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六年九月的长安城,空气里飘着焦灼的檀香与铁锈味。太庙檐角的玄鸟铜像在寅时突然泣血,暗红的血珠顺着十二冕旒滴落,将《史记·封禅书》记载的"庙哭"凶兆具象为触目惊心的现实。裴既白伸手接住一滴,血珠在他掌心映出扭曲的宫阙倒影——当年秦始皇驾崩前,太庙铜人夜泣三日,而此刻沈晏咳出的金鳞正在龟裂,每道裂缝里都渗出《资治通鉴》记载的"荧惑守心"天象图。
程焕踹开太常寺的青铜门,发现五姓七宗早已将太庙地宫改造成焚城机关。三百桶猛火油沿着《史记·项羽本纪》记载的"烧秦宫室"方位排列,每桶都贴着篡改过的《汉书》残页:"永和六年九月丙午,火德代木"。更阴毒的是地宫四壁镶嵌的七面铜镜,镜面蚀刻着《资治通鉴》玄武门之变的场景,但李世民的铁弓竟被改成崔氏家主的佩剑。
子时三刻,第一缕火苗从高祖神主牌位下窜出。裴既白劈开燃烧的供桌,发现牌位底座刻着《史记·吕太后本纪》的片段:"以鸩杀少帝",但"少帝"二字被利器刮去,改刻成当朝太子的生辰八字。火势顺着《资治通鉴》记载的"七国之乱"行军图蔓延,将配享殿十二根金丝楠木柱烧成通天火柱。每根柱子的爆裂声里,都夹杂着《史记·天官书》预言王朝更迭的谶语。
沈晏的白衣在火中猎猎作响。他最后咳出的那枚金鳞坠入火海,竟在烈焰中重组为《史记·高祖本纪》记载的斩蛇剑形。剑光所指处,五姓埋在太庙地砖下的《伪资治通鉴》竹简纷纷自燃,露出底层真正的《史记》原文:"天下汹汹,为利来往"。此刻燃烧的鸱吻突然坠落,砸出地宫中三百具披甲铜人——它们摆出《资治通鉴》记载的"黄袍加身"阵型,每尊铜人掌心都托着寒门将领的"谋反血书"。
午时的太阳被浓烟染成血色。裴既白在倒塌的东配殿发现七口青铜鼎,鼎内沸腾的铜汁里翻滚着《史记·封禅书》记载的"受命金符",但符上的"受命于天"四字已被熔成"兵戈竞起"。程焕斩断鼎足,露出下面埋着的《资治通鉴》残卷——记载汉献帝禅位诏书的那页被人撕去,替换成五姓联名的《摄政檄文》,檄文火漆印竟是用金鳞灰烬混合人血制成。
申时六刻,太庙主梁在雷鸣中崩塌。燃烧的《史记》《资治通鉴》残页如赤蝶纷飞,每张都记载着历代宫廷政变的血腥瞬间。裴既白抓住一片印着"甘露之变"的残页,背面却写着《史记·淮阴侯列传》的批注:"兔死狗烹,寒门当戒"。此刻地宫传来巨响,三百桶猛火油爆燃的火龙直冲云霄,将天空烧出《资治通鉴》开篇记载的"三家分晋"天象图。
沈晏站在祭天台边缘,身后是吞噬了半个皇城的火海。他的衣袖在热浪中化为灰烬,露出手臂上浮现的《史记·秦本纪》文字:"周火焚秦,而秦反代周"。当最后一枚金鳞在他掌心汽化时,太庙废墟中突然飞出万千火星,在空中组成《资治通鉴》记载的"凤凰涅槃"图——那正是当年司马迁在《史记·楚世家》中预言过的"毁庙更始"天象。
灰烬落定时,裴既白在焦土中挖出半块龟甲。裂纹组成了全新的卜辞:"火尽薪传,寒门当立",与《史记·陈涉世家》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遥相呼应。程焕擦去太庙残碑上的烟灰,露出下面被火焰重新蚀刻的文字——那是《资治通鉴》记载的贞观元年诏令:"天下英雄,入吾彀中",但"英雄"二字已被烧成"苍生"。
暮鼓声中,新生的火凤掠过长安城头。它抖落的羽毛点燃了五姓七宗的族谱,却在灰烬里绽出《史记·五帝本纪》记载的"百卉含英"。裴既白望着太庙废墟上腾起的青烟,忽然想起《资治通鉴》结尾司马光的那句:"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而此刻沈晏咳出的最后一丝金鳞余烬,正随风飘向北方——那里有《史记·匈奴列传》从未记载过的,寒门将士新筑的烽燧。
“太庙焚天火,寒门照史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