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别有用心(3)

“国王,这眼瞅着都过去好几日了你就这么一直闹心,不吃也不喝怎么能行呢。”嬣蜜特意来到国王的寝宫,悉心照顾着赖躺在床榻上的安归———这几日以来,安归一直心事重重,沉浸在自己的愁绪中无法自拔。只见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对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视而不见。

嬣蜜看着他这般模样,满心都是担忧,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神中满是心疼。

“难不成……你想让那些汉人看咱们的笑话吗?!”嬣蜜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试图用这话来刺激安归,让他振作起来。她深知,作为一国之君,安归的状态关乎着整个国家的颜面与未来。可安归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仿佛带着无尽的沉重与无奈,在寂静的寝宫中缓缓散开。

“国王,老臣打探到了。”古里甲一路疾驰,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脚步匆匆地踏入宫内,神色略显凝重。他微微喘着粗气,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且末人所言非虚,塔里木地区驻扎的汉人,不久前的确遭遇了一群不明身份的盗贼袭击。那些盗贼如恶狼般凶狠,在驻地大肆烧杀掳掠,行径极其恶劣。更为蹊跷的是,他们还扔下了一些带有我们楼兰人标记的兵器!”古里甲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安归的表情,眼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哼。”安归听闻此言,蓦地从床榻上坐起来,眼神如鹰般锐利,直直地直视着古里甲,面容冰冷得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和本王没关系。”他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什么带有我们楼兰人标记的兵器,纯粹是有人想诬赖本王吧!”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在寂静的殿内回荡。

寜蜜听闻,心中一惊,忙焦急地问道:“是谁?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使出这般阴险的手段?”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急切地想要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谁?你问本王,本王哪里知道!安归卡壳一时语塞,继而语无伦次地说道:“不知道,反正这就是陷害!一定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想让本王陷入困境,败坏楼兰的名声!”他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对这种无端的陷害感到极为愤怒和无奈。

古里甲听闻安归的愤怒言辞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思索,缓缓开口道:“不排除是汉人故意使的苦肉计。他们一贯善于谋略,此次或许是企图以此为借口......堂而皇之地找我们的麻烦。毕竟,在这复杂多变的局势下,他们为了达成自身目的,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古里甲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似乎对汉人的这种可能的行径深感无奈。

安归听了古里甲的推测,怒火顿时又往上窜,愤怒地吼道:“本王即位这么久,一直兢兢业业治理国家,何时主动招惹他们了!本王从未对他们有过任何冒犯之举,他们为何要如此针对我楼兰!”他气得满脸通红,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那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古里甲看着安归愤怒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没招惹他们。可你也别忘了,你是匈奴人扶立的国王!汉人一直视匈奴为劲敌,对你这个由匈奴人扶持上位的国王,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在他们眼中,或许你就是匈奴在楼兰的一枚棋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打压你的机会。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向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古里甲语重心长地解释着,试图让安归明白这背后复杂的政治因素。

“这可不是好事。”寜蜜听闻古里甲的分析,深觉其话在理,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担忧。她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揪住安归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仿佛这样就能摇出一个应对之策来。她的眼神中满是焦虑,声音也因焦急而微微颤抖:“这可不得了!国王,必须得想个法子啊,快想个法子。”在这危机四伏的局势下,她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一旦处理不当,楼兰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放心。”安归看着寜蜜慌乱的模样,脸上却表现得异常冷静。他轻轻拍了拍寜蜜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信与坚定,缓缓说道:“本王当然有法子......岂会任由他们拿捏!本王既然坐上了这国王之位便不会惧怕这些阴谋诡计。他们想以此来算计本王,可没那么容易。”安归微微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在心中勾勒出了应对之策,展现出一国之君应有的沉稳与果敢。

“国相。”沉默了一会儿,安归神色凝重地看向古里甲,缓缓开口吩咐道:“你即刻前往公主府,务必给天香大长公主传个话。告知她,明日让她带毗珈摩进宫,本王有极为重要的事要宣布。”安归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谋远虑的光芒,仿佛在谋划着一盘影响深远的棋局。

