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越时绥把档案交给徐妄自己保管，徐妄跟他就失去了联系。
他默默收好了自己的东西去找越时绥告别，到了研究所后被告知越时绥不在。
给赵安政打电话也没有接，应该是在忙。林渚也从对面消失了，聊天界面还是上次的自动回复，给他发消息问越时绥的消息也没有回。
“好吧，只能先安顿好之后再联系了。”
徐妄这次收拾东西慢了许多，一方面是东西确实比他之前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的东西多，一方面他也期待着越时绥能在他离开前刚好回来。
“你都被赶走了，还想着他？”
小春在织锦缎正反两面的湖水中游来游去，很不满徐妄现在的状态。
“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啊。”把最后一件衬衫叠好，徐妄趴在床上打了个滚。
“站在他的角度，我确实是应该来历不明又古怪的外来者，怀疑我也很正常吧。”
徐妄觉得没问题。
“而且他也帮了我很多，让我有地方住，还给我找了份工作。”
“他留下你只是为了方便监视你，甚至那个叫林渚的医生也是故意安排在你身边的，现在你对他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把你赶走，忘恩负义！”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词了，我看电视的时候你不是还看不上？”
“别管，我们意识是相通的，这些都是你脑袋里的东西。”别问，问就是没看。
“再说，他给你的这些小恩小惠很重要吗？没有他你活不下去吗？他不过是个人类！”
“嗯，”徐妄沉思，“没有他我们可能现在还来不了主城。”
小春的数落声戛然而止。
“凭我每个月的工资，可能要过个百八十年，那时候人类还在吗？”
“所以说，他人确实还挺好的。”
小春无话可说，一头扎进湖水里。
“别躲，”徐妄右手拎起它的尾巴，“告诉我现在信徒有多少了？”
“几百个吧。”
“之前说的让他们没事就去海边捡垃圾，也不知道听了没。”
周琴的环保部门资金匮乏，人手也不够，调查污染源的同时还要分出人手定期去组织志愿者去海边捡垃圾。
志愿者基本上都是在校学生，只有赶上他们缺学分的时候人才会多一点，要不然这些学生们社会实践都愿意选择政府文书或者医院实习这些看似轻松点的工作。
于是徐妄主动开口说他可以提供人手。
“不过不在主城可以吗？”
“可以的，所有的城区都连接着海。”
于是徐妄在往来的信件中提出，可以组织一些时间多的信徒去海边捡垃圾，总比每天呆在教堂里祈祷要有用。
只不过暂时没有收到回信，不过是时候再写一封信告知对方之后寄信的地址变了。
银行安排的员工宿舍是双人间，有独立卫浴，地方不大，但比之前图书馆的保安室已经算宽敞。
空调洗衣机都有，还配备了家用清洁小机器人。没有厨房，不过他本来也不会做饭。
床旁边有一个小衣柜，空间不大，用来放他的衣服刚好，衣柜旁边是桌子和书架。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分配到的房间位置不太理想，一整天都晒不到太阳。
不过白天都要上班，这里有阳台，衣服可以晾在那里。
他暂时还没有室友，据说下周会搬进来一个。
“这里之前是一栋大学的学生寝室，去年改建了，设备都是新的，绿化也不错。”带他过来的人介绍，然后又告诉他保安室和紧急避险通道的位置。
晚饭过后，徐妄在楼下闲逛，保安室有一个角落堆满了书本。
“这些都是我孙子的东西，他快毕业了，东西多，还有一些是他同学的，都攒着将来一起卖。”
有不同科目的课本、试卷、教辅还有一些报纸。
“可以给我一些吗？”徐妄看见几本外文资料，很感兴趣，“我可以付钱。”
“这些都没用了，送你几本都行，不用钱。”
保安很大方地给了他一堆，担心他一个人搬不动还贴心借给他一个小推车。
徐妄回到寝室满意地看着今天的收获。
有一本单词书，还有一本作文书。
“试卷？”
书里面夹着很多张试卷。
不是之前在越时绥那里看到的答题卡，而是带有题目的原卷，上面还有红笔修改过的痕迹，应该是平时的测试卷。
作文题果然是写信，结尾清一色的怀特。
但仔细看，又有点不同。
试卷写得很满，落款一般在倒数两三行。
很漂亮的花体字，最后的名字看起来不像是white，而是单词write。
人名不至于拼错吧？
也有可能只是个人习惯。
整理好寝室后，他躺在小床上，思考最近发生的事。
他现在不知道要干什么，平常这个点，他要么在研究所食堂，要么在家里跟越时绥一起吃晚餐，顺便聊当天发生的事。
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只能发呆。
“你说，越时绥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小春装死，不想跟他聊天。
“算了，问你也没用。”
还是要找专业人士来解决。
徐妄点开林渚的聊天框，开始情感咨询。
“对象不肯跟自己同居怎么办？”
对方迟迟不回，他只能自行在网上搜索建议。
当然，一旦开始上网，最后会看到很多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的东西。
徐妄竟然刷到了之前周琴说到的为了招募志愿者做的网站。
