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响应沈怀微不是没跟过，级别最高、最痛苦的一次是接连两月，澡都来不及洗，衣服来不及换，能睡会儿安稳觉就是谢天谢地了。
据说那次许多同事回家，那身警服都有味儿了。
“老板，麻烦来个面包。”
“好嘞，四块。”
终于换岗的沈怀微第一件事就是去街边超市买了袋面包，刚拿到手用嘴撕开后就直接啃，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天地良心！一直到九点多，他才终于能喘上口气儿吃点儿什么。
不等这口面包给咽下，周兵冷冰冰的嗓音骤然在他身旁拉响，“慢点儿吃，噎不死你。”
沈怀微惊得一口气儿提上来：“呜……噗，咳咳咳咳咳！周，周队？”
周兵斜瞥了眼沈怀微：“嗯。”
“你怎么在这儿？”沈怀微终于把那口面包给咽下去了。
“买烟，以及，距这里不到五十米的方向就是一个临时休息点。”周兵抽出一根烟，不急着点上，“你能在这里看见我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沈怀微被自个儿这个顶头上司给呛了一句，“就刚刚没看见。”
“刚一下班就被拉过来，不好受吧。”周兵似乎还记着不能在公共场合抽烟这档子事儿，就含着。
沈怀微咀嚼着面包：“没事，周队你不也是刚一回来就也赶来了吗？”
应急响应这种事儿，再不习惯也该习惯了。
“不过这规格都快赶上最高级别了吧。”沈怀微望见对面街道牵着警犬的警员，“太赶了，隔壁市没有备用方案吗？”
“当然有。”周兵含糊不清地说着，“看新闻了吗？”
“还没。”
说着，沈怀微就想去摸一下自己的手机。
“算了，我来和你说。”周兵深呼口气，“我们承接的就是隔壁市的一个小县城，想借着这次展览想拉动投资，原本打算办露天展，结果因为突降骤雨，排水系统不行，城市内涝，所以想改成室内。”
“然后？”沈怀微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屋漏偏逢连夜雨，室内展览场地是当地十年全□□动会时候建的，工作人员操作不当和电路老化都是原因，出了火情。虽然影响不大，但以防其他问题，场地封锁检查，不能继续用了。”
周兵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呵，又是水又是火的，真行！”
“那……为什么不交给主会展？”
“距离。”周兵邮恢复了原来毫无表情的模样，“我们市是最近距离内最快有能力承接的，我们负责上半场，下半场场地合规后，还是得回原展地，所以才来的这么急。”
“不能推迟？”
“不能，资金跟不上，因为主展和几个分展是一块儿办的，越拖麻烦事越多。”
“周队。”沈怀微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想起来和我说这些？”
周兵冷声：“安慰一下你。”
沈怀微：“……”
那周队你可是真不会安慰人啊！
“学着点，以后安慰别人用不上，后面写报告也迟早用得上些。”周兵看出了沈怀微表情里的纠结，“你在市局，是跟在顾言手底下吧？”
沈怀微：“是，顾队是我老上司了。”
“顾言也是我前同事，他应该是有意向培养你的。”周兵侧眼，“你后来调到我手底下，上头应该也是看老方过几年快退休了，想让你来替老方。”
沈怀微愣了神，他还真没想过这事儿。
“没想过？”周兵嗤笑一声，“你个人能力突出，背景干净，还有个人二等功……年纪轻轻，你觉得会那么容易放你去养老？”
“我还真不觉得自己在养老。”沈怀微默默咽了口老血，把刚吃完的面包垃圾给塞回了口袋。
“你还没到养老的年纪！”周兵情绪冷漠，“总比你大半夜不睡觉蹲在垃圾场捡烟头来的轻松些吧。”
是这么比的吗？沈怀微苦笑不已。
可能周兵是真想趁这个时候和下属联络联络感情，可惜情绪实在是不外放，内敛得毫不留情。
沈怀微默默思考，难怪方副脾气那么好，总是笑眯眯的；看来是为了和周兵成个互补。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沈怀微正陷入了是继续和周兵这么尴尬下去，还是出声说自己想去休息点眯会儿的天人交战时；两人腰间的对讲机忽然打破了这分喧嚣中的沉默！
“刺啦——桐花路发生群众斗殴！现场情况混乱！就近步巡尽快赶往现场，控制局面！”
桐花路，距离他们现在的所在地，不到百米！
沈怀微思维没来得及过大脑，拔腿就朝桐花路的方向跑去，顺手抽出腰间的对讲机回话：“步巡收到！”
没跑几步，沈怀微就能感受到了右腿有细微痛感漫上，逐步加深。
身后的周兵大步流星地跟上沈怀微：“腿伤还没好？”
“没事！”沈怀微咬着牙，不肯减速。
不多时，刚转过街角，自对讲机里描述的桐花街群众斗殴就涌进了他们眼前。
喧闹，嘈杂，混乱，好一出大戏！
“臭小子！还想跑！”
“就是你特么的摸老子女朋友！喜欢乱摸是吧！跑！”
“滚你大爷的！不跑留在这儿被你打啊！”
“大爷今天剁了你的手！”
“警察同志！就是他！猥亵了女生还想逃跑！”
“汪汪汪！！！”
“冷静！警察！大家冷静！”
“先别打了！”
一群七八个人乌泱泱的挤成一团，群众形形色色，有男有女。其间还能看见零星一两个可怜兮兮穿着执勤服的民警，十分注意纪律地劝架。