古里甲听闻,恭敬地低下头,应了一声“是”,便匆匆退下,领命而去。脚步声在宫殿的长廊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待古里甲离开后,安归将目光缓缓转向寜蜜。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带着一丝期许与叮嘱,轻声说道:“毗珈摩兄妹既然已经正式化归到本王名下,从今往后,他们就是本王的儿女,自然也是你的儿女。你作为母后,日后可要多多善待他们。”安归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握住寜蜜的手,似乎想让她从自己的话语和动作中感受到这份责任的重要性。

寜蜜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对新身份的思索,也有对安归叮嘱的回应。“国王放心,我自会视如己出,好生对待。”寜蜜轻声地承诺,她深知接纳毗珈摩兄妹意味着一份责任,更关乎着楼兰王室的颜面与未来的稳定。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安归在诸多事务的权衡与考量中,竟全然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犹如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毒蛇,潜在且危险,不仅是所有问题中最具威胁的、更是致命的关键所在。

一直以来安归仅仅是将毗珈摩对他的屡次不敬,单纯地归结为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叛逆表现。在他眼中毗珈摩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五岁孩童,那些看似无礼的举动,或许只是孩童心性的自然流露,是成长路上的小小插曲,只要加以引导,便能回归正轨。

但残酷的事实却是——安归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年仅五岁孩子的内心深处早已被某种黑暗的力量悄然侵蚀,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已然“妖魔化”。

毗珈摩那小小的心灵早已被阴霾笼罩,不再是天真无邪的纯净天地,而是滋生着种种扭曲念头与险恶想法的温床。这颗被黑暗占据的心,犹如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一旦时机成熟,便会给安归以及整个楼兰王室带来难以预估的灾难……

“王子,睡吧。明日还要进宫面见国王呢。”吾日耶提轻声细语地说着,动作轻柔地给毗珈摩盖好被子,随后又细心地点上熏香。那袅袅升起的香气,仿佛是为了安抚这寂静夜里的不安。做完这一切,她轻轻带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卧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房中灯光昏暗,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是一个个沉默的幽灵在窥视着。毗珈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翻了个身,用手背垫着脸,面无表情,可脑海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各种思绪纷至沓来,浮想联翩。

虽然母亲已经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可不知为何,他那小小的心始终高高悬着,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无法放下。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日,回想起自己多次对安归表现出的不敬情形。每一次,安归那阴沉难看的脸色就像一幅难以抹去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浮现。甚至,他还联想到无意间偷听到的母亲和艾葳蕤她们的对话,那话语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清楚地记得,安归曾经秘密派杀手潜入公主府,想要暗杀刚出生的可爱的小王弟疏黎阇。

“咳咳,这个国王不是好东西,一肚子坏水不值得信任。”毗珈摩在心里暗自嘀咕着,小小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满是忧虑与不安。

“怎么办呢。”他小声嘟囔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向这黑暗寻求答案。

“怎么办呢。”他又重复了一遍,心中的焦虑如同潮水般不断翻涌。

万一安归又想出什么阴险的法子,万一母亲一时疏忽大意……自己不就完了吗。虽然母亲说过,如果他出了事,她一定不会放过安归,可是人死如灯灭,即便安归最终有什么下场,自己也再也无法知晓了。

“我要是出了事,她一定不会放过安归。我要是出了事,她一定不会放过安归。我要是出了事,她一定不会放过安归。”小团子不停地在心里琢磨着,那张小脸上满是严肃与认真。就在他苦思冥想许久之后,突然,脑子里如同闪过一道划破夜空的灵光,他蓦地瞪大眼睛,眼神中瞬间充满了一种决绝与坚定,一个主意在他心中悄然成形。

他悄悄地下了床,动作轻手轻脚,如同一只小心翼翼的小老鼠,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他摸黑潜入隔壁生母的卧房,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此时兰娜已经熟睡,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荡,她完全没觉察到亲儿子已经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毗珈摩轻手轻脚地走到梳妆柜前,缓缓打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一通。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小小的瓶子。他轻轻拧开盖子,里面盛着一粒粒暗红色的小药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他清楚地记得,这是经常来公主府拜访的粟特人偷偷送给生母的。当时,他就躲在门背后,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

