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思考了一夜,不知不觉间肚饿难忍。
白夕与我谈妥后就进了我的身体,打死也不出声了。我只得不停地腹诽她,顺道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
穿衣时,两颗鸟蛋滚了出来,“扑通”一声落进灵泉。片刻后,鸟蛋刺溜一声浮了起来,两只金光闪闪的小鸟儿扑腾了出来。
小鸟环视一圈,最后眼睛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娘亲!”
呃?怎么回事?我不过就是想吃个鸟蛋,怎么一不小心当妈了?
没人能替我回答这个问题。
我只知道,自那以后两只小金鸟儿就缠上了我,一口一个娘亲,叫得十分亲热。我甩也甩不掉,想着一狠心把它们拔了毛烤来吃,但看到它们圆溜溜的大眼睛时却又舍不得。这大约就是母性吧。
无法,我只得将二鸟安置在我家门口,每日寻来菜虫喂。
三日后,我已经习惯了当便宜娘,还学会了淡定地处理鸟屎,我家里却出现了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两个五尺高的小童,正龇牙咧嘴地看着我。
一个小童愤怒道:“是她!就是她!她偷了我们的娃娃!”
另一个小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我肩头歇着的小鸟儿,号啕大哭道:“我可怜的娃娃啊……”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小金鸟儿觍着脸蹭了蹭我,脆生生地道:“娘亲!”
两个小童眼皮一番,险些晕厥过去。好不容易被我按人中救活过来,他们又抱着我的大腿哭天喊地地痛诉。
一番痛诉后,我才知道自己干了怎样伤天害理的事。
原来,眼前的小童是金乌,也就是前段时间搬到我家门前三珠树上的鸟儿。夫妻俩辛辛苦苦产下了两颗蛋,有事出门了一趟,谁知回来蛋就不见了。金乌一日日地寻找,却遍寻不得。后来听说我这只狐狸无缘无故当了娘,身旁跟着两只可爱的小鸟儿,这才寻上门来。谁知卵受了灵泉的滋养,提前孵化了。按照鸟族的规矩,刚出生的鸟儿会将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当作亲人,此生都不会改了。
作孽啊!作孽啊!
小鸟儿们压根不看眼前的亲爹亲娘,只是兀自在我身上撒娇,每撒一下,金乌夫妇就感觉自己内心被狠狠地捶打了一下。
虽说这事怨不得我,但我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还是给金乌夫妻道了歉。不过二人似乎并不买账,看向我时十分幽怨。我也无法,只得将小鸟儿还给他们,这才将两位大爷请了回去。
半月后,杀魂谷又来了新的族群,是与屠辛相交甚厚的矶姬族。
一场暴雨突然而至,噼里啪啦的雨珠像夹着刀子,打在这片焦灼干裂的土地上。雨停后,整个杀魂谷半截都浸泡在水里,另外半截扒拉着一群怕雨的鸟儿,瑟缩地看着水里的银光。在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雨里,矶姬族的人鱼就这样游了出来。
都说矶姬族的人鱼天生貌美,连盛产美人的狐族也敌不过。我觉得此话很有道理,因为一个是量产,一个是单产。
矶姬族里的人鱼很难找出一个不好看的,而狐族则是很难找出一个好看的,一旦找到了,那便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人儿,总能引出一场战火。祸国妖姬就是这么个说法。
那一日,矶姬族的美人儿从水里爬了出来,上半身仅着片缕,由贝类和锦缎织成的衣裳遮住敏感部位,下半身则是一条银光闪闪的鱼尾,一摇一摆摇曳生姿。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为首的人鱼长得格外美丽,不光乳量超人,连鱼尾也与众不同,是金色的。在那高耸的胸脯上挂着一颗珠子,莹润透亮,里面还有一个暗影。
人鱼朝屠辛微微行礼:“主上。”
屠辛将她扶起,微笑道:“卿翊姑娘,我等你们很久了。”
矶姬族被安置在了北边的灵泉,这让鸟族十分不平。本来灵泉是众人共享的,谁有事没事都能去泡一泡。但如今不行了,矶姬族一来便独享了灵泉,让众人十分不满。
毕竟屠辛的偏爱实在太明显。
为了平息众怨,屠辛大手一挥,从灵泉处凿了一个渠,通往四方,像一条银色的小溪缠裹进杀魂谷的五脏六腑。
即使如此,矶姬族的人鱼们也仍有怨言。
矶姬族本是海族,天大地大,如今一窝蜂地挤在灵泉里也着实憋屈。但好在灵泉的灵气丰沛,适合修炼。就算寻常的物什在这里待个三五百年也可成精,更遑论本是神类的矶姬族。
其实,屠辛的偏爱也是有理由的。
卿翊来时胸前挂了一颗珠子,其实这珠子便是传说中的厚荣。当年矶姬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救回。但世事难料,救回的厚荣实在太过虚弱,如今重新化作一枚卵,被矶姬族常年供奉其间。
也许,在灵泉的滋润下,他不日便可复生。
《怪物志》有云:金乌,通体金黄,鸟喙碧绿。七百年一产卵,一次可得一至二枚。性焦躁,聒噪,记仇,不易相处。
“记仇”二字,明晃晃地挂在我的头顶。
虽然金乌将小鸟儿们带了回去,但小鸟儿们认了我做娘,隔三岔五都要离家出走一次,跑到我门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每每金乌夫妻找上门来时,皆是一脸怨恨地瞪着我,实在让我心肝一颤。
他们也时常换着法子来折腾我。
譬如早上天蒙蒙亮时,他们便掐着时间在我门口唱歌,夜半三更我睡得迷迷糊糊时他们又在门口跳舞。如此反复了数十日,我终于连日失眠,脸上顶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最过分的是,他们还充分发挥了鸟族的天赋——屎多。
那噼里啪啦的鸟屎天女散花一般倾泻而下,落在我的门前路口,街头巷尾。终有一日,我端着茶杯出门时突遭飞屎。两团黏糊糊还带着热气的粑粑落入我的碗中,同时还甩开了一条优美的弧度,稳稳地落到了我的脑门上。
热乎的。
新鲜的。
臭臭的。
妙,妙不可言。
叔可忍,婶不可忍。
当金乌们号啕大哭闹到屠辛面前时,我正拿着新得的鸡毛掸子,不对,鸟毛掸子扫灰。如今金乌只剩下几根稀疏的毛发挂在屁股上,堪堪遮住敏感部位。
得益于金乌的大嗓门。很快,杀魂谷里所有的鸟儿都聚了上来,他们都知道了有一只狐狸喜欢偷鸟蛋、拔鸟毛。
这次金乌闹得很大,但屠辛也对他们的行为略有耳闻。虽说是我不对在先,但他们后来的动作实在欺人太甚,所以怎么判也是个问题。
屠辛只得各打八十大板,不了了之。
此事过后,最大的好处便是再也没有鸟儿敢在我门前闹腾了,就连拉屎也跑得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我揪住尾巴,把毛拔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