有一个警帽都被撞掉了，帽子在地面轱辘轱辘转着圈儿。
旁边还有一只搜爆犬一蹦一跳狂吠，如果不是人群杂乱限制了它的发挥，想来可以随时准备上咬上犯事人一口。
“住手！”周兵脸色霎时阴沉，直接上手摁住距离自己最近的闹腾的一个人，“特么给老子安静点儿！沈怀微！联系辖区派出所！”
这一声暴躁咆哮大概是今晚里周兵感**彩最外露的一声了，回荡夜空，愣是把在场一群人给震了一秒。
“是！”
就在沈怀微刚要按下对讲机时，人群里被几只手抓住的一个年轻人猛地借这个空档与晃神儿挣脱，想要窜逃！
“你站住！”周兵脸色一变，伸手去扯。
结果那个年轻人力气居然大得出奇，周兵单手的一上手居然没能拉住！
“拦住他！”
沈怀微同也是瞬间反应过来，扔下对讲机就冲上前，飞速反手一记擒拿扣住那个不安分的年轻男子，绊腿撂下！
而另一个混在人群中的人紧接着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也想挣逃。这次周兵没有犹豫，反身冲向了第二个想要浑水摸鱼的人。
谁知沈怀微身下男人异常的激动，哪怕身体在滑倒的刹那也在不停的挣扎，一脚踹上了沈怀微的右腿！
沈怀微脸色猝然苍白，一手抓松了口子。
“放开我！放开！”男人歇斯底里，得以自由的一只手发疯了般的向后袭去，手肘狠狠地上了沈怀微的小腹处！
“唔！”
剧痛与反胃一起自腹部奔涌而起。
不出几秒，他就接连两处往沈怀微伤处上捅。
你大爷的，这货是故意的吧！
沈警官脾气再好心底都窜出了无名火来，忍着汹涌沸腾的恶心感，不出半秒再度扣死了那只胡作非为的手臂，凌厉地压在身下！
“安分点！你现在这是妨碍执法！”沈怀微声音嘶鸣，满口血腥味，浑身重量压在了男人身上，“袭警是什么罪你知道吗！想在里头蹲几年！嗯！！！”
男人半边脸被侧压在地面上，气势却弱了许多：“放开……”
方才夹在其中两个狼狈的民警，一个看着剩下的人，另一个也挤过几人，协助沈怀微拷上了男人。
终于卸下劲的沈怀微喘着粗气，翻身躺在地板上，也不管脏不脏了，胸腔线条大起大落，几次干呕，都吐了空。
“沈怀微！”周兵像拎着一只小鸡仔似的扣着他那头的人拖着过来，“没事吧！”
“呼……呼……没事，没事。”沈怀微捂住胃部，强自压下了不适感，“我没事。”
“通通带回派出所！”周兵冷声厉喝，“尤其是这两个！带回去药检！”
……
“呕……呕……”
伴随着呕吐声，沈怀微头顶昏暗的灯光明明灭灭，早该维修了。
桐花街所在的辖区派出所，设施已经比较陈旧了，他扶着有些漏水的水龙头，对着盥洗台呕出了不知多少胃酸。
还没来得及被消化的面包块儿也被一起呕了出来。
粘腻泛白的恶心。
胃部痉挛的阵痛依旧时隐时现，但比刚开始好了许多。
咸腥的汗水浸湿了鬓角额间的发，攀附上了他的脸，无力的沈怀微阖上眸子，不再看，抬手攥紧了水龙头，打开。
水流声哗啦作响。
种种痕迹，尽数冲走。
咚咚咚咚！门口传来不太规律的敲门声，只听幅度都能感受到敲门人的心情不好。
“有问题没？有问题就去医院，我替你打申请。”不知何时来到厕所门口的周兵叼着那根终于点上的烟，“行不行。”
“药检结果出来了？”沈怀微避而不答，弯腰开始洗手。
洗漱台已经被冲洗地干干净净，再看不见方才的呕吐的污渍。
“出来了，也审讯过了。那两个想着跑的，全都是阳性，而且都有前科。”周兵把烟拿下，单用手指夹着，“其中一个嗑药嗑上头了，和那群小年轻迎面撞见，手不过脑子就直接上手摸了一把其中一个姑娘。”
“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沈怀微埋头用冷水搓了把脸，清醒了许多，“同时，因为本来心里就有鬼，所以才会对去派出所那么抗拒？”
周兵：“差不多，他们俩看见有两个警察牵着缉毒犬过来，他们身上还带着药，所以就想跑，另外一群人就不乐意了，所以就越打越烈了。”
“傻逼！”周队轻哼一声，“那特么是搜爆犬！”
明晃晃的搜爆两字儿还在人家身衣服上写着呢。
“搜爆犬也对毒品有敏感性，他们也逃不了。”沈怀微抽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渍，重新戴上警帽。
除了脸色青白了些，周兵看不出其他异样。
沈怀微看向周兵：“周队，得走了，还有一会儿就该换班了。”
周兵皱眉：“你……”
“我现在去换的是方副的班，方副年纪大了，不仅有三高，心脏也不好。”沈怀微靠着洗漱台，一向正而八经的皮相下泻出了几丝倔强，“周队你的事儿应该更多……给我一根。”
“什，什么？”周兵没反应过来。
在他印象里，从没见过沈怀微抽烟，甚至更多时候，在督察不在夜晚，烟熏火燎加班氛围中，还能看见固执拿着保温杯泡浓茶提神的小沈。
而此时此刻……
“给我一根儿烟，提提神。”沈怀微笑说，“谢谢周队。”
吸烟有害健康，大家不要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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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给我一根儿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