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源听我终于愿意抢亲了,当即乐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嚷着要与我商量抢亲大事。我琢磨着待会儿姑姑要来与我议事,若是被她知晓就不好了,便让他先走,半夜再来。
听罢此话,正源忸怩道:“半夜来,不就成私会了吗?我对锦绣很坚贞的!”
我:“……”
我想我终于知道白夕为什么会揍他。
半夜时分,正源如约溜入我的房中,还十分贴心地走了窗户。
“天帝十分重视这场婚礼,请了各方各界的神仙领主,还请了天界的旁支远亲,总共十八个种族。到时候必定守备森严,但到了吉时时要迎新娘,到时候守备会稍稍松一些,咱们可以趁那个时候进。”
我扶额:“你知道得蛮详细的嘛。”
“那是当然!”正源一拍大腿,一口白牙上下摩擦,颇有些狰狞,“那厮睡了我的女人!等你们把秦岸掳走了,我就抢第二轮,把锦绣掳走!”
我忍不住道:“说得你打得过锦绣似的。”
正源嘴巴一撇,险些哭了出来。
哈哈哈,第一次看到正源吃瘪,爽!
片刻后,正源安静地说:“我的确打不过锦绣,但我可以变成秦岸的模样,永远陪在她身边。”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正经模样。
“你愿意做秦岸的替身?”
正源凄苦一笑:“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不,甚至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我就很满足了。”
说这话的正源像极了帝江。他们爱的女人都可望而不可即,但他们都愿意这样不求收获地守护。突然间,眼前这个人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我还是有些忧愁:“那,我们该怎么抢呢?咱们只有两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啊。”
这时狂风大作,门突然开了,帝江站在门外,气壮山河道:“谁说你们只有两个人的,老子和你们一起去抢!”
转眼就又过了一日,正源顺利地偷来了天宫的礼品册子。
说来也巧,正源在天界司的芝麻官正是书写礼册的小宫,官职的确小了些,就这个小官,还是他熬了三千多年才拿下的。听他说,刚到天界的时候,他还在十八重天守了一千年的业火海。
呃,着实造孽了些。
我们将礼品册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位只送了礼而人有事不能到的。我们当即决定变成那位仙君的模样,来一个偷梁换柱。我还悄悄留意了下,罗生珠果然也在礼品册之列。旷世的宝贝,居然被当成婚礼礼物这样随意送出,天界是**到了怎样一个地步啊。
因秦岸的大喜之日在第二日,我们前日晚上就腾云上了天,想混进往来的仙者里。谁知卯日星君居然提前撤了夜,让日出提前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换装。
正源精通变幻之术,变成谁都不是事,连寻常的照妖镜都拿他没办法。我和帝江不同,我们虽然修为不浅,但天上藏龙卧虎之人众多,保不齐就把变幻之术识破了。而此时,南天门上摆了一扇金光闪闪的照妖镜,我和帝江只要往那里一站,立刻露馅。
正源忧愁道:“千算万算怎么忘了算这个了!你们这模样,一进去就被识破了,这可怎么办?”
帝江袖子一撸,阴气森森道:“老子现在就去把他们宰了。一群小虾米,还敢在老子面前装蒜?”这霸气的模样,实在与他现在变幻的美女形象不符。
我哆哆嗦嗦道:“正源,还有别的法子没有?要不然我们想个办法把照妖镜打碎?”
正源扶额:“打碎了又能怎样?打碎了还是照妖镜,还是人手一块的照妖镜,更容易识破了。除非你能找到玉笔,那玩意儿可画万物,皆像万物,无人可识破。可那玩意儿是鸟族的神物,已经消失好几万年了……”
玉笔?可像万物?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屠辛那厮最早给我画脸的时候,似乎用的就是一支玉笔,那笔身上还有一只凤凰,栩栩如生。
我试探地问:“那玉笔上,是不是还有一只凤凰?”
正源大惊:“你怎么知道?”
我艰难地从袖兜里掏出玉笔:“我……我好像有这个玩意儿。”
正源目瞪口呆。
果真是太巧。我在鼎窟修炼时时常闲逛,一次便逛进了一间珍宝室,里面装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其中便有这支玉笔。想起我会落得如此惨境,都是因这玉笔而起,我便十分愤慨,想将这玩意儿毁了。但谁知这东西太过坚硬,刀枪不入,水火不进。我实在没辙,只能一直带在身边。
这一带,便到现在了。
有了玉笔,一切水到渠成,正源连忙给我和帝江画脸。一炷香的工夫,我被画成了一个体格健硕的彪形大汉,帝江则被画成了娇滴滴的小娘子,正源一拂衣袖,自己变成了一位妖里妖气的男人。
一照镜子,发现自己变成如此模样,我还没来得及抗议,帝江先发话了:“老子怎么变成这个德行了!”说罢,他捏了一把自己饱满的胸脯。
正源胸有成竹道:“这叫视线转移。你们想想啊,万一到时候咱们抢亲被发现了,大家一看到白夕这副彪形大汉,孔武有力的模样,铁定先去追白夕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得出机会反杀。再不济,帝江你可以扛着秦岸,我可以扛着锦绣跑嘛!”