“如今这世道,安归和匈奴人走得近,以后的情况谁又说得准?”那个粟特人的声音低沉而神秘。

“这药你收着。如果发生什么不测,就用它了结……让高尚纯净的灵魂升入天堂。”

毗珈摩倒出一颗药丸,放在掌心,那小小的药丸在他手心里,仿佛有千斤重。

他盯着药丸,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丝古怪难懂的笑意,那笑容里夹杂着冷静、决绝与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

次日,一轮艳阳高悬天际,将炽热而明亮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大地之上。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纯净得没有一丝云彩的痕迹,仿佛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精心擦拭过,澄澈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

牢兰海畔一排排胡杨傲然挺立,它们那粗壮的枝干向四面八方伸展,金黄的叶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宛如一片片金色的火焰在微风中跳跃、摇曳,为这片略显荒芜的土地增添了一抹壮丽而独特的色彩。

在这看似宁静而美好的氛围中,毗珈摩早早地便起了床。仆从们张罗着为他穿上一袭精致的锦袍,他神色平静,然而那平静之下,却隐藏着一颗胸有成竹的心。

今日,他要随嫡母进宫面见国王安归,而他的手中正紧紧握着那颗暗红色的小药丸仿佛握着自己命运的钥匙。

“毗珈摩,好了吗?”

黎帕那也已精心梳妆完毕,她走到寝宫看着儿子,眼中满是关切与忧虑。她深知此次进宫,于毗珈摩而言意义非凡,更明白在这复杂的宫廷局势中,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但她亦无法完全预料,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一切能够平安无事。

母子二人在侍从的陪同下,乘坐着华丽的马车,缓缓朝着王宫驶去。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仿佛也在为他们即将面临的未知旅程铺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一路上,毗珈摩静静地望着窗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发生的场景,他的手始终紧握着藏在袖中的药丸,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当马车终于缓缓驶入王宫的大门,毗珈摩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就是今日了……速速见分晓。”他抬起头,望向那宏伟气势的楼兰王宫,知道一场无声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亲王。天香大长公主已经带着王子进宫去了。”管家脚步匆匆地走进庭院,微微躬身将打探到的消息轻声告知正在悠然下棋的索芒和库尔班。他的声音不大,却在树林里显得格外清晰,打破了棋盘前的静谧氛围。

“知道了。”索芒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棋盘,手中执着的棋子在棋盘上方微微悬着,似乎正在权衡着下一步棋的落子之处。他的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内心深处对这件事的关注。

管家得到回应后,恭敬地告退,树林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和棋子在棋盘上摩挲的声音。库尔班微微沉吟片刻,随后伸手捏起一个玉棋子,在指尖轻轻转动着,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安归这招,又玩得什么把戏。”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和好奇。因为想不明白安归突然传召天香大长公主和王子进宫,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谋划。

“时不同往日啦。”索芒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看着库尔班,眼中闪烁着洞悉世事的光芒,仿佛对安归的心思了如指掌。“他作为一国之君,和匈奴人走得近固然是一方面,可若要想稳稳当当地坐稳那把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金椅子,也得懂得拉拢黎帕那才行。”索芒缓缓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深刻洞察。他深知在这风云变幻的政治舞台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安归想要巩固自己的统治就必须在各方势力之间寻求平衡,而拉拢黎帕那,无疑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来来来!王子们。都过来都过来!”白萨木那洪亮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楼兰王宫的中央花园里回荡开来。此时,花园中一众王族孩子们正沉浸在欢乐之中,他们正把玩着一种用野猪膀胱充气制成的空心球。那空心球在孩子们之间来回传递、蹦跳,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嬉笑,仿佛将整个花园都染上了欢快的色彩。然而,白萨木这突如其来的召唤,瞬间打破了这份欢乐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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鄯善王后
连载中鄯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