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郑晏笑了一笑,丝毫没有给周琞面子:“我猜你这是玩脱了。”

周琞避开郑晏的视线,拿起那件棉衣裹在身上,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不算玩脱。”

郑晏环视了一圈大牢,“这还不算吗?”

“自是不算的。”周琞满脸笑意地看向郑晏,“这不是还有你呢,我的好师兄。”

郑晏被周琞的厚脸皮惊到了,嗤笑一声道:“若你有办法,才不会将自己的性命放在我身上。”

周琞摇摇头:“若师兄没有插手,我此时应该会在城外,顶多吃些苦头罢了。”

郑晏正色道:“昨日事发突然,若不是我被一些琐事绊住了脚晚走了一会儿,你便会落在范家手中,入夜便是你的死期,哪还容你逃窜?”

“这不没落到那步田地吗?”周琞笑着将郑晏的话题拉了回来,“现如今也不算是走投无路。”

郑晏看着周琞,少有地沉了脸色:“你昨日走的急,我猜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周琞:“什么?”

郑晏:“陆少文在城外,鸣风病在床上,你现在受困,你的在群龙无首,又受制与京城中,慌忙中,你猜你会将手中的事暂时托给裴翊。”

周琞神色慢慢正经,蹙眉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本是没有问题的,但……”郑晏眼神凌厉,“你动了裴家。”

“裴家?”周琞疑惑道,“这和裴家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什么时候动过裴家了?”

“不是你?”郑晏惊道,“等等,我捋一下,一旬前,你在桃林遭袭线索全部指向范家,之后便日日有人贴身照看你,范家什么都没做自知被利用了,最后查到了裴家头上,认为他们是要借刀杀人,”

郑晏丝毫不避讳自己暗中偷窥着周琞,说道:“此间我查到了揽川阁的踪迹,以为是你将遇刺的消息砸到裴家头上,来分担范家的精力,让范家以为自己腹背受敌,在这两家拉扯之间,做好了一箭双雕的准备。”

“是我放出遇刺的消息不假,可我没有将这事直接按在裴家头上,我只将消息散了出去,想着让范家自己去查……”周琞说着说着,眼神忽然落在了郑晏身上,“你说,总不能是裴家自己跳出来顶的罪吧?”

郑晏眉毛挑起:“不厚道啊,师妹,我在这给你通风报信,你居然怀疑在了我的身上。”

周琞收回视线,调笑了一句:“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好师兄。”

“我当是你为了给裴翊出口气,故意要让裴家摔个跟头,结果给自己挖了个大坑。”郑晏摇着扇子,“裴翊年幼时不受重视,不受重视的孩子,在这大家族中可是要受不少罪啊……”

“可就算这样,裴翊依旧被裴家绑着,要裴翊放弃裴家,你手里的筹码只有他的真心,可真心又值几斤几两呢?”郑晏看着周琞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道,“若是我,我依旧会选择家族,至于你么……要将你这么一个平头百姓困住府中,终身不得外出,不算什么难事。”

周琞一本正经地向郑晏行礼道:“多谢师兄提醒,我定不会让自己的小命挂在裴翊一人手上,若此事过去,范家没有要了我的命,他们便死定了。”

郑晏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也不便多待,我猜这狱中有你的人吧,别把自己玩死了。”

郑晏前脚刚走,他带来的吃食,周琞还没尝一下,裴翊便跑了过来。

牢房让周琞整的像待客厅一样,偏偏个个都是狱卒惹不起的权贵,只能闭着眼装瞎。

周琞看向抱着一大堆东西过来的裴翊,低声感叹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受欢迎……”

“你说什么呢?”裴翊坐在周琞对面,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全部摆了出来,“这是我一大早托人……你的棉衣是哪儿来的?”

周琞拍了拍身上披着的棉衣:“肃王爷一早给我送来的。”

“肃王!”裴翊猛地站起来,炸了毛,“他过来又干什么,每次遇到他准没好事,简直是乌鸦成精!”

裴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自己带来的棉衣抱了出来:“不行,你穿我的!”

