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影虽然好用,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好歹是鬼市,不能因为这么点事就关门谢客,时间紧迫。
非常时机非常手段,这种时候,偷鸡摸狗才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入夜,阿十和宁妄各自换了一身极具魔族气质的衣物,用魔气掩盖面容,准备对目标对象来个出其不意的夜访。
一切都按照计划行动,就是这出其不意的行动并没有那么出其不意。
阿十和宁妄一进门就跟人对打起来,好家伙,原来是守株待兔。
更绝的是这人身手竟然好的出奇,至少阿十和宁妄都没有从他手里讨到便宜。
难得,在这个怪物死绝的年代,还能有如此高手。
双方都奈何不了对方,持续下去除了把人招过来没半点用处,两面都存了速战速决的心思。
阿十避到一边,真心实意地夸赞:“阁下这等身手,怕是快赶上朝云国师了。”朝云国师是公认的朝云第一高手,又是青云司的创始人,一般人听见这种奉承都得开心的跳起来。
青云司后院无人踏足,那日误闯的兀地十有**就是国师的地界,这人能在那里来去自如,要么与国师关系密切,要么他就是国师本人。
谁知,阿十这话不知戳了眼前人哪根肺管子,白衣人身形一闪,一巴掌就落在阿十后脑勺上,阿十瞬间就懵了。
天可怜见,就算是当年的神师鹤寻押着他读书习武时都没这么过。
放肆!
一股难言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不知死活的玩意知道他教训的是谁吗?
白衣人却半点没有把阿十的愤怒放在心上,打完之后收回手方才悠悠开口:“你拿我跟那个蠢货比,该打。”
宁妄闪到阿十身边把人护在身后,很显然他也看见了白衣人那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架势。
阿十推开宁妄的胳膊,上前一步,讽刺道:“阁下一个只知道躲在面具后面的胆小鬼也敢跟护佑众生的朝云国师相提并论,可笑!”
话音未落,白衣人又是一巴掌过来,看起来是很想复刻方才那一幕,可惜阿十这次有了准备,没能让他得逞。
失手了也没见他有多失望,仿佛只是一时兴起来这么一出罢了,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不疾不徐道:“护佑众生?他也配!从古至今能勉强配得上这四个字的只有一个半的人。光明女神为众生、为百姓死而后已,不负天下;神子灵珑也是心系天下,可惜太蠢,竟然是死在自己下属的手上。”
阿十:“……”
泾渭分明,谁算一个,谁算半个,一目了然。
但是——
白衣人话里信息量实在太大,阿十与宁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诧异。
阿十不动声色:“阁下这是什么意思?灵珑神子与红莲城主同归于尽这件事举世皆知,哪来什么下属。”
灵珑身子为护众生,与妄想毁天灭地的红莲城主同归于尽,乃是写进史书的“事实”。
史书自古有两本,一本是给世人看的,由胜利者书写,而另一本记录的才是真相,早已淹没在漫漫时光中。
白衣人听出他的试探之意,不是很在意地笑出声:“都不是什么瞎子,你与我演什么。”
阿十甚至品出了几分“我家有儿初长成”的味道。
确定了,这家伙至少是个一千岁高龄的老妖怪。
“阁下到底是谁?”宁妄沉声道,眼神狠厉,手指已经在捏诀了。
白衣人瞥了他一眼,嗤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红莲城主,哪些人知道你是谁比较重要。”
他说着,他又扫了阿十一眼,带着几分告诫又像是威胁道:“元识,你一千年前保不住他,一千年后不做出改变,照样没有好结果。”
两人自以为固若金汤的身份被这人三言两语就挑破。
非同一般的见识,非同一般的身手和修为,已经不是一千年前普通故人可以达到的程度了,而且这人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能说这么多已是极限,阿十也不多做为难,换了个话题问:“你为何要引我去青云司后院?”
“自然是因为那里有你该知道的事。”白衣人恨铁不成钢道,“看你这样子,看来还是让我失望了。”
阿十倒没否认,他当时确实没进去。
倒是宁妄反驳:“朝云国师根基深厚,阿十修为未复,连元神都没有聚齐,正面对上,根本就没有胜算。”
“胆小就胆小,哪来这么多理由,若是换作元初,起疑心那一刻就杀进去了。”白衣人压根不管他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再平淡不过。
元初,光明女神,元识的生母。
阿十自有记忆起就长在神宫,身边最亲近的只有神师,对于父母的记忆几乎为零,鹤寻从不与他说这些千年前就没什么印象,遑论现在,这还是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母亲的讯息。
而且,这个人跟元初绝对关系匪浅。
“你——”阿十正想追问,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阿十和宁妄瞬间屏息。
白衣人并没有暴露他们的存在,冲门口喊道:“何事?”
