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普照,学子们在演武场上站了一会儿,额头便有汗珠涔涔而落。
慎徽暗暗驱动内力,使声音更加明亮,确保演武场上的每个学子都能听清,道:“今日召集诸位在此集结,是为了测验诸位的身体状况,以便于日后制定演武方案时提供参考。现在,我宣布第一个测验项目,原地保持站姿一刻钟。站立时,必须抬头挺胸收腹。”她直起腰板,“就像我现在这样站立。诸位都听清楚了吗?”
学子们稀稀拉拉回应道:“清楚!”
“我再问一遍,”慎徽板起脸庞,肃声道,“诸位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学子们的回应比前一句更响亮些,但仍旧显得气势不足。
“一日之计在于晨。大早上的,你们说话就有气无力,接下来一整天时间,还能指望你们干点什么。”慎徽厉声道,“我再问一遍,诸位都听清楚了吗?”
学子们终于明白自己是犟不过慎徽的,于是使劲浑身气力,几乎都是吼出来道:“清楚!”
慎徽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在此期间,我给诸位介绍一下第二个测验项目,那就是绕演武场跑半圈,大概三里路,耗时不得超过一炷香时间,亦即半刻钟,听明白了吗?”
学子们齐声喊道:“明白!”因为有之前的教训,学子们都是用尽浑身气力在喊话应答。
“当然,”慎徽嘴角止不住上扬,道,“第二个测验项目结束后,诸位会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休息过后,重复第一个测验项目,周而复始,直到诸位当真撑不下去为止。不过,诸位不要心存侥幸,装作身体不适,以逃避此次测验。因为,我将记录此次测验成绩,最终折算成诸位的学分,以此权衡诸位是否能留在笃志学院继续修学。故而,诸位务必严肃其事,切不可敷衍懈怠,免得贻误学业。”
“慎教习,”学子中有位身材娇小,声音却十分清亮的年轻女学子举起手来,问道,“学生有不解之处。”
慎徽道:“说。”
女学子道:“我等笃志学子将来考的是文举人,而不是武举人,而慎教习设立的测验项目,显然是武举科考中的基础项目,与文举科考全无干系,如此测验是否有虚耗光阴,费力徒劳之嫌?”
慎徽面露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学子应道:“学生万俟语渊。”她昂首挺胸,圆圆的脸蛋还有点婴儿肥,一双妙目熠熠生辉,显露出比实际年龄老成的傲气与倔强。
慎徽道:“你——”
“你”字刚出口,排在队末的学子们突然乱成一片。
不等慎徽反应过来,楚休言率先箭步奔出,直接来到了发生混乱的地方。只见,十来个学子围成一圈,或俯身,或半蹲,对着第一个体力不支倒下的同窗,苍白地表达语言上的关切,却半天无人上前查看情况。
楚休言拔开人墙,蹲在倒地学子身旁,但见其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双手握拳拢在胸口,身体瑟瑟发抖,满头冷汗涔涔,明明是晒在日头底下,却好似置身千尺寒冰之中,全身都发起冷来。
慎徽后一步赶到,见状,微凛紫眸,喊道:“统统散开,散开!”她打开水囊的瓶塞,递给楚休言。
楚休言托起倒地学子的头,撑开他的嘴巴,往嘴里塞了一粒棕褐色的药丸,倒入慎徽递过来的水囊里的水,令其就水咽下药丸。
“咳咳咳!”倒地学子在一阵呛咳声中清醒过来,他睁大眼睛,不解地扫过一张张更为不解的脸庞,视线最后落在楚休言脸上,虚弱地扯起一点点笑容,道,“谢谢!”
“怎么样?”孔近思挤出人群,道,“他没事吧?”
“没事。”楚休言道,“来几个人,帮忙将他抬到阴凉处去。”
起初迫不及待凑上前看热闹的学子们纷纷后退,生怕被喊去帮忙,剩下几个反应慢半拍的学子,还没来得及撤走,就被孔近思逮了个正着。
撤退不及的学子们只能按照楚休言的要求,找来担架,将倒地学子抬到了距离演武场最近的一座凉亭里。
此时,孔近思拦住慎徽,示意借一步说话,于是二人便来到凉亭旁的一株桂花树下。
孔近思开门见山道:“慎少卿,你瞧,日头越来越晒,演武场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了,眼下虽然只有一个学子倒下,但是看得出来其她学子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要不,今日的测验就到此为止罢?”
慎徽颔首道:“那就有劳孔院长代为解散了。”
孔近思立刻松一口气,展颜笑道:“孔某去去便回!”
孔近思前脚刚走,楚休言后脚就来到慎徽近旁。
慎徽低声问道:“他是吗?”
楚休言道:“毫无疑问。他的症状与郗望描述的五石散成瘾者药瘾发作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冒冷汗、四肢抽搐、浑身冰冷、意识不清,统统都对上了。”
慎徽问:“其她人呢?”
楚休言道:“初步看来,还有七八个学子的状态也很可疑。他们就是那几个凑热闹最积极,但一有事也撤得最快的学子。”
慎徽挑挑眉稍,道:“依计行事?”
楚休言点点头。
孔近思回来了,本就疲倦而衰老的脸上平添了一抹忧色,他抬手拭去额头的汗水,热得气喘吁吁道:“学子们都散了,接下来,慎少卿有何安排?”
“没事了,今日就到此为止。”慎徽看了眼倒地学子,对孔近思道,“孔院长,他叫什么名字?”
“秦德生,他亲舅舅是吏部员外郎杨新。”孔近思道,“他父亲是五鹿茶园的东家、安京茶商联盟盟主秦凯铎。”
“行。”慎徽道,“他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最好还是让他回屋里歇息半日,休养好了再上课也不迟。”
孔近思道:“慎少卿所言极是。”
慎徽道:“安排几个与他关系相好的人送他回去罢!”
孔近思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四个学子。
四个学子用担架抬着秦德生往学子监舍而去,楚休言望着他们的背影,道:“那四个人在我方才所说的可疑学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