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

裴小爷的一天是从鸡飞狗跳中开始的。

所谓鸡飞狗跳并不是形容词,而是顶顶真实的鸡飞和狗跳。

裴小爷一把薅住窝在头顶气沉丹田准备一泻千里下本季第一枚鸡蛋的母鸡翅膀,挽雕弓如满月,duang一声,母鸡上墙,满天星斗。

“嗷!”裴小爷炸毛,头发里藏着掖着的母鸡毛发摇摇欲坠。母鸡表示自己并不愿意背锅,于是自己待在墙缝里咯咯直叫,控诉始作俑者令人发指的行径。

裴小爷醒来遵从本能,下意识地伸手摸去准备把自家大爷恶心醒,一伸手却摸了个空,取而代之是一个枯树皮一般的玩意儿,裴小爷眯着眼不想睁,用指尖戳戳,再伸鼻子闻闻,发现味道并不好闻。于是蹙眉收回手臂翻个身继续睡。

下一秒熟悉的触感凭空袭来,裴小爷伸手格挡,把振翅欲飞的母鸡挡在自己面门之前。鸡绒入手的瞬间裴小爷感到指间一片透心凉。

于是裴小爷当即就心飞扬了。

猛一睁眼,却看见一个又老又丑的面孔悬停在眼前,一双幽深幽深的眼睛闪着吓人的光。

裴小爷兴味索然把手里的母鸡塞进那老头怀里,一伸手,“知道了我起来我起来,给我打盆水来,三秒钟内在我面前消失,否则我把这手扣在你老脸上。”

看门大爷面无表情,手刀一闪手里的母鸡立马不叫了,安静如死鸡。于是看门大爷拎着半死不活的母鸡走了。

裴子秀留意着手上母鸡的金灿灿黄澄澄尿液不要滴下来,一边做葛优躺状。眼目刚刚闭上,又是凭空飞来一物。这次裴小爷凭借本能判断这玩意个头不小,重量不轻飞来都带着一阵阴风。

于是裴小爷很明智地以光速闪开,一骨碌躲进床脚。

那物什砸在墙上,金属嗡鸣轰然一响,天女散花。

面对已经彻底湿透的被褥,裴小爷欲哭无泪。

帐幔外传来糟老头子桀桀的笑声,“小老儿怕一盆水不够裴小爷净手,特地另外打了一盆。只是老朽我年老体衰,实在是拎不动两盆水,另一盆只好用飞的,还请裴小爷见谅则个。”

年老体衰?鬼才信!你个糟老头子昨儿还上街打野鸟来着吧!

裴小爷备份地咬牙,下一秒糟老头子就掀帘子进来,看着一床清水故作讶异状,道:“本以为裴小爷已经过了尿床的年纪,谁成想……哎,这下子如何向王爷交代。”

裴子秀修眉差点没竖起来,老头子我给你一刻钟收回这句话不然小爷我真尿床给你看。

下一秒看门大爷就从身后摸出一个尿盆,阴沉木黯然有光五龙环绕金碧辉煌。

糟老头子看裴子秀发飘的眉毛一点点重新脚踏实地,阴笑道:“裴小爷这是何必呢?要知道您老现在可实在扮演东王爷,翠吃喝用度自然跟别人大不一样,想要小解给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吩咐一声要什么没有,何必自行解决?”手指轻轻摩擦尿盆边缘,二者一般的节斑驳驳。

裴小爷点头如捣蒜。

看门大爷顺带让手指在尿盆上顺时针转了两圈,意思是想要吗?想要吗?

裴小爷的脑袋也跟着看门大爷的枯树枝手顺时针转了两圈。

手指又逆时针转了两圈。

脑袋也跟着逆时针转了两圈。

看门大爷心知时机已到,咕嘟咽了一口唾沫。唾液含着气息在喉咙里搅出一声含混的声音。“最近听说在牢里待着那位很不安分,还编了什么顺口溜来讽刺王爷,讽刺圣上,”话到此处,看门大爷呸了一口,吧刚刚咽下去的唾沫原封不动送了出来。

“可惜最近门口有俩傻官儿在静坐示威,小老儿出不去这门儿,所以只好请裴小爷走一次,”看门大爷缓缓,继续说,“如果有可能,就把这货在牢里做掉。”

裴小爷收回财迷的眼神,大声说有没有搞错,你家变态王爷留着他不杀就是为了将来有所对证,你这么一声不吭就干掉他 ,不会被你家王爷拉去浸猪笼吗?

看破一切的微笑爬上看门大爷嘴角,“呵,裴小爷还真是机智,这都被你想到了。不过老朽不需要裴小爷担心。我家王爷如果真的需要留着这小妖孽来问出什么,根本不会这么早就打草惊蛇。留着他,只是为了看看他们接下来准备干什么。这下果然,他们还有所行动。现在又王爷不在京师,小老儿早就对王爷说过,过度好奇会害死猫可惜……哎!”

