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羽弄风牵唇,“裴半仙号称半仙,还怕鬼不成?”
“臣自然不怕,只是担心王爷。”裴珩伏桌,打手语。
羽弄风赏了裴珩一个脑瓜蹦,“说话。”
“臣自然不怕,只是担心王爷。王爷纵然不怕,这一桌上可还有个拖油瓶的。”裴珩又轻声说了一遍。
裁缝爷自然知道是说他,又不吃了,抬起眼来,嘟着嘴盯裴珩
“不必担心裁缝爷,自然有他的‘然大哥’护着他。”羽弄风揶揄然诺,“怎么着裁缝爷,这馒头可还够吃吗?”
裁缝爷点头嗯嗯。
“行吧,今日下半晌各自自由。明日一早卯初,大堂集合,出发前往少焉楼。”东王爷施令道,拍板决定。
一拍之下,竟是没一个人动。只有东王爷一个人撩开折扇,潇洒甩袖,独个上楼。
甩下专心对付馒头的裁缝爷不提,然诺凑到裴半仙身边低声,“裴先生?”
裴珩装没听见,专心把桌上的一盘盘山珍海味搓到自己随身的包袱里。
“裴先生!”然诺高声。
“老板,要一坛女儿红。”裴珩也高声。
酒片刻送到,掌柜的哈腰道三位慢用。裴珩也不急着掀盖,指指酒又指指柜台,两只看不见东西的大翡翠眼珠直勾勾盯着空气。
然诺服气,乖乖去付了酒钱。回来就看见裴珩把酒坛子掀了,桌上码开十八个大酒葫芦,裴半仙正忙着往葫芦里灌酒。
“别看着啊,来帮忙。”
然诺凌乱,这货是从哪变出这么多酒葫芦的,是不是机器猫刚刚走错片场了,然后又趁自己去买单的空子跑了。然诺毛了,“裴先生!”
裴珩这才道“然将军是想问那日在大理寺,王爷是怎么知道哪儿有一条暗道的是吧?”
然诺连连点头心说终于靠谱了。
“其实说来也简单,玄机就在那句‘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
“哈?”然诺忘了。
“就是在葡萄园,那尸体胃里取出的纸条上的话。我们本来以为那张纸条是暗示李迟然要和燕返勾结造反,可是后来证明我们错了,最起码是错了一半。李迟然并没有勾结燕返,恰恰相反,李迟然恰恰是天子的保护者。”裴珩装满了三个酒葫芦,别在□□中间。阳光微斜,照在裴珩□□中间投下影子,仿佛裴珩□□有雷。
“那么这句话的正确含义就是:‘天子被宫城西北华盖殿中的李迟然蛊惑了,而九州将会被京城东南角诏谕中的燕返震动。’王爷已经解决了燕返,但是王爷不打算解决李迟然,因为王爷认为天子信任李迟然,对国家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然而这些和诏狱里的事情半文钱关系都没有。”然诺凌乱。
“听我说。王爷圣明,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被人千辛万苦藏进胃囊之中,可能不止是暗示王爷天下大势这么简单。你想想,西北分别对应五味中的哪些?”
然诺无语,心说我要是知道这些我干嘛还当武将。
“西者,辛也;北者,咸也。”裴珩不小心打翻了一个酒葫芦,裁缝爷立马趴在桌边,等着接沿着桌子淌下来的酒液,“而那日在大理寺,整个厨房,恰恰在西北角有四口大缸,在东南角有个做饭用的大灶坑,王爷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而这四口大缸中没有香辛料,所以王爷自然而然就瞄准了那一口大盐缸。”
然诺拿抹布,趁着酒液流进裁缝爷嘴里之前把桌子旋风扫净。
“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只要损其有余以补不足,想必就行了。于是王爷让然将军把盐缸扔进了灶坑里。就这么简单。”
“简单你爷个头啊!”然诺哭笑不得,装完最后一个酒葫芦,眼见着酒瓮里还剩一坛底的酒液,漂悠反光仿佛深不见底。
“然将军别急着骂人,听我说完。”裴珩腰上七零八落别了十几个酒葫芦,宛如低配版的武松,“既然这‘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还有别的寓意,那么我们又怎么能够确定这句话之有这两层含义呢?”
然诺泪流满面,“这么说还有别的意思咯?”
“天倾西北,西北有高楼。高楼,天,都是极高的所在,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裴珩正色。
“裴卿,上来替本公子揉揉筋骨。”凌空一声,东王爷魔音贯耳,“然将军不必上来了,看好你小弟,别再让他吃出什么毛病来。”
然将军看着裴半仙笑称一枝花,飘悠悠飘到楼上,又瞥了一眼身边仍然在狂吃不已的裁缝爷。
裁缝爷发觉自家然大爷在看他,索性不吃了,抬起脸。然诺气道,“想说啥,快说。”
裁缝爷扭扭捏捏半天也不说话。然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这货把自己当金主要傍上自己吧。老天。
好一会,随着喉咙里咕嘟一声,裁缝爷才开口说话,“噎着了,有酒吗?”
然诺大手一挥,桌上的酒坛凭空飞起,飞到裁缝爷脚边。
裁缝爷偷眼瞟然诺,抱起酒坛子就喝。
然诺心说这孩子该不会是饿死鬼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