顾亦宁痛快地点头，转身走回沙发边，弯腰捡起她刚刚脱在地毯上的那对高跟鞋，白皙的脚踝裸/露在外，显得那处被鞋面磨破了的伤口格外明显。
柏清秋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这上头。
“顾亦宁。”柏清秋出声提醒，“你拿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走吧，别穿了，你脚破了。”
“我知道。”顾亦宁没有抬头，长发垂落，让柏清秋没有办法瞥见她脸上到底是什么神情。只能看见她伸脚踩进高跟鞋内，毫不犹豫地穿上。
她没事人一般站直了身子，背上她随身的细链小包朝门外走去。
柏清秋挪开视线，并不想目送她远离，但脚步声突然停下，柏清秋扭头去看，顾亦宁正站在玄关口，再踏一步便是酒店的过道。她站在这里，身影一半露在过道的暖黄灯光下，一半留在昏暗的玄关处。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她说。
“你说。”她答。
“既然贝南烟也忘不掉你，你又一直爱着她，你俩会复合么？”她问。
柏清秋抬起眼帘，看向她，想要在她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玩笑一样的神情。
可顾亦宁没有。
“这与你无关，顾亦宁。”
她说。
话音落下，顾亦宁的身影动了，没再回头，转身离开，步入明亮宽敞的过道，背手合上这扇敞开着的房门，隔绝开两人接下来的所有话语和可能。
房间再次回归一片沉寂，留给柏清秋的只有她自己的思绪在这间寂静的房间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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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亦宁一个人走在这条空无一人的过道上，出乎她自己所料的平静，听到柏清秋这些回答，她既不意外，却也没有她以为的伤心。
她想啊，如果是五年前的顾亦宁，一定觉得自己被辜负了，会哭得特别丢人。
可是哭本身是没有用的，它不能让一个本就不爱你的人爱上你，也不能解决纠缠不清藕断丝连一样的感情。哭之所以有用，是因为那个人爱你，爱你，所以疼惜你。
看，她对柏清秋说了那么多本来不想说的话，柏清秋有那么一点反应吗？
没有。
她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没有骗她，也连骗她都不愿意。
她爱贝南烟，所以停顿了半天，都没能想到要贝南烟怎么样。
从来沉溺在这段感情里面的只有她自己。
或许在柏清秋那边，那五年连感情都算不上。
顾亦宁在电梯口站定，凝视电梯门倒影中被泪打湿而粘连好几缕长发的自己。
放下么？
也是该放下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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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