看门大爷老气横秋地叹息一番,接着补充,“还有,我家王爷,可从来不相信口供。”

裴小爷对看门大爷这一套看起来很有道理却又毫无逻辑毫无语序的话搞得晕头转向,只好点头。点头三下,却发现了更奇怪的地方,“喂!你们东王府高手如云,干嘛让我去结果那个傻逼厨子啊?”

看门大爷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秘密。”

裴子秀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半个时辰后为了一个乌木尿盆,赏金猎人裴子秀踏上了前往诏狱的道路。

不过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恰恰是道路问题。

门肯定是出不去,门口蹲了俩除了蹲点示威啥都不会干,公文不会写事不会干还吃公粮的石狮子,只要一开门肯定被这两人趁虚而入。于是看门大爷贴心地为裴小爷准备了一条新的道路:飞檐走壁。

裴小爷仰头看着四角的高墙,咽了一口唾沫。顺手试了试看门大爷搬来的梯子到底结不结实,眼睛的余光却瞥到看门大爷的眼睛里凶光一闪。

裴子秀:……

下一秒裴小爷就感觉到了什么叫天地倒悬。裙裾刷一下盖住脸,裴小爷感到自己□□凉凉的。看门大爷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敢情这糟老头子真是筋骨奇绝,一把年纪竟然拽住梯子,凭空把梯子上下掉了个个儿。

于是本身在下面试水的裴小爷很自然地出现在了梯子顶端。

看门大爷的声音奸邪异常:“要是敢下来咱们就再玩一次大摆锤。”

大摆锤这种几百年以后才会出现的娱乐活动在当时看来只能是一种惊悚,对此裴小爷表示敬谢不敏。裴小爷以手臂为轴,绕着梯子横档掉了个个儿,让自家脑袋重新出现在脖子上面而不是下面,两边看了看高度,咽了口唾沫。

东王府外,交管部长和天子卫率长官看着一个正太从墙上一步一颤地爬出来,互相看了看,眨了眨眼。

裴子秀:嗨,上午好。

交管部长&天子卫率长官:……

天子卫率长官挺剑而起,大吼:“有人闯进东王府!快追!”

交管部长拍石而起,大吼:“这兄弟说得对!京城内所有交警,哦不对,所有路护都交给中郎将大人指挥!闯红灯哦不对闯路口造成的损失由下官一人承担!”

裴小爷一溜烟跑了。天子卫率长官带着一帮官兵在后面追,一路上铠甲锋鸣,碰到摊位无数,花红柳绿蔚为壮观。

一刻钟后,以裴子秀为顶点,一条彩虹一般颜色的射线在京城里绵延,直向诏狱而去。

诏狱门口如传闻一样人满为患,一排排座位分排而去,前排提供瓜子饮料。

探花爷的公鸭嗓配着敲碗的声音倒是格外的婉转动听,从诏狱里面蜿蜒而上,如同烟花一样在半空中爆开,然后洒落进人群。与此同时,彩色的飘带也飘飘然行到了诏狱门口。

“羽弄风是爹,李迟然是妈,”正走到劲爆处,“爹妈不和……哎呀我去,谋杀啊!”

卖艺的主儿惨遭谋杀,看热闹的当然不干了,前排把瓜子饮料顺手当了远程武器,开始打杂诏狱大门。如此一来赶来的官兵就惨了,刚刚看见诏狱大门就挨了一身瓜皮蛋清。

裴小正太却早已消失在屋檐之上。

最后还是天子卫率长官胳膊壮腿粗,扒开打成一片的胳膊大腿,嘶叫了一声,“小贼刚刚跳进诏狱啦!”

一听有贼,人群立马安静。

官兵花了一刻钟时间整理行装,然后穿着一身瓜汁儿蛋清排好队依旧人五人六儿。

天子卫率长官薅掉头发上插着的白菜叶子,阴恻恻奸笑 “谅你小贼奸似鬼 还不是喝了本大人的洗脚水,竟然跳进了诏狱。这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官兵们齐声附和论唱,“兜着走!兜着走!哎!兜兜~兜着着~着走走~走!”

人群立马为这出色的合唱赋予最热烈的掌声。

诏狱中。

探花爷仰头看天,勾唇浅笑,“怎么?你是飞贼?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摔在探花爷身上的裴子秀一样摔得七荤八素动弹不得,“我不是贼 我是杀手,我是来杀你的。”

探花爷:……

目光一闪烁,本来想浮的轻蔑却硬生生被一种怅然取代 “羽弄风竟然派你这样的人来杀我,看来我真的是个不值一提的人。”

裴子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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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焉
连载中好棒一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