“云先生,您睡了吗?”是白日打阿十主意那人,语气恭恭敬敬的,半点没有白日的桀骜样。
“刚睡下,怎么了?”白衣人道。
得到回应,门口那人谄媚道:“是这样,红夫人说魔族已经清理干净了,今晚重开拍卖会,您老可要同去?”
红夫人,就是那浓妆艳抹的老鸨。
阿十心头冷笑,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衣人似有觉察,回头瞪了他一眼,方才回话:“好,你先过去,我稍作整理。”
“好好好,我过去等您。”脚步声随着音量的减小越来越远。
人走了,屋子里的场面确实该收拾。
白衣人在阿十开口前抢先道:“你与其在这问东问西的,不如想想办法现在该如何?你的场面可还没收拾结束,花魁娘子。”
阿十:“……”
居然被人叫作花魁娘子,够阿十记仇一整年了。
李惊鸿,老鸨,还有刚刚那个白衣服的,管你不是何方神圣,等本殿恢复修为,第一个揍的就是你!
回到宁妄附身那人的屋子,阿十依旧愤愤不平。
“这人谁啊?竟然敢拿我当儿子训,不知者无畏就算了,关键是他心里门清,就是故意挤兑我,我当年是猫嫌狗憎了些,但也没惹过这么多人吧?见了鬼了,一个两个的老妖怪一窝蜂似的钻出来。”阿十坐在小榻上碎碎念,连灌了五杯茶水都没把火消下去。
侧眼看见宁妄旁若无人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在鼓捣些什么,阿十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喂!”阿十不满,“宁妄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他对你没有恶意,”宁妄将药丸全部倒进一个瓷瓶中,摇了摇很是满意,顺手将瓶子塞阿十手里,道,“相比下来,他对我的恶意更大一些。”
阿十接过瓶子,仔细回想一番:“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把你无视了,这是什么?”
阿十把瓶子摇的叮当响。
宁妄坐在他对面,答:“好东西,你收着,关键时刻必有大用。他不仅无视我,唯一说了一句还是点破我的身份。”
“眼不见心不烦?”阿十道。
宁妄反问:“我这么招人烦?”
阿十愣了一下,旋即凑过去低声道:“这可真不好说,毕竟红莲城主可是声名在外,不过没事,我不嫌你。”
“那可真是太荣幸了。”宁妄无奈地叹气。
“公子,红夫人遣人来请您,问您可要参加今晚的拍卖会?”侍从敲响房门。
宁妄又端出纨绔公子的架势:“拍卖?什么拍卖?又有什么好东西啊?一般的我可没兴趣。”
阿十适时开口:“公子~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好吗?奴家改~您不要找别人好不好?”
矫揉造作的劲,阿十自己都起鸡皮疙瘩,很明显,门口守卫的身形也凝滞一瞬,也不知道宁妄这些天的幻境里都把阿十塑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宁妄看上去接受良好,相当配合:“哎哟美人儿,哪能呢,在我心里,什么宝贝可都比不上你啊。”
侍从硬着头皮追问:“那公子,您是去,还是不去?”
听他那为难的样,阿十都想笑。
宁妄看了他一眼,相当自然地答:“去,为什么不去,长夜漫漫,不找些乐子日子可怎么过。”
“公子可需要属下等伺候?”侍从又问。
“不必,”阿十说的相当暧昧,“有我在,公子可不需要其他的什么阿猫阿狗。”
侍从被这番指桑骂槐气得不轻,只留下一句“属下在外面守着公子”就转身远离,看架势,是一刻都忍不下去了。
阿十点评:“他指定在心里骂了我八百遍的狐狸精。”
“不,”宁妄纠正,“应该是骂我们狗男女。”
阿十一想确实是这样:“确实。”
“行了美人,该干活了。”宁妄起身,随手将搭在屏风上眼熟的红纱裙扔在阿十身上。
阿十愁眉苦脸:“哎,我就非得穿这个吗?”
宁妄理所当然道:“美人不穿这个该穿什么?”
阿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