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再新鲜好玩，玩久了也会儿觉得无聊，更何况入冬之后，这里几乎天天暴雪，天气冷得吓人，地面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玩，也没什么东西可以陪嵬嵬玩。
嵬嵬终于觉得无聊，带着阿离向自己所在的山谷进发，没想到的是，那只雪豹竟也跟着来了。
阿离在前面跑，它在后面跟，阿离跑快一些，它竟也跟着跑快一些，阿离在树上休息，它就找个山洞睡觉，总之紧密跟随。
嵬嵬十分开心，每次阿离跑得太快，她都会抓住他的脖子让他慢下来，阿离要是不听，她又会动用那十分奇怪的力量，阿离怎么跑也跑不出去，只有等雪豹追上来，他才能再继续前进。
几次之后，阿离也懒得再管，能跑就跑，不能跑就溜达，一路上从冬天跑到了初春，从一无所有只有雪色的雪山跑到了万物生长万物新绿的密林，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山谷所在。
花狸几乎是蹦跳着迎上前来，看到阿离避让了一下，看到他身后突然出现的雪豹，也愣了半天，最后还是战战兢兢地跑到嵬嵬身前，亲昵地蹭蹭她的腿，思念和喜欢表达的十分充分。
阿离又跳到他的柏树上，在最高处沉沉睡了过去。
山中不知岁月，寒来暑往，又不知过了几年，一日，嵬嵬又又又无聊了。
“阿离阿离，好无聊啊！” 嵬嵬下巴枕在阿离的前臂上，百无聊赖地叹气。
阿离喘息均匀没有任何反应，他听这句话也听得几乎免疫了，一年四季每个季节都会来一次，说完之后一定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游戏或者行动，现在她要是让他立刻跳到潭水里表演在里面生活一年他也相信她能做得出来。
嵬嵬继续叹气： “咱们做点什么好呢？”
阿离把头侧到另一边，假装没听见。
“山中各处咱们都玩遍了，水潭中的大鱼好像也变瘦了好多，游得都没有之前快了！”
阿离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能不瘦吗，天天让它们游几十圈，还得游得又快又有气势……
“前几年那雪山也玩了一趟，还有什么能玩的呢？”嵬嵬盯着远处快要沉下去的夕阳，眨眨眼睛叹息道，“唉，太阳又要落了。”
阿离把头蜷缩在自己怀里，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怕下一刻她会说出来去追太阳吧……
“要不我们……”嵬嵬拍拍阿离的头，等着他抬头，左拍右拍，他就是不动弹。
嵬嵬双手齐上，巴拉出他的头并把他的头正对着自己，又用双手拇指和食指一起用力把他的双眼撑开，一时间阿离和嵬嵬大眼瞪小眼。
嵬嵬瞪着双眼，大声说道：“我决定了！”
阿离心一跳，下意识想扭头，却扭不动，想闭眼，却闭不上，只能干瞪着双眼看着她。
嵬嵬继续说道：“我决定要去人类世界玩玩！”
听到嵬嵬的话，阿离的双眼下意识瞪得更大，满眼不可置信。
然后嵬嵬笑了，突然探头吧唧亲了一下阿离的眼皮，又用手啪地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听她说道：“你快变个身，你这样去玩肯定要吓死他们啦！哈哈哈哈哈！”
阿离：“……”
咯咯咯的笑声又响彻云霄，阿离瞪着双眼瞪着嵬嵬，太阳缓缓落下，嵬嵬靠着他又睡着了，他也没等到一声“逗你玩呢”……
*
阿离没办法拒绝，跟嵬嵬在一起几十年，她的决定他从来都是只能顺从。
当他别扭地站直身体，别扭地穿上人类的衣服，别扭地跟在嵬嵬的身后，别扭地低头避开周围人类好奇的目光时，他觉着，嵬嵬真是太疯了！
阿离回想起不久前他变身之后，跟着嵬嵬小心靠近那些人类生活的地方的时候（当然，只有他小心翼翼，那个嵬嵬的行为没有这几个字可以形容），一个看起来白发苍苍的女人看到他俩就惊呼起来……
阿离戒备地看着她，以防有什么危险好立刻击晕她，却见那白发女人的神情却好像并不是什么威胁，她那苍老的皮肤上竟浮起红晕，紧接着她用极快的看起来有些踉跄的速度跑走了又跑了回来，然后丢给他们两套衣服，指着衣服歪着头捂着双眼快速对嵬嵬说道：“这位小女郎快穿好衣服，那几块树枝能有什么用，哎呦，还有另一件也赶紧让那个小郎君穿上，哎呦哎呦作孽呦，长那么好看怎么脑子就不好使了呢！”
阿离：“……”
嵬嵬二话不说拿起衣服就穿，刚开始还不大会穿，那个白发女人立刻上手帮忙，阿离低头看着眼前的衣服，衣服灰扑扑的没有树叶更没有他的皮毛看起来好看，但是那个人类就是这么穿的，看起来也算干净，阿离有样学样，也套了上去。
白发女人看着穿戴停当的二人，立刻笑眯眯地拍着他俩说道：“多标致的娃娃啊，穿上衣服更好看了，不过你们脑子不好使就别乱跑了，赶紧回去找你们娘亲吧，还有啊，拿着这个，虽然没多少，但是万一路上用得上呢！”说完她拿着锄头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阿离低头翻看放到手中的几个小玩意儿，嵬嵬也凑过来，拿起一个翻来覆去地看。
