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61

相师快如闪电似的迎击而上,他势必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滔天神力相撞,滚滚云层如同浪涛般汹涌激荡,那些神兵很明显没意料到自己会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击弹射回来,当下愕然无比。

春风神南熏遭受余波,退了两步跳进旁边厚实的云磐中躲了起来,痛心疾首地抓着自己饱受摧残的衣袍和绶带:“啊啊啊!——怎么就裂了,我的天青色宝衣绶带!”

相师声音很冷:“南熏君,你为何不听我说明,便下令诛杀?”

南熏哀鸣了一声:“玉蟾君!你冤枉我了,他们压根不听我的话,是神兵台指给我的!我也是被帝君逼来的!不过是挂了我神君的名头罢了!”

话音未落,七八个神兵纠集在一起,各个正气凌然,身着绛红仙衣,身披紫金绶带,金银甲胄溢彩流光,横眉怒目指着相师开口质问:“何人在此地阻扰我等玉京神兵诛邪灭魔?”

声音如洪钟长鸣,震天慑地,足以使人的耳膜遭受冲击。神兵的声音自带结界,下方的卑囚国的失魂者本来作祈祷状,人人站得好好的,但是此刻却犹如被惊扰到了,开始四处乱窜,情势一片哗然。

相师应声道:“睁大眼睛看看,那些是凡人,都是无辜生灵,不是邪魔!你看清楚啊!”

此言一出,连他自己都震惊了。不知在何时何地,他似乎声嘶力竭地说过这样的话。

可神兵们才管不了那么多,他们的眼里只有诛邪灭魔,脑子里装不下更加复杂的东西,完成了诛邪灭魔就是完成了头等大事,哪管到底是邪魔还是无辜凡人。

被魔息影响之后就是这样,无论本身是什么,都会散发着魔息,无论会不会出手伤人,都会被当作是危险至极的邪魔,玉京皆除之而后快。

神兵迫近,眼前一战不可避免。南熏见势不妙,忙道:“玉蟾君,你为何不尝试净化魔息?其实我一听说你的属国出现了魔息,就在想怎么联系你,结果刚好你就在。这下不就好了吗?你净化一下,我也可以不出手,乐的清闲,帝君也不会指责我办事不力。”

听上去好像可行,但是相师的目光中充斥着不甘和痛苦。

这是他不愿提及的真相,眼下也不得不和盘托出,他下定决心般道:“天帝之前在东国埋的魔息太多,我已经无法召唤太阴之炁了!”

南熏骇然失色,强烈怀疑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有的吗?现在不可能一点点都没有了吧?不可能吧!这里也就几千人而已,你试试啊!”

神兵们片刻不等地开始结阵,只见一只硕大无比,遮天蔽日的金刚法锤从天际中浮现出来,在众神兵的簇拥之下,被高高举起,向着卑囚国城内砸去。早已分不清楚下面的卑囚国人中有谁是失魂者,有谁是正常人,要是被这么砸下去,魔息是被荡尽了,连带着也会无人生还。

相师来不及和南熏详述,只身飞跃上前,身上绽出无数藤条,将金刚法锤死死拉住。金刚法锤如泰山压顶,似巨浪扑打,压弯了相师的背脊。

如果他的身后还有别人,那么可以看出他的脊背已一中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起来,犹如折断的树枝,这该有多疼啊——

豆大汗珠从相师的额间流出,他大喊着让聚集在中心的人群赶快离开,确实有人听到劝告后拖着自家的失魂者离开此地,但更多的则是被上空的震动所吓蒙的凡人。

相师在卑囚国和神兵中间设了一层云雾结界,那是最后一道防线。双方你来我往,寸步不让,神器挥出的神力相撞后,在云层上空碰撞火星四溅,气劲宛若发狂的游龙四处乱涌。

一道惊雷自空中裂劈而下,几乎是擦着相师的身侧贯入云中,啪的一声在地面炸开。无论是之前相师的劝告,还是这道极险的惊雷,都没有将下方的卑囚国人给吓跑。

这些反常的行为,就如同一开始身穿单衣,疾奔出门,内城上空风云突变,雷鸣电闪,却没吓得卑囚国人回屋躲避,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太诡异了。

就像是被冥冥之中的力量召集到这里似的。

可谁都看不见那个力量源泉。

相师的银枪对于魔物来说是闻风丧胆的大杀器,但是在同是神兵面前,威力减半,他只能靠着法力与力量与之一战。

哪知道神兵见他难缠,于是变换了策略,停止朝着相师进攻,企图绕过他,直接对被魔化的平民发动攻击。

南熏连连道歉:“玉蟾君,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他们不听我的。如果我出手,他们身上会留下我的法力的痕迹,回去不好向帝君交差啊!”

相师气闷,无心再回他。

南熏见相师被神兵们困住,心下担忧,道:“如果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不是攻击神兵,我都听你的!”

相师暂时想不到南熏在这种情况下能做什么。心下一横,身后窜出几根长藤,长藤冲天而起,拦住了神兵的去路,将他们的手臂,脖颈和双腿牢牢捆住,叫他们立刻动弹不得。

神兵费力地转动自己的脖子,直到视野中再次出现相师的身影,嗓子里艰难吐出两个字来:“邪,魔!”

