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清明,后半夜时,宁远市下了一场雨,雨丝寒凉了好不容易回暖几分的时节;一夜,冷意惊醒了不知多少不注意气温浮动的梦中人。
但这些,沈怀微却无所知觉。
沈怀微是在晏守霁的怀里懒懒的做尽了好梦,才悠悠转醒。
晏守霁早已经醒了,倚靠在床头无声的翻看着平板,金丝眼镜镜片倒影出繁杂的学术资料;虽然在忙工作,美人却还不忘记滕出一只手稳稳当当的揽着沈怀微在怀,用温热的体温隔绝了水汽浸人的瑟瑟凉意。
两人此刻肌肤相贴,晏守霁清晰的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呼吸顿了半秒,又趋于平缓。
他好笑的关上了平板,拍了拍还佯装睡相的沈警官,把头埋至沈怀微的耳边,小声呵气:“睡醒了?”
“嗯。”沈怀微耳尖泛红,睁开眼嘟囔,半是埋怨半是心疼,“怎么这么抱着啊,手酸不酸?”
“你这可是恶人先告状了。”哭笑不得的晏守霁轻轻的咬了一口沈怀微的耳尖,“原本是想给你加一床毯子的,是你昨晚被冻着了,才一个劲儿的往我怀里钻的。”
感受到耳尖异动的沈怀微嗦瑟了一下,探出手轻轻揉捏着晏守霁那只手,放松紧绷的肌肉:“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就这么一晚上,肯定不好受。
美人按住青年,吻了吻青年的额头:“太乖了,舍不得。”
真的舍不得啊,那个时候的沈怀微像一只小兽,咕噜咕噜的翻着自己雪白的肚皮,放心信任的靠近了他,挨得紧紧的,汲取温暖。
“还难受吗?”晏守霁触上沈怀微的鬓角,怜惜的抚过,“昨晚上没个轻重,疼吗?”
沈怀微将脸藏进被窝里,闷闷道:“不疼的……”
但昨夜确实是有些失控,晏守霁与沈怀微彼此心知肚明。
后来……沈怀微不受控的哭出了声,颤抖的呜咽。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牢牢的攀附在罪魁祸首的身上,放任了晏守霁的为非作歹,软得一塌糊涂,时时偶有惊呼。
但是,确实不是是痛感。
一觉醒来,也归功于晏守霁;沈警官是睡也睡了,澡也洗了,膏药也贴了,过得十分充实。
晏守霁捏了一把怀里人的脸,不肉,但是他喜欢:“再睡会儿吧。今天没来得及做饭,点的外卖,应该快到了,我去拿。”
尚且还靠着美人的沈怀微糯糯地摇头:“不睡了,该起了。”
为了照顾沈怀微,晏守霁点的早餐是软和的面条,配上了佐食小料,极易下口。
晏守霁不急着吃饭,注意着沈怀微的唇色:“一会儿你还去上班吗。”
“嗯,去。”沈怀微根据着自己的口味加着小料,“紧急响应还没结束,既然没什么问题了,就还是得去……守霁,你不高兴。”
最后一句本想是反问,却在对上晏守霁清澈的桃花眸时,不由自主的转为了陈述句。
“心情确实不是很好,你状态才刚好些。”晏守霁笑了笑,低下头:“没事,一会儿我也该去上班了,你注意身体。”
沈怀微心中一动:“守霁。”
“嗯?”晏守霁抬头。
抓住机会,沈怀微支起身来俯下腰,凑近了他跟前,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吻美人侧脸,讨巧般的哄着:“你看,真的没事了。”
不得不承认,沈怀微卖乖的本事真是与日俱增,晏守霁软了眉眼:“照顾好自己。”
“好。”
“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好。”
“工作结束了记得早点回来。”
“好。”
眼瞧着沈怀微现在是不带脑子的回答,晏守霁萌生了捉弄的心思:“那下次轮休去见我爸妈。”
“好。”话说出口沈警官才惊觉不对劲,“……什么?”
“你答应了的,不许反悔。”美人笑得得意,“吃早餐吧。”
沈怀微:“……”
果然,有时候对付晏守霁这只狐狸,就是不能有任何掉以轻心!
凉气逼人的清晨,不是每个人都能一夜好梦的,而小魏警官就是这悲伤的广大群众中的一员。
窗外的雨势密集,雨丝啪嗒啪嗒的扑打玻璃,敲击狠辣,而小魏的办公桌恰好临窗,趴在桌面上小憩的小魏睡的很不安稳。
最终,小魏再忍不住了,带着怨念般的抬起自己沉重的眼皮,瞥向窗口:“这雨下个没完没了了……”
他后半句没了声。
窗台前伫立着一个清瘦的背影,依旧是素日里常见的纯黑色执勤警服,穿得板正规矩极了。
是沈怀微。
窗外的天光灰蒙蒙的一层,因为雨幕的缘故,透过玻璃窗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观察到模糊的色块在流动,层层叠叠。
一切显得嘈杂混乱。
天光沉闷,惊风乱雨。
就是这样的景致下,静默屹立在窗前的沈怀微显得格外的单薄,背影酸的小魏警官眼睛疼。
“你怎么不在医院多躺会儿,劳模?”小魏打了个哈欠,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件藏蓝警服外套,不像是自己的,“你给我披上的?”