我:“……”
我觉得最后那句话才是真心话。帝江默默想了一番,觉得很有道理,拍拍肩膀宽慰道:“莫怕,到时候老子护你,谁敢伤你老子弄死他。”
我眼泪汪汪地点头。
有了这身皮囊,我们果然方便了许多,不过在排队入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插曲。
“江化仙君,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府中有事,不便前来吗?”一回头却是一个圆嘟嘟的小仙君,正搭在正源的肩膀上,看起来十分熟识。我们这才反应过来,此番冒充的仙者是江化。但这仙君似乎并不出名,所以我们都不大了解。
好在正源的脑子反应快,立刻寒暄起来:“嗬,不是什么大事,今儿再怎么说也是秦岸仙君和锦绣仙子的大喜之日,再怎么大的事也是要来的。毕竟锦绣仙子三界六道第一美貌,怎么能错过呢,哈哈哈……”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那位仙君好像被吓了一跳,立刻压低声音道:“江化,你不是说此生不愿见锦绣吗?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伤情伤痛了,要去抢亲吧?”
我和帝江的心同时一跳,默默转过头看着这位圆脸仙君。
正源嘴角一抽,连忙捂住心肝,做泫然欲泣状:“伤情伤情,总得有个头啊,锦绣如今嫁给如意郎君,是她的福气,我也要为她高兴。况且,我如今已经有了她——”说罢,他一把揽过化作女子的帝江,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我早已觅得良人,今日是诚心诚意来祝贺的。”
帝江僵在正源怀里,想动,但不能,不过拳头还是握起来的。
“讨厌!”小拳头捶在正源胸口,似在发嗲,但“砰”的一声,回音绝佳,必定是内伤。
“原来如此。”小仙君恍然大悟的模样,又仔细看了一眼帝江,赞叹,“果真和江化仙君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啊。”
“是的,是的,毕竟是我亲爱的帝……”
“讨厌!”帝江再次发嗲,又一次“小拳拳捶你胸口”。
好在这个时候轮到了我们入门,帝江才放下自己沙包大的拳头。若再来一拳,我觉得今日正源不必抢亲了,门口左转直接入坟。
正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对着记账的仙君牵肠百转地喊了一声:“文秀仙君!”
文秀仙君耷拉着眼皮子,浅浅地抬一下,不冷不热道:“嗬,江化仙君。”
正源擦了一把即将涌出的泪,道:“那我先进去了。”
文秀仙君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直接戳到正源的眼皮子底下,一伸手,冷冷道:“不知江化仙君备了什么礼?”
正源开始装傻:“啊?”
文秀仙君不耐烦道:“啊什么啊,参加婚礼还有空着手来的啊?”
正源一回头才看见,身后排着的仙君手里皆带着礼物。正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今儿走得太急忘了拿了。等本仙君先进去了再说,回头派仆人送来。”说罢就要强行往里冲。
“哐!”
平地起风,激起层层云雾。待雾气落下时我们才看清,文秀仙君身前摆了一柄虎头铡,配上他口中一排白得反光的牙,阴恻恻道:“江化,你好大的胆子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正源抖了个激灵。
我连忙冲上去,从正源怀中抢出了玉笔,双手奉上:“仙君息怒,我们仙君备着礼物呢,适才不过与您开玩笑呢。”
虎头铡寒光一闪,又变成了巴掌大小,成了桌上的笔架子。文秀接过玉笔,“啪嗒”一声甩在桌上,翻开礼册,一对:“不对啊,礼册上写着你备了三根千年人参,怎么到这里就变成玉笔了?”
正源已经抖得说不出话来,我赶紧解释:“我们仙君原本是备了人参,但出发前寻得了玉笔,觉着玉笔更加精贵,能配得上秦岸仙上和锦绣仙子的婚礼,这才临时替换。”
文秀仙君一皱眉:“那得重新修改册子了。”说罢他回头一喊,“正源!正源呢?”
一个小仙侍急急忙忙跑过来:“仙君,从昨日起就没见着正源仙君。”
“什么?”文秀仙君眉头一皱,虎头铡寒光一闪,又有隐隐变大的趋势。正源已经抖成筛子。好在文秀仙君发现我们站在这里也不合适,后面还排着队呢,便挥挥手让我们离开了。
若再不离开,正源恐怕就要哭出来了。
我和帝江跟在正源身后,看着他走路哆嗦的德行,感叹道:就这胆量,还去抢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