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黎帕那微微歪着头,眼中带着一丝好奇,紧接着问道:“那国王是怎么说的呀?”
“他不相信她的话。”温珥媣轻轻抬手优雅地撩了撩耳后的发丝,神情看似平静,可语气中却隐隐透着些许复杂,继续说道:“罚她回去思过了。”
黎帕那仔细端详着对方那看似若无其事的模样,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后,心中暗暗断定应该没出什么大的岔子。随后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笃定说道:“国王不相信,应该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才会信任你呀。”
“不!”温珥媣语气坚决地吐出一个否决的字,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打破了此刻微妙的氛围。她嘴唇微微动两动,似乎有话要说可又欲言又止,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仿佛在纠结着是否要将心中的秘密道出:“其实……”
黎帕那见温珥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愈发好奇,神色诚恳地说道:“五侧后有话但说无妨,你我之间无需这般顾虑,有什么话尽管讲便是。”
温珥媣微微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心事。片刻。她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然,说道:“其实娜仁花没说谎,我确实喝了避子药!”
“你说什么?你……”黎帕那听闻此言惊诧地微微睁大了眼睛,那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她不解追问:“你这是为何?!”
“你不会明白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父王和王兄,就是童格罗迦王对我最好。”温珥媣说到这里,眼前又不经意间浮现出童格罗迦那张仁慈的面孔,心里又开始发酸:“只可以他命薄……”
黎帕那听她提起王叔童格罗加,心中何尝不是一阵酸涩。那过往与王叔相处的点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每一幕都清晰如昨,瞬间刺痛她的心……她微微垂下眼皮,沉默片刻,那些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像是一团乱麻般理不清,剪不断。
黎帕那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鼓起像是要将所有复杂情绪都随着这一口气吸入腹中。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却又迅速握紧拳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紧接着,她开始刻意调整自己的表情,微微牵动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看似平静的微笑……然在一番自我调节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温珥媣身上,努力让自语气显得波澜不惊如同平静的湖面:“王叔一生善良宽厚,对人真诚,他的离去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我时常回想起过往与王叔相处的点滴,他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却已天人永隔,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说到此处,她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继续说道:“只是,你喝避子药这事实在不妥。这不仅关乎你自己的身体,更关乎诸多方面,如此做法,太亏待自己了。你如此行事,想必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但无论如何这般伤害自己的行为,实在不该?”她凝视着温珥媣,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希望能借此打开她的心扉。
“我不后悔!”温珥媣突然提高了声音,那声音尖锐而响亮,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氛围。她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直直地盯着前方,仿佛安归就站在她的面前。
“安归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大傻子!”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恨意。“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他根本就没有真心对待我,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生育的工具而已!”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那些过往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每次看到他那副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嘴脸,我就觉得恶心!我怎么能为这样的人生孩子?我绝不允许自己沦为他用来巩固权势的棋子!所以我喝避子药我一点都不后悔,哪怕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她的声音坚定而决绝,那是一种对自己选择的执着和对安归的深深厌恶。
“母亲——”门廊外,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清脆地响起,仿佛一串悦耳的银铃,瞬间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紧接着,一阵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如同欢快的鼓点。只见尉梨迦迈着稳稳当当的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过,来每一步都带着孩童特有的活泼与朝气。