周琞无奈道:“你这随意辱骂皇室……”

“你会告状吗?”裴翊凑在周琞旁边,顶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别给我装可怜。”周琞忍无可忍,伸手将凑近的脑袋推开,“就算我不会,这里又不是什么能说话的地方。”

裴翊听到周琞的话,立马绽开个笑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快换下来,穿我的。”

周琞实在受不了裴翊的软磨硬泡,只好换上了裴翊带来的棉衣,这棉衣大的过分,周琞拎起来抖了一下,差不多能将她整个认都裹起来。

但好在面料厚实,也不压人,入了夜还能充当棉被。

裴翊看着周琞小小一只淹没在他的衣服里,胸腔里像被塞了一块又甜又烫的糕点,撑着他头皮都在发麻,止不住的舒畅、满足。

周琞将手边的衣服递给裴翊:“你将这件棉衣带回去收好,这应当是念巧的。”

裴翊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现在周琞哪怕要他的命他都甘之如饴,别说是收好一件衣服了。

裴翊又叮铃咣啷地倒出来一堆有的没的:“这是驱虫的药粉,这是调味的这里的饭若是不好吃,就放一点,还有这是一些药膏……”

周琞看着他摆出许多细致的小东西,眼神慢慢地飘忽起来:“你来就是送这些东西的?”

裴翊迟疑地点点头:“……嗯。”

周琞压住他往外掏东西的手:“你不打算说点别的?”

裴翊拿东西的手僵了一下,一时间拿不准周琞这是什么意思,支支吾吾道:“有啊,呃……今日鸣风状态更好了,她还问……”

“裴翊。”周琞截口打断裴翊的胡言乱语,“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裴家。”

裴翊慢慢抬起头看向周琞。

周琞直直地盯着裴翊:“我说这事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裴翊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是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周琞笑了一下,叹息似的唤了一声:“裴翊啊……”

裴翊捏住周琞的手,用力握紧:“你不用害怕我不帮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周琞反握住裴翊的手:“那我希望你有什么难事也要同我说。”

裴翊抽回手,犹豫了片刻说道:“其实,我并不想帮裴家,他们是死是活我一点都不想管,就算这事真的是你做的也无所谓。”

周琞听到裴翊话语中含着对裴家淡淡的厌恶,就大概懂了其中关窍,一针见血地问道:“你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中了?”

裴翊:“算是吧,我父母在他们手上。”

周琞不解,裴翊父母去世的事不算是什么隐秘的事,只要有心人随便一查,都能查到,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我说的是我父母的尸骨。”裴翊苦笑道,“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祭拜过他们。”

周琞斟酌着语句问道:“他们不让你进裴家的祖坟吗?”

“不是。”裴翊表情淡淡地说道,“是我父母不能进,他们是有罪之人不配进裴家祖坟,当年的裴家族长给他们买了一处坟地另行安葬,没人跟我说过在哪儿。”

裴翊:“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我父母的样貌了,但我记得他们对我很好,我爹在京城中当着一个小官,连权势二字的边都碰不到,我们家也只是裴家的旁支,日子平平淡淡但踏实幸福。”

周琞静静地看着裴翊,裴翊这些话憋了好久,这么多年来,没人能碰的到他的内心,也没人想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裴翊细细地想着:“我爹算不上有才能的人,我娘也不是京城中的风云人物,他们两人的婚事也就是家族中的利益置换,可他们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通了心意,我娘生过我之后坏了身子,再难有孕,家中为了开枝散叶让我爹纳妾,可我爹不愿纳妾,然后就挨了家法……我只记得这些。”

周琞忽然上前拍了一下裴翊的肩膀,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揽川阁最擅长什么?”

裴翊:“什么?”

周琞一笑:“打探消息。”

裴翊一怔,不太相信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琞:“你回去后去找鸣风,她会告诉你揽川阁的人怎么用,至于信物……你在我屋里床头暗格中找我的私印,揽川阁的信物不能给你,但我的私印还是顶一些用处的。”

裴翊听的满脸迷茫:“可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周琞摇摇头:“你找不到是因为裴家防着你,再说此等事,我揽川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裴翊盯着周琞看了许久没有说话。

当天下午,裴翊进宫面圣,皇帝看到裴翊没有丝毫意外。

裴翊行过礼后刚要说话,皇帝先抬手打断:“朕大概知晓你来此作甚,朕先说几件你不知道的事,你再考虑你要说什么。”

裴翊低头称是。

皇帝:“二十年前,裴家还是京城中势力最大的世家,可裴家依旧不满,勾结邪教敛财,还闹出了人命,彻查之下在你家府中抓到了邪教首领。”

裴翊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扯起了多年前的旧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只好先低着头不啃声。

“但最近肃王查到了些别的东西。”皇帝端坐在书案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低头的裴翊,“当你父亲是被冤枉的,是裴家嫡系的人犯了事,将你父亲推出去顶了锅,裴家也不知给了你父亲什么许诺,他当日丝毫没有辩解,就这么认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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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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