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渟看着眼前躺在树枝上支支吾吾的师妹,心里不由得一阵疑惑。那流玉峰的师妹已学了一周,他便来问问师妹。毕竟是师傅交代的任务。
结果来的时候不仅没看到那位师妹,连自家师妹都偷偷躺在树枝上摸鱼。
姚远实在是有些尴尬,于是一五一十的说了浈弥一周不进反退的事实
程渊渟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安抚了看着忐忑不安的师妹便离开了。
看着师兄越走越远,姚远庆幸师兄是个好说话的人,拍拍衣服上的褶皱,也离开了。
阳光细微洒进院落,细细点点的漂浮在少女白皙的脸上。少女闭着眼睛,侧躺蜷缩在院子中的竹椅上。院子里种着几颗被灵气滋养长的高大的山茶花树。
山茶花被阳光照射反射出一片白光,有几片花瓣缓慢地坠落着,轻轻擦过少女垂下的衣摆。
空气中弥漫着植物和花特有的味道。
程渊渟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闻着鼻尖萦绕的清新,他愣了愣,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望着院中熟睡的少女,程渊渟最后只是默默的站在门口的树下。
门口的树也是山茶花。他看着山茶花,随手摘下了一朵放进了怀里。
浈弥醒来的时候,正是日落。
她眼神迷蒙,坐起来看着渐渐落下的太阳,便发现了站在门口山茶树下的程渊渟。
她一下跳了起来,瞬间从刚起来的困倦中清醒,忙走到门口。
“师兄何时来的,怎么不喊醒我,站在门口多累。”浈弥望着小院门口站得笔直的少年。
程渊渟道:“我看师妹睡的正好,便不敢贸然打扰。”
浈弥将程渊渟请进院子里坐下,泡上了一壶上好的灵茶。
接过茶水,程渊渟轻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听说师妹这一周收获甚微,是有什么问题吗。”程渊渟问。
浈弥隐隐猜到这剑锋大师兄来的目的,却也没想到程渊渟说得这么直接。不过讨教别人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
“确实是有些小问题。”浈弥也放下了茶杯,认真答。
“我每日都认真练习这基础剑法,身上酸痛到也正常,但不知为何每日休息后毫无缓解,反而越来越痛越来越累,后面竟然连剑都举不起了。”浈弥按了按酸痛的胳膊。
“这并不是什么小问题。”程渊渟认真道。他站起身,在院中挥起剑来,正是浈弥练了一周的那套基础剑法。
他做的认真。此时太阳已经快要完全消失,树上的山茶花被夕阳灼的像一团团火焰,少年背对着夕阳,白色的弟子衣上也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衣服上的对龙纹反射着耀眼的光。
浈弥熟悉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但是明明是同样的剑法,程渊渟做起来轻盈却有力,每一式都带着冷冽的剑气,带起一阵山茶花香。
完毕,程渊渟收起剑,重新做回桌前。“练剑不只是单纯的动作模仿,每一式发力点都很重要,如果发力点不对,不仅不能发挥剑招的全部实力,也会身上酸痛不止。”
“此外”程渊渟看浈弥要开口,连忙接着说:“练完后也不能立刻就躺下休息,要适当做一些放松的事情,或按摩,切莫不可直接躺下不动。”
被戳中的浈弥又一次尴尬起来,这剑修是怎么知道自己一回来就躺着的。
不过她还是面上淡定开口:“多谢师兄了。”
程渊渟一口气说完,看向面前的浈弥,见浈弥似乎有些尴尬,自己也尴尬起来了。“抱歉师妹,我的意思不是说教你,我是想告诉你一些我自己的经验。”
话还没说完就被浈弥打断了:“我明白的,程师兄。我是想问,如何能找到合适的发力点呢,以及如何给自己按摩呢。”
程渊渟思索了一下发现不止从何说起。他学剑时便已提前打好了基础,入门的前三年都在锻炼体力和耐力,第四年他才拿起剑学了这第一套剑法。
如今这师妹是从零开始练剑,本应跟他们一样,但师尊又说师妹只需学个皮毛,这反而让带过不少师弟师妹的程渊渟有些犯难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程渊渟率先开口:“师妹练剑是为消磨时间,还是为学好剑。”
浈弥一怔,良久开口:“说实话,本是为消磨时间。”
她站起身来。太阳已经全部落下,夜色初现。
她背对着程渊渟,声音闷闷的传来:“若世界即将毁灭,师兄你会做些什么呢。”
程渊渟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浈弥转过来,已然恢复正常,对程渊渟拱手道:“无心之言,师兄莫要放在心上。天色已晚,还请师兄回去休息吧。今日多谢师兄教导,我会细细思考的。”
本还想再说什么的程渊渟也只好起身告辞。
入夜,浈弥又做起了梦。
她又一次在梦中见到了土神后土。
“我并未实施引梦术吧。”浈弥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象,平静地开口。又是那个土地崩裂的场景,只不过是静止。
后土悬于半空,“是我来找你,浈弥。”后土慢慢落下,站在浈弥面前。
“我已近引梦多次,你也看见了,连你们神明都无法改变的事,我又有何法。”浈弥熟练的施了一个控梦术,在梦中变出了一把跟她小院中一样的摇椅,坐在上面闭着眼睛。
后土也并没有对她的行为有什么不满,他只是叹了口气:“我们选中你,自然有我们的用意,你倒也不必如此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浈弥在摇椅上嗤笑了一声。“选中我?选中我就是让我知道世界毁灭的结局呗。然后呢,我有什么办法。我甚至连自己的死法都没法改变。每次都掉进岩浆。”
后土也不说话了。良久,他闪身离开了,瞬间梦境开始动了起来,浈弥从摇椅上掉下来。
她暗骂一声,又开始躲避她烂熟于心的岩浆。但是再熟练也没用,每次跑不到h山脚她就会体力耗尽掉进裂缝。
她一边跑一边数,“九,十,十一。马上就到了她每次会掉进去的巨大裂缝。出乎意料的,这次她到这里并没有那么疲惫了,她竟然通过了这里,然而喜悦还没持续一会,她就掉进了前方的另一个地裂。
浈弥从床上弹跳起来,满身冷汗。
天已经大亮,浈弥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起来穿好便服就来到剑山。