小东西比手指头略微大一些，一头圆一头方，方头刻着两个三角形，圆头有一个小的圆形坑，中间还有奇怪的符号。
“这是什么？有什么用？”嵬嵬把这个小东西举起来对着太阳看，疑惑地问，“这是人类在哭的表情吗？”
“可能吧，也可能是害怕的表情……”阿离收起这几个小东西，拉着嵬嵬边走边说，“先收着吧，也许能用得上。”
衣服穿在身上有些难受，跟他的皮毛简直没法比，阿离别扭地走着，时不时看一眼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嵬嵬，她看起来倒是没有任何不适，那衣服穿在她身上除了有些肥大之外没有任何问题，随着她的蹦跳，散下来的衣摆一掀一掀地，花蝴蝶一样……
沿路遇见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穿得十分相似，没有一个人赤身**地挂着几根树枝，阿离一阵后怕，万一他跟着嵬嵬挂着那几根树枝跑出来，在人类的眼中他们看起来会不会像是黑豹家族成员没长毛发出来裸奔一样……
那可真要难看死了……
从小被家族誉为最完美没有一根杂毛的黑豹，他的皮毛他的样貌一直是他的骄傲，阿离不能想象他成为人类眼中秃毛的样子……
走着走着，两条腿终于习惯了很多，阿离也走得更自如了。
但是不知为何，他们虽然穿着跟那些人类一样的衣服，那些人类还是时不时地看着他们。
阿离神情戒备，他们看他，他就看回去，每次那些人看到他回视都是一愣，然后竟微微一笑，好像脸色也变红了，然后就快速移开视线。
几次之后，阿离莫名，也从未感受到过攻击性，他也懒得再管。
走着走着，从原来只看到零星的房屋，到现在路两旁都是人类的房子，人类也更多，更热闹起来。
“好香啊！”嵬嵬跑到一个小摊跟前走不动了，双眼直冒星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摊前的人类满脸堆笑，笑眯眯地对嵬嵬说道：“热乎的包子，一个才一钱，来一个吧。”
“什么叫一钱？”嵬嵬不解，阿离灵机一动走上前，递过去一个刚刚研究的那个又像哭又像是害怕的东西。
“好嘞！”这个人类立刻把包子包好递了过来。
嵬嵬接过来立刻咬了一大口，满嘴满眼的开心，又把包子递到阿离跟前，阿离摇摇头，嵬嵬更开心了，拿回去几乎几口就吃了个干净。
阿离终于知道这些像是鬼脸的东西干什么用了，原来它们一个是一钱，能换东西吃，可是……
他看着手里还剩三个的鬼脸钱，有点犯了难。
几乎眨眼间，这三枚也都花了出去，嵬嵬却还没有一点满足，她游走在街两旁的摊贩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不停地呼唤着阿离。
阿离站在中间不动了。
嵬嵬跑过来拉他，阿离两眼一闭两手一摊就是不动弹。
我没钱你拉我也没办法。
嵬嵬嘟着嘴问：“谁还能给我们点那种钱吗？”
阿离：“……别人为啥要白给你啊！”
嵬嵬：“那怎么办啊，都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好想都尝尝啊！”
阿离睁开眼睛，看向嵬嵬，她正看向不远处的小摊，那个人类拿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在比划着，在他的手下很快出现了很多跟他们林中小伙伴一样的形态，兔子、花狸、孔雀……，飘过来的味道很香很甜。
阿离又扫向四周各处，慢慢地好像知道了什么，最后才缓缓说道：“要不我们先回去摘些好吃的果子再过来吧，应该可以换些那种钱。”
“啊？好吧。”嵬嵬依依不舍，阿离拉着她就往回走，才几步，迎面却走过来一人。
此人胖胖的，一个人能把嵬嵬和阿离两个人装进去，他的衣着看起来比他们还有街上大部分人的衣服都要好看的多，阳光照上去还有光泽反射。
他拦住阿离和嵬嵬，满脸堆笑地询问：“小女郎和小郎君要去哪里啊？这会已经午时了，我请二位去惠安楼吃个便饭何如啊？”
他边说边指向右侧那个二层的房子，阿离看过去，房子正中放了一块方形的匾额，上面确实有三个字，不过他不认识。但是他看到里面有宽敞的桌子，桌子上有很多很多好看的吃的东西。
阿离又看向这个人，他一笑起来五官都挤在了一起，眼睛一条缝一样，嘴巴肥厚地向两侧咧着，阿离下意识觉得不喜，刚想拦住嵬嵬，却见她眨眨眼睛，二话不说就跟了过去。
阿离：“这个人一看就不安好心！”
嵬嵬：“没事，他说有好吃的。”
阿离：“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嵬嵬：“没事，他说有好吃的。”
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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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两千年前（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