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金銮殿上,明帝端坐龙椅,满脸肃杀地听完了祖般禀告楚休言涉嫌杀害突厥副使杜尔一案,神情无比凝重,近乎阴沉。直到听说楚休言越狱出逃,至今下落不明时,脸色才微微缓和。
“尊贵的天朝皇帝陛下,”达利太子出前一步,右手抵在左肩,深鞠一躬,道,“我邦副使杜尔惨死九曲玲珑阁,凶犯楚休言当场被捕,人证物证俱全,还请陛下为杜尔主持公道,将凶犯楚休言正法,以告慰杜尔在天之灵。”
明帝脸色一凛,龙目炯炯,不怒自威,一一扫视殿下群臣,沉声道:“大理寺少卿慎徽、刑部侍郎贺逢一何在?”
慎徽与贺逢一同时出列,同声道:“微臣在。”
明帝威压不减,道:“楚休言涉嫌杀害突厥副使杜尔一案,事关我朝与突厥邦交,干系重大,朕特封二位爱卿为专案使,全力彻查此案,务必查明真相,抓捕真凶,绝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心存歹念之人,也不可冤枉任何一个无辜受累之人。”
达利闻言,听出明帝话语中留给楚休言活路,立刻出前一步,因着一时心急,忘记了礼节,当庭质道:“尊贵的天朝皇帝陛下,楚休言杀害副使杜尔一案证据确凿,请陛下依法宣判对楚休言处以死刑,否则——”
“放肆。”百刃大声斥道,“达利殿下,你如今所在之地乃我大同王朝的金銮大殿,而不是你们突厥的走马行宫,岂容你在此大放阙词?”
达利驳道:“百刃仆射,我邦副使丧命大同,我等明知真凶是谁,为何不得为其伸冤?”
明帝直起腰板,威声道:“此案由大理寺少卿慎徽与刑部侍郎贺逢一联合调查,以三日为限,倘若无法证实楚休言与杜尔被害一案无关,便以谋杀使节罪判处楚休言极刑,待秋后问斩。”她扫视群臣,最后目光落在达利身上。
达利被盯得心惊胆战,不敢直视龙威,垂首道:“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帝扭头瞥了眼身旁的亲信内侍,后者心领神会,挺直腰板,尖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金銮殿上一片鸦雀无声,亲信内侍宣道:“退朝!”
群臣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出金銮殿,慎徽立刻加快步子,迅速追上慎初。
慎初行色匆匆,边走边道:“小徽,为娘有要事在身,没有时间与你闲聊,你若没有什么紧要事情,且等为娘忙完,回家中再与你商议。”
“娘亲,”慎徽紧跟不舍,随时戒备四下,用只有二人能听见声音道,“楚休言是不是您从刑部狱里接走的?”
慎初脚下一顿,驻足看向慎徽,肃声道:“小徽,你只要记住,休言一切安好便是。其余事宜,你切莫刨根问底。总之,一切交给为娘安排。”
慎徽道:“您要如何安置她?”
慎初道:“百刃一心要置休言于死地,将突厥副使杜尔被害案污到休言头上,心机手段几乎与《北境布防图》失窃案如出一辙,逼得圣上与为娘不得不处死休言。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及早将休言送出安京,找个地方藏起来,至少要保住性命。”
慎徽愁容满面,道:“楚休言会同意离开安京,躲起来过暗无天日的生活吗?”
慎初无奈地摇摇头。
慎徽道:“如果她不愿意,我相信没有人能强迫她。”
慎初道:“所以我才要赶紧赶回去,免得她猜透我的计划,趁我不在,从密室逃走了。”
闻言,慎徽让开了路。
与慎初分别后,慎徽回了趟大理寺。
东南北围拢上来,问起了楚休言涉嫌杀害突厥副使一案。听闻明帝钦点慎徽与贺逢一彻查此案,姐妹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楚少主肯定是被人冤枉的,”东方佑道,“我相信楚少主肯定不会杀人。”
“没错。”南宫夏道,“案子一定另有蹊跷,大人,您与贺侍郎一定要想办法还楚少主清白呐!”
“我也相信楚少主不会杀人,”北野尚道,“大人,您说案子要怎么查?我们姐妹三人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替楚少主讨回公道。”
东方佑道:“大人,请您吩咐。”
话音刚落,有个衙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位宽肩细腰、沉稳干练的陌生女子。
看见陌生女子,慎徽与东南北三人皆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大张着,竟合不拢了。
南宫夏身子发颤,连声音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唤道:“西门?”
陌生女子拱手道:“小女西门袒见过慎少卿、三位司捕。”
“西门袒?”慎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与已故的西门司捕是什么关系?”
西门袒面露苦涩,道:“小女正是西门佐之姊。”
慎徽只觉心头一揪,低声道:“节哀顺变!”
西门袒道:“舍妹遭歹人利用,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小女身为长姊,很遗憾舍妹给诸位添麻烦了。”
“西门侠士言重了。”慎徽突然觉得西门袒有点眼熟,不是因为她长得与西门佐相像,而是确实在哪里见过她,便道,“西门侠士,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慎大人好眼力,”西门袒微微一笑,道,“西门不才,先前潜伏在禹且过身边,迫不得已参与了贡金劫案。”
慎徽恍然大悟,道:“贡金劫案现场的祖制雾筒就是你留下的,对吗?”
“正是。”
慎徽又道:“九州赌坊的毒雾案莫非也与你有关?”
西门袒莞尔一笑,道:“略尽绵力。”
慎徽叹道:“楚休言果然没有说错,贡金案和毒雾案背后果然有高手助力。敢问西门侠士为何潜伏在禹且过身边?”
“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西门袒道,“小女身入绿林,结识了禹且过的暗线山匪大彪,经大彪了解到禹且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买卖。为了打击禹且过的罪恶买卖,我决定潜伏下来,通过给他们出谋划策,在山匪里站稳了脚跟。一段时间以来,禹且过交给大彪办的事情都是小事,直到禹且过下令抢劫贡金,我才等到了机会。”
慎徽道:“于是你故意留下祖制雾筒,引导我们将贡金案和毒雾案联系起来,让我们可以顺藤摸瓜,查清禹且过与贡金案的联系,最后将他绳之于法。”
北野尚由衷道:“西门姐姐,您真的太厉害了。”
慎徽点点头,道:“西门侠士,如蒙不弃,慎某想请你加入我们。慎某麾下正好还缺一位司捕。”
东方佑抓住西门袒的一只手,恳切道:“西门姐姐,你快答应吧!”
“谢大人赏识,”西门袒朝慎徽拱手道,“西门袒必鞠躬尽瘁,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太好啦!”南宫夏笑道,“我们大理四义又聚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