界面简洁大方，丝滑便捷，看来经营得还不错，拉到不少投资。
继续在网络上遨游，看见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徐妄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甚至怀疑自己眼花。
然而点进去看，发现居然真的是教会的网站。
徐妄笑不出来。
浏览人数并不多，他联系管理员，发现果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解释一下网站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们不是很正规的宗教，但他们也是清清白白的组织，怎么能搞诈骗呢？
“头砸！本来准备下次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我们这边加入了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之前是干黑客的，所以我们才能把网站接到主城那边来，这样能吸引更多人，方便传教！”
“怎么样，网站做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开心，非常开心。
“那些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小广告是怎么回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网站！能招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信徒！
“因为很大一部分资金都用来给那个程序员开工资了，所以我们需要招商赚点钱。”
徐妄盯着对面发过来的几个羞涩搓手的表情，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骂。
还招商？还赚钱？丢不丢人？
为了平复他糟糕的心情，徐妄继续熬夜。
他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页面。
“To every rose in the wild”
翻译过来就是，“荒野蔷薇？”
背景是很漂亮的蔷薇花。
网站页面简约大气，配色和谐，跟上面那个相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应该是大数据推送给他洗眼睛的。
一开始他以为是分享种植经验的网站，但是他越看越不对。
需要有邀请码才能成为会员进行评论，徐妄盯着网站名字看了很久，输入每个词首字母的缩写TERITW，显示错误，还有两次机会。
可能是需要组成一个有意义的词，他看了眼网站名，这些首字母排列组合，最后输入write，显示错误。
还有一次机会。
他又输入white，这次对了。
然而他兴冲冲去看别人的留言时——
“如何让对象共同分担生育压力？”
底下的回复是：
“教他们学习喂奶洗衣服做饭带孩子都不现实，建议直接研究如何让男人拥有子宫。”
“支持，不过这种技术难度过高，最近研究男人生子的项目好像有进展，建议去读相关专业的博士之后造福大众。”
然后下面是提问人最新的回复：
“多谢大家提供思路，已经取消婚约去读书了。”
下面都是祝福：
“恭喜脱离苦海，未来光明可期。”
徐妄大为震撼。
“我只知道确实有些生物是雄性负责生产，但是男性怀孕这件事真的能在人类身上实现吗？”
他对于人类的想法和科技表示敬佩。
当初制定的法则是所有生物都可以延续生命，至于方式和途径他并没有限定。
但改变种族长久的繁衍方式显然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面临的生理压力和心理压力都不小。
他在后面默默回了一句祝好运。
再次感叹人类果然是充满智慧又富有创造力的生物啊，总是能让他大开眼界，重塑对人类的认知。
然后又在网络遨游直到凌晨。
跟越时绥住在一起还会担心被发现，自己一个人住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这么一想还挺开心的。
宿舍离上班地方也近，步行几分钟就到，搬过来后每天可以多睡半小时。
徐妄适应得很快，越时绥这边却开始不习惯。
晚上回家会尽量小声，路过徐妄房门时会想起来人已经不住这了，早上出门前总是习惯性提醒徐妄起床上班，结果第一声出来久意识到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还是需要一点时间习惯的。
住在宿舍唯一一点不方便的就是，徐妄要思考每天吃什么。
上班路上的选择很少，只有一家早餐店，中午只能去食堂吃每天一样的饭菜，晚上有时候能去街上买别的东西吃。
之前靠营养液都能活，跟越时绥住了一段时间徐妄开始挑剔起来。
这个问题能困扰他很久，每天醒来就在想早餐吃什么，上午十一点就开始思考午餐，下班前一小时就打开导航定位搜索附近的饭店。
“要不然还是去蹭研究所的食堂吧，主要是方便。”越时绥没有要回他的员工卡，“主要是，东西要还回去。”
徐妄为自己找到了应该完美的借口，并且决定今天下班后就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