这些神兵们起初相师就瞧着奇怪,如今更加肯定,他们已经被改造过了,改造的只相信自己相信的,身上有魔息的就一定是邪魔,保护所谓邪魔的一定也是邪魔。这是多么恐怖的一种认知,然而他们就是被改造成这样认知非黑即白,界限分明的工具。

对于他们相师讲再多的道理,述再多的苦情,也只是对牛弹琴,他们根本不会懂,也不想懂。既然已经说不通,只能用强力驱赶,他缓缓收紧了锁链般的藤条,如果他继续收紧,这些神兵很可能会碎成好几块的残肢断臂。

南熏见状制止,他眼神中闪过一道灵光:“玉蟾君,你若杀了他们,会被参上一本的!到时候,你不怕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吗?我有个主意,先让我们带些被魔化的卑囚国人回玉京,如果发现他们真的是无辜的,再给你送回来。”

南熏只是好心提议,但相师听了却觉得荒谬至极:“南熏君,你认为他们去了玉京,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吗?这些凡人并不是无缘无故变成这样的。一开始他们祭拜了没有开光的神像,你也知道祭拜未开光的神像意味着什么,很可能是卑囚国西面惊马山的雪灵入主了神像,引得卑囚国人祭拜它们,然后又夺去了卑囚国人的神智。”

其实相师还有别的猜想,只不过当着南熏的面,他若开口,也不过是徒增狼狈罢了。

南熏君讶然道:“居然是雪灵钻了邪像的空子!”

他开始不敢和相师目光接触,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一个春风神,想必是有办法化解或者是驱赶雪灵。

“南熏君,你既然是春风神,有没有办法处理掉雪灵。”相师一面讯问着,一面加紧了捆缚神兵的力道。

南熏君无可推拒,他蒲扇轻扇,柳絮和风紧跟着扑面而来。刹时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落花重回枝头、枯叶变得嫩绿,华发化为青丝。

虽然奇异,但也止步于此,再没有其他变化。南熏为难道:“我不能乱扇的啊,随意改换下界的季节是大忌啊——”

即使嘴上这么说,南熏君还是继续轻轻扇了两下。原本冷气凝滞的卑囚国上空气流还在流动,随之而来的是,天空中若隐若现着一座高峻的城池。

城池下方是万级台阶,阶梯上方的城池,相师见了有似曾相识之感。

拾级而上,俯瞰众生,高处不胜寒,这座城池竟然正是玄都玉京的虚影。真实的玉京还可称一句仙气飘渺、霞光璀璨,而这副虚影有的只是萦绕不散的沉浊死气。

更恐怖的是,相师放出神识,确认了众人眼中根本没有玉京的虚影,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完全看不见的东西,可他们依然选择靠近,选择聚集在玉京虚影的周围。甚至有些行动敏捷的踩在行动不便的人身上,企图更近一步,并且还伸长了手臂,渴望摸到虚影,然而始终如同水中捞月,镜中探花,一无所获。

但是他们哪里会轻易放弃呢?一个两个人,接连着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不少人登高跌重,摔在地上不成人形。

相师抵挡住了金刚法锤的猛击后,神兵早就已经怒了,他们的绛红仙衣化作烈焰,紫色绶带团成火心,紫金烈焰滚滚而来,想要烧掉身上缠绕的条条藤曼。

下方烟火滚滚,南熏忍不住提醒:“玉蟾君,他们的紫金烈焰是火神留下来的火种,你你你小心呐!”

火舌吞燎过的地方,藤条就像是吃痛一般,缩了回来,即使相师再次尝试在火中加力收紧,也根本挡不住蔓延开来的火势,连带着他的四肢百骸也开始感受到痛楚。原本驱使藤条就已经会产生强烈的痛感,如今内外交加,迫使他额头的青筋毕显。

如果放手,那么相当于给神兵放行,让他们大开杀戒。下面都是卑囚国的无辜百姓。

到时候死的又该是谁的家人,谁的父母,谁的丈夫,谁的妻子,谁的孩子,谁的兄弟姐妹?

“快回来,这里人多!我们回家吧!”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再去挤了!”

“爹娘,天快要下雨了——我们回家吧!”

黑云压城中,众人看不见云层上空的激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悬一线,可越是这样相师觉得千万人的性命都握在他的手上,更何况这些都是他属国的城民。

不能不争,不得不保。

这个念头,打乱了与他此前的心态。卑囚国这个地方,一开始就是天帝塞给他的,几百年卑囚国的祈愿皆是由天帝派人帮他处理,他这次来卑囚国也只是为了探寻自己的身世。克哪里想得到,他的到来给卑囚国带去了数不尽的诡异祸事,幕后黑手昭然若揭,他只能身在明处,艰难应对。

神兵借住紫金烈焰冲破了藤条的桎梏,朝着相师四面包围而来。藤条刚被收进身体中,神兵跟着发起了攻击,剑峰如蜿蜒游蛇袭来,罗网铺天盖地,一时间他八面受敌。

银枪劈冲开一寸天地,金银相间的气劲生生将神兵的攻击遏退,相师跃到更高处,银汉般熠熠生辉的长枪挥挞而下,神兵们始料未及,纷纷摔落。

此时,其中一个神兵朗声喝道:“开天镜眼阵法!”

天镜眼阵法?相师初听这个阵法的名字,眸中流出一丝疑惑。

南熏君听见这个名字,暗叫不好,立刻同相师传音道:“不好了,他们一开阵法,玉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玉蟾君你抵抗并且打伤神兵的事情就会被玉京大大小小的神仙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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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打工人回家记
连载中妖梦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