出乎意料的,姚远身边还站着程渊渟。
等走近,她先向程渊渟行了礼,然后向姚远点了点头。
今日有师兄在身边,姚远显得格外安静和沉稳。
“程师兄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浈弥问道
看着少女眼下的黑眼圈,能够看得出来她晚上睡得并不好。程渊渟回了礼,开口:“来解答师妹的问题。之前姚远技艺不精,师妹未能掌握好的方法,是我们剑山的疏忽。”
姚远听闻偷偷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但也没敢吱声。
于是平常的两人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人。
程渊渟将动作分解,一步一步的重新教了一遍,并且每一步都耐心的指出发力点在哪。
浈弥也跟着认真的学,一边下来果然不像以前那般劳累。
姚远无所事事的看着两人,觉得自己好像分外多余,赶紧趁着师兄没有注意到她悄悄离开了。反正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
三遍下来,浈弥虽然也很累,但身上却不似曾经那般酸痛。趁自己还有力气浈弥又练了两遍,随后实在是累的动不了了,就跟以前一样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在大声喊着姚远。
一抬头才想起师兄还在旁边,而姚远早就被不知去向。算了也懒得管什么形象了,反正以后天天要见面。
浈弥干脆躺在地上,阳光穿过树叶的遮挡,哪怕闭着眼睛也能看到眼前一片亮光。她忍不住用手挡住了眼睛。
“我还有个问题要回答。”身旁响起程渊渟的声音。
浈弥露出一只眼睛望着他。少年今日将头发高高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下颚线,微微上扬眼睛里带着与清冷气质不符合的平和与亲近。
“你昨日问我,如若知道世界毁灭我会做些什么。我回去想了很久。我应该会想干任何我想干的事情,但这不是为了满足世界毁灭产生的遗憾,而是因为我想做,所以我去做。”程渊渟微笑着蹲下来,认真的盯着浈弥露出的那只眼睛:“没有任何事能阻拦我的意志,包括所谓的什么,命运。这就是我们剑修的立人之道。”
浈弥看着蹲下来的程渊渟的眼睛,呆住了。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直到姚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才经醒了两人,他们马上尴尬的分开。
姚远一来就看到浈弥坐在地上,师兄则不自然的站在一边。
“两怪人。怪尴尬。”姚远嘟囔一声,把浈弥从地上拉起来就向程渊渟告辞了。
还没走出几步,就被程渊渟喊住。只见程渊渟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柄竹剑递给浈弥。
“师妹现在拿剑还有些苦难,这竹剑上我刻了术法,不易毁坏重量也合适。以后师妹就用这把剑吧。”
“有名字吗。”沉默了很久的浈弥突然开口问道。
程渊渟一愣:“没有。”
“那就叫逢吧。”浈弥接过竹剑,郑重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跟姚远一起离开了。
程渊渟看着两人离去,久久未动。
回到自己院中,浈弥将竹剑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着。
普通竹剑的样子,不同的是上面雕刻着几个术式以及,一朵山茶花。
浈弥拿起剑,不轻不重她闭上眼,开始回忆程渊教她的每一式,慢慢的跟着动起来,剑锋带起风,鼻尖隐隐闻到花香。
“为啥一把竹剑还要起名字啊?”
“因为这是剑修的第一把剑。”
转眼间,浈弥已经在剑山和姚远程渊渟一起度过了一整个夏秋。
凛冬即将到来。
这几个月。浈弥已经能够将基础剑法练上十几二十遍了,除了基础剑法,浈弥还竟然威逼利诱姚远教她一些基础的散招,同时在程渊渟那学习如何使用这套基础剑法。
曾经她也问过姚远和程渊渟这套剑法有没有什么名字,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她也试图去问过其他的剑山弟子,答案无一例外都是不知道,甚至还有人说它就叫《基础剑法》。
行吧,看来还是别问了。
这期间她也没在做过梦,修炼的引梦术也未再用过。甚至有一段时间有人来求预言,浈弥也借故推脱了。
这还引起了老头子得极为不满,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的说她可是流玉峰的首徒,怎么几个月过去成了剑山的弟子了。
浈弥看着自家师傅假装生气的样子都快笑出声了,这老头演技还挺好,要不是看见他眼里的欣慰,她都快信了。
怀瑜真人在短短几个月内见证了自家徒弟由原来瘦弱孤僻的样子成长的健康阳光了许多,心中欣慰不已。
虽然灭世之危还未解决,但徒弟的状态一天天变好,事情也许能找到转机。
最后为了流玉峰的财富危机,浈弥还是接着为求解的人们预言,老头子脸色也好了许多。
暴风席卷着鹅毛大雪肆虐着山顶,冰冷的寒流似乎可以冰冻血液。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寒冬。
浈弥的院子里依旧温暖如春。山茶花依旧开着,院墙外雪花肆意,墙内温暖如春,一幅奇异的景象。只不过现在似乎没有人有精力欣赏这些美景。
浈弥小小的院子里今日却挤满了人。原因是流玉峰的二徒回来了。
右眼全失,指骨碎裂,昏迷不醒。
寒风凛冽。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寒冬。
写作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论写得如何,希望我能坚持。
如果有人看的话,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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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今日几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