小家伙跑到黎帕那身边后,伸出两只小胖手熟练地爬上黎帕那的双腿,那动作虽有些笨拙却格外可爱。随后一头扑倒在黎帕那的怀里,像只慵懒的小猫一般,蹭来蹭去地撒起娇来,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听不太清的软糯话语仿佛在诉说着自己刚刚经历的趣事。他那粉嘟嘟的小脸上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犹如两颗闪烁的蓝宝石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宝贝!”黎帕那脸上瞬间绽放出温柔至极的笑容,她赶忙紧紧搂住爱子尉梨迦,那动作轻柔而迅速,仿佛生怕怀中的宝贝受到一丝伤害。她低下头,亲昵地将脸颊贴在爱子的小脸上轻声问道:“吃早膳了吗?”那语气中满是关切与疼爱仿佛世间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了这一句话里。
尉梨迦扬起粉嘟嘟的小脸,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奶渍,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奶声奶气地回答说:“吃饱啦!”那稚嫩的声音如同春天里的鸟鸣,清脆悦耳,让人听了心里满是欢喜。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小手,轻轻地抓住黎帕那的衣角,像是在向母亲撒娇,又像是在宣示着自己对母亲的依赖。
黎帕那温柔地拿起丝绢,动作轻柔得仿佛手中所触碰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微微倾身,眼神中满是爱意与宠溺,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孩子嘴角残留的奶渍,那奶渍在孩子粉嫩的嘴角,宛如一颗晶莹的珍珠。
温珥媣静静地坐在对面,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这一幕上。眼前呈现的这幅温馨画面,犹如一幅细腻的画卷,描绘着浓浓的天伦之乐。
孩子在黎帕那的怀抱里乖巧地眨着明亮的眼睛,眼神中透着懵懂与纯真,时不时发出几声咿咿呀呀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欢喜。
温珥媣看着这一切,要说心中一点不羡慕那肯定是自欺欺人。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既有对这份温暖亲情的向往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无奈。曾经,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不育这条路,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就如同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线。如今看着眼前的场景,她心中泛起丝丝苦涩,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去追寻这种天伦之乐,只能在心底默默地感慨,将那一丝羡慕深深地埋藏起来。
黎帕那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慈爱,亲昵地对着怀中粉雕玉琢般的尉梨迦说道:“尉梨迦,让五侧后抱抱。”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仿佛能拂去世间一切烦恼。
“不要……要母亲抱。”尉梨迦紧紧巴在母亲怀里,那小胳膊如同藤蔓一般,牢牢地缠着黎帕那,仿佛生怕被人抢走。小家伙把脸扭开,小巧的脑袋偏向一边,眼睛故意不看温珥媣,那粉嘟嘟的脸蛋因为微微的抗拒而涨得通红,宛如熟透的苹果。
“呵呵。这孩子。认生。”黎帕那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情,连忙向温珥媣解释。她的笑容中带着些许无奈,眼神里满是对孩子行为的歉意,似乎想要通过这简单的话语化解此刻略显尴尬的气氛。
然而温珥媣听闻后却没吭声。她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她只是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地面的精美地毯上,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只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在这静谧而略显压抑的厅堂内,气氛有些凝重。短暂的沉默如同厚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间。片刻,黎帕那微微抬起头,目光柔和却又透着一丝忧虑,看向温珥媣,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五侧后。你我既同为女人,想必其中的艰辛与不易彼此都深有体会。我还是得劝你一句,好好爱惜自己……别再喝那伤身的药了。那药虽能解一时之难,可长此以往,对身体的损耗实在太大。身体是自己的,若是因为这些药把身子弄坏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她的声音轻柔而诚挚,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关切之情,仿佛希望能透过这些话语让温珥媣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要回漠北了,”虚闾权渠迈着沉稳的步伐,神色肃穆地来到阖宫,准备与安归辞行。他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开口道:“王庭如今事务繁杂,诸多事宜都急需我回去协助处理。”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安归,表情愈发严肃,“你要牢牢记住,关于黎帕那的事情。我绝不希望类似的状况再次发生。你口口声声宣称她是你的妻,难道连最基本的保护都无法做到吗?作为丈夫,守护妻子乃是你的责任,切不可再掉以轻心。”
安归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回应道:“她并非关键所在。当下真正棘手的问题,是汉人。”
“怎么?”虚闾权渠听闻此言,顿时目光一敛,锐利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你堂堂楼兰国王,竟会害怕汉人?你如今背后可是有大匈奴帝国作为坚实靠山,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有恃无恐吗?”