沈怀微好笑的转过身来,手里的保温杯还蒸腾着热气:“内胆不穿,外套不带,单套了一件衬衣就在这儿眯着,身体可以啊,小魏警官。”
“这天气一天一个样,我也没想着会降温啊。”小魏刚把外套拿开想给他折好,就被骤然袭来的冷空气给冻了个哆嗦,嗓音里打着颤,“昨天还是刚好来着。”
“你穿我的外套吧,咱俩码数是一样的,把警号牌给换一下就成。”沈怀微靠着窗台,抿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怎么不在局里多放件衣服,反正多少也用得上。”
小魏也不和沈怀微讲究,把警服往自个儿身上套,果然好受不少:“放了,前几天拿回家一起洗了,最近天热,就忘拿回来了。”
紧急响应,只来得及带个人,衣服也没来得及多拿。
沈怀微走近,顺手拿过小魏桌上的杯子,匀了些自个儿保温杯里的热水个他:“多喝热水,白开水啊。”
“多谢你的直男关心了。”小魏接过热水刚感慨完,才意识到沈怀微也不怎么直,索性叹了口气,“真的,你怎么不多歇会儿,周队最近火气大得很。”
“我兄弟在前面冲锋陷阵,我怎么好意思安居人后呢。”沈怀微拍了拍小魏的肩,“睡这儿,是文件工作?”
小魏:“嗯,之前你病了,后面排给你的的工作就得几个人分一分,我顺带抽空做了些。”
“谢了。”沈怀微眼神一动,点头致谢,“麻烦你了。”
“没事。”
小魏起身伸了个懒腰,松快了一下自己有些麻痹的筋骨:“宁远市的城市排水系统做的不错,现在的雨虽然大,但在可控范围内,没什么问题,展品现在估计已经承接了,后续就是治安维护巡查,差不多可以缓口气儿了。”
“只能说是比刚开始那会儿子轻松些。”沈怀微翻了翻小魏桌上的资料文件,“不过效率确实挺高。”
不仅仅是单说小魏的效率,而是这次负责单位的效率都挺高,一天一夜的时间,宁远市硬是临时承接了下来。
小魏苦笑着敲了敲桌面:“高吗?用命肝的。”
“行啦,辛苦了。”沈警官莞尔,“去躺会儿吧,收尾工作我来做。”
此时离近了沈怀微,小魏才看清了青年那严丝合缝的领口处,透着叠叠衣衫看清的皮肉,隐约可见点点红痕:“好……话说,你被蚊子咬了?”
“蚊子?”沈怀微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天哪来的蚊子?”
“脖颈那里。”小魏喋喋不休,“话说你们小区绿化也太好了吧,这个天居然都开始有蚊子了,得提前买好花露水了,方副那儿应该还有去年的,要给你拿一些吗……你脸红什么?”
沈警官脸上泛起了几许红色,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自己的脖颈。
不是蚊子包,是吻痕。
晏守霁留下的。
昨天夜里,他仰首喘息,想以此缓解身体内部的刺激时,美人温热而又绵密的吻落在了他呼吸时剧烈起伏的喉结处。
一点一点,蜿蜒出淡红的桃花。
体内热度翻滚沸腾,喧嚣杀伐。
体外是颤颤巍巍的亲密静好。
沈怀微从不知连接性命的咽喉原来会那么敏感,是独特于生死之外的另一种迥然不同的悸动。
太要命了。
可现在更要命的是小魏的灵魂发问!沈怀微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小魏同志直男且粗线条的关注点!
蚊子包就蚊子包吧,反正都是被咬,也没差!
想这茬的时候沈警官完全没记起来其实昨晚是自己上牙咬晏守霁更狠一些。
“不用了,你快去睡吧!”沈怀微直接拒绝了小魏发散同事爱的空间,灰溜溜的窜回了自个儿的办公桌位置,打定了主意是要拉开距离。
小魏耸耸肩,目光依旧停留了几秒在窗外,眉头微皱。
真是不喜欢下雨天,小魏这样想着:“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停,虽然不影响大的工作进展,但是很为难我们这些出外勤的。”
沈怀微搓了把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快了。”
“你这么肯定?”
“宁远这段时间的的雨就是这样,我刚看过了,最大的势头过了以后,很快就会歇的。”沈怀微垂下眼,他是本地人,呆了这么多年,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
他说:“天快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