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深沉,星辰零碎,夜號高歌,霍子阳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迷离其中。
今晚他睡不着,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屋里发呆,于是便想着出来吹风。
他想着,或许等一切真的发生了,也就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了......
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忽然听见院里闹哄哄的,刀剑摩擦的声音,人说话的声音......
霍子阳闭上眼,他知道自己不该管。
......
那张薛从的纸条上,写的是:
杀死李昂,还你自由。
逆之,一月后,不是他死便是你亡。
......
霍子阳比谁都清楚,薛从舍不得杀李昂。
李昂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最讨人欢喜的那个。
薛从性子古怪,嘴上总会嫌弃李昂,可最疼李昂的便是他了。
从小便是如此,薛从对李昂的好,对李昂的爱,大家看在眼里,都心照不宣。
这次北远王下此任务,不知意欲何为,却实在是恶心致极......
不知从何时起,霍子阳才发现,北远王交代给他们的那些所谓任务,越来越多的变成了一些扭曲的,无意义的,残忍的厮杀罢了。
他想不明白北远王到底是要做什么,只是为了厮杀而厮杀?或者说,从一开始北远王的目的就只是培养一群没有人性的杀人工具,现在想要让他们通过内部厮杀而解决后患?
霍子阳不知道,也没有深想下去。
但是他知道,或许自己也离这一天不远了。
他闭上眼,听着院子里打斗的声音,却不敢放低视线看一眼。
......
今儿一早,祭房多了两盏灯,旧人房多了两块牌位,两块牌位挨在一起,看上去比哪两块都挨得要近,要亲近。
听说那两位打了整整一夜,到最后没有打出胜负来。
天快亮了的时候,一个抹了脖子,一个服了剧毒。
......
祭房里的那两盏灯是霍子阳亲手点的,两盏灯紧紧靠在一起,就像是两个人近近贴在一起。
或许油灯靠得近些,他们也会靠得更近一些。
霍子阳守着那两盏油灯看了许久,总觉得灯芯上摇曳着的火光可以映出他们的身影,但他看了好久好久,却什么也没看见。
他杀过很多人,看见过很多尸体,也点过很多盏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希望灯主死而复生过。
眼泪从眼眶中溢出,带着温度的泪珠滑过他的脸,就像露珠滑过晨间的荷叶。
于嫚羊此时已经哭成了泪人,她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难过与崩溃,放肆地发泄着这一切。
“昨天还好好的,还在和我们说笑,小卯,小卯还炫耀着......说薛从为他做了饭。”于嫚羊情绪收不住,呜咽着,“怎......怎么今天就......”
......
很多很多天之后,霍子阳和于嫚羊一起整理他们俩的遗物,忽然发现小卯的枕头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
杀死薛从,还你自由。
逆之,一月后,不是他死便是你亡。
......
原来,这场博弈终究是没有人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