安归心中暗自苦笑,发出几声无奈的干咳。是啊,表面上有匈奴做靠山,可其中的艰难又有谁能真正体会?楼兰国王这个位置,从伯父陀阇迦到父亲童格罗迦,哪一个不是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战战兢兢、左右为难?罢了罢了,这其中的苦涩滋味,说与虚闾权渠听,他又怎能明白?安归只觉与他“话不投机”,多说无益,索性敷衍几句,只想快点把对方打发走,于是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回去吧,这边的事情我自会妥善处理。”
“热合曼,去送送王子。”
然而就在虚闾权渠刚刚离去,前脚才迈出宫门,仅仅不到半日的功夫,静谧的阖宫便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守门士兵神色匆匆地赶来,单膝跪地,高声禀报道:“启禀楼兰王,且末使者求见!”“迎进来。”安归原本正沉浸在对各类事务的思索之中,听闻此讯,下意识地以为且末派使者前来,定是为了商议两国间的某些事务,想也未多想,便不假思索地直接吩咐士兵前去迎接使者。
不多时,且末使者踏入阖宫,只见他步伐急促,神色凝重,一见到安归,首先弯腰行礼:“楼兰国王万福金安。”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忧虑。安归抬眼望去,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等待着使者下文。“我王最近听闻一些风声,觉得此事特别不妥当,故而特意派遣我等前来,向你进言劝说。”使者微微躬身,言辞恳切。安归心中愈发好奇,不禁开口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即便是有匈奴在背后支持,你怎么可以贸然和汉人公然对抗呢?”且末使者说着,向前紧走一步,神色紧张地压低声音,仿佛生怕隔墙有耳,“你想想,那些留在塔里木地区的汉人,十有**还和汉地保持着密切联系啊。可是你,竟然如此行事,诶呀,实在是太莽撞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可一定要慎重考虑啊!”使者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摇头,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安归听着使者这一番话,却只觉得一头雾水,满心的莫名其妙,他皱起眉头,一脸茫然地说道:“你在说什么?本王怎么完全听不懂。”安归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虽然和匈奴人走得近,但至今并未有过与汉人公然对抗的举动,这使者所言究竟是从何说起?心中的疑惑如一团迷雾,愈发浓重。
且末使者见安归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坚决不肯承认,心中不禁暗自着急,以为安归是打定了主意要和汉人对着干,铁了心不打算回头。无奈之下,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从怀中掏出且末国王的急件。那急件被精心包裹着,看得出这是一份极为重要且紧急的文书。他双手将急件递向安归,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忧虑。
安归见状,眉头紧锁,心中疑惑更甚,伸手接过急件。他动作迅速地展开文书,目光如电,眼珠子上下快速移动,急切地阅读着那仅有几百字的内容。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被怒火占据,最后只见他怒目圆睁,大声吼道:“岂有此理!本王何时派人去劫杀那些汉人了!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他的声音在阖宫墙壁间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不解,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气得不轻。
且末使者神色严肃,目光紧紧盯着安归,缓缓说道:“那些盗贼在作案现场扔下的刀具上面,清清楚楚地留着你们楼兰人的标记。这可是确凿的证据,容不得抵赖。”他的语气笃定,仿佛已经认定了安归便是此事的主谋。
安归听闻,心中怒火更盛,不禁冷笑一声,反问道:“就凭这一点,就能证明是本王指使的吗?这世间人心叵测,万一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呢?这种手段并不少见。”他眼神锐利,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且末使者,试图为自己辩解。
且末使者毫不退缩,继续紧盯着他,言辞犀利地说道:“那请问国王,你要如何证明这是栽赃陷害?汉人也并非愚笨之辈,不会无缘无故就认定是你所为。若没有这铁证,他们又怎会如此笃定?”且末使者的话语如同一连串的利箭,直击安归的要害。
这个。安归瞬间愣住,嘴巴微微张开,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心中明白且末使者所言不无道理,可自己确实未曾指使过劫杀汉人之事,如今这般被人诬陷却又一时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心中满是憋屈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