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身上有山灵的气息。”
“不可能。”
吴潜收回视线：“怎么不可能？”
小谢道：“我看了一些山灵的资料，没有山灵附身人的记载，那需要脱离地脉，它为什么要自杀？”
吴潜有点惊讶。
看来他为以后的工作做了不少准备，难怪之前有空就总是看书，这勤奋好学的劲儿绝对不比陈曦差，如果不是被迫中断学业，他跟自己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人根本没机会遇上。
“不错啊，学了不少，以后咱工作更容易了，”吴潜不吝表扬，随即话锋一转，“可我的确在陈曦身上感觉到山灵的气息，只是不太强烈。”
小谢想了想：“关于山灵的记载很少，或许我看得不够全面，不过人绝对不可能是山灵，也许他和山灵有关系？”
这倒是。吴潜想了想：“现在我们要重点弄清三个问题。一是陈曦和罗晓家有什么不对劲；二是陈曦身上的山灵气息是怎么来的，以及是哪座山的山灵；三是两件事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果断作决定：“明天不去牛角梁了。”
“去阿姆崖。”小谢道。
村里的许多孩子都拜了阿姆崖当干娘，要说最可能和陈曦有关系的山，那肯定是阿姆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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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潜原本打算去村办公室找张心语帮忙调陈曦的资料，确定陈曦和山灵有关，那就要多了解一些他的事情，还有罗晓，两个孩子都被认为克亲人，未免太奇怪了。
两人到达村办公室，却发现里面不止张心语一人，还有两三个同事在加班。
小谢问：“进去吗？”
“走吧。”吴潜道。两人在隆安村打听这打听那，这节骨眼真进去，不知道要闹出什么误会，还是明天私下找张心语更合适。
张心语这会儿埋头做事，根本没发现他们来了又离开。
吴潜还想趁天黑前去阿姆崖，小谢却说雪大，担心晚了路滑行车危险，坚持先回镇上，吴潜原本就觉得冷，闻言便打消念头，两人往停车的地方走。
“离心语远点，听清楚没？”
“哦哦……”
吴潜停住脚步，朝旁边小径看去，却发现那边两人都认识。
一个是黎翰林，另一个却是之前见过的农技员古鹏。
黎翰林提着两个大袋子，看来张心语并没要他的东西，他这会儿心情不好，拦着古鹏出气：“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再不识相，我特么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
“我真没和她多说话。”古鹏讷讷地。
“怂货！”黎翰林满脸轻蔑，“真不知道她喜欢你什么。”
古鹏忙摆手道：“我也不知道啊，你别找我。”
黎翰林骂声“傻逼”：“老子都不想揍你。”
“我我全答应了，你别动手……”古鹏连连后退。
黎翰林原想再威胁他一番，不料刚上前两步，手腕就被人扣住，疼得他扭曲了身体大叫，手里东西也丢开了。
对面的古鹏吓到：“哎哎，别动手啊！”
吴潜还在观察情况，根本没料到小谢会突然动手，见状连忙上去拉他：“小谢？”
小谢渐渐冷静下来，丢开黎翰林，单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向来稳重，这会儿主动出手，吴潜挺意外，倒也没有责怪他，转向黎翰林。
黎翰林捂着手腕就骂：“谁特么……”转身看清吴潜两人，他不由大吃一惊，光速变脸，笑呵呵地道：“两位怎么在这儿，要去村办公室吗，我带你们过去？”
“不用，就了解一下隆安村的治安情况，”吴潜似笑非笑地道，“看你怎么揍他。”
黎翰林也知道哪些人惹不起，敢威胁古鹏不过是看他怂，谁知就被这两位撞上了，他不由暗呼倒霉——听张心语说这两人可能是上面下来的，万一让叔叔知道自己闯祸，影响领导对安兴镇的印象，那自己肯定要倒大霉。念及此，他立刻低头认错：“村里治安绝对好！您看，我们两个是情敌，有点争执很正常，我也就吓吓他，真没动过手，不信您问他。”
古鹏忙配合地摇头：“没打没打。”
吴潜见他这样有点无语。
被威胁还帮对方说话，张心语要真喜欢这位，也未必是好事。
受害者不追究，吴潜也懒得多管闲事，何况自己只是个冒牌领导，于是吴潜顺着台阶溜下来，警告黎翰林：“没动手就好，年轻人追求女孩子要靠实力和诚意，做人诚实点。”
神特么年轻人，你看着比老子还小，真拿老子当孙子训起来了。黎翰林忍着不悦，点头如啄米：“您说得对，我一定改。”
这位太识相了点，吴潜不好多说，示意小谢走。
天色渐晚，雪飘得越来越大，这才不到两小时工夫，车顶上居然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雪。
车启动，暖风吹出来。吴潜终于感觉暖和了些，这才问：“刚才怎么回事？”
小谢摸摸额头：“有点没控制住。”
见他脸还有点红，吴潜皱眉，忍不住又伸手试他的体温：“还是不舒服？”
“没发烧，”小谢推开他的手，挂挡，“没事。”
“确定没事？”吴潜有点担心，山路行车可不是小事，“你要是不行，咱就先把车停这儿。”
车刚起步就刹住，小谢侧脸看他。
吴潜瞬间懂了，改口：“我是说，你能开车不？”
小谢还是盯着他。
吴潜愕然片刻，嘴角抽搐，抬手就给他一下：“我特么就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说的是安全问题！”
小谢歪头避开：“我可以。”
吴潜眯眼打量他：“我怎么觉得你不老实，懂的挺多，该不会是被李唯芳带坏的吧？”
小谢动作一顿，扶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握紧。
吴潜本来是开玩笑，见状突然说不出话来。
车里暖意融融，窗外雪花飘飘。飘落的雪花一点点落在挡风玻璃上，又被迅速扫去，接着又有新的雪花不断粘上来……
雨刮器反复摇摆，仿佛与心跳重合。
吴潜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敲着台板催促：“行就赶紧走。”
车重新起步，顺着山路前行。
“不是。”他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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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镇上是下午五点，但天色暗得很，似乎快黑了。两人中午只简单地吃了点面包牛肉干，冻了一下午，那点热量已基本消耗光，等停好车，吴潜立刻到附近找了家餐馆点菜。
这边的菜总是带点酸，吴潜此时也顾不上合不合口味了，热食下肚，驱散身上寒意，他总算缓过来，指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给小谢看：“气温也不是很低，怎么就感觉特别冷，跟零下二十似的。”
小谢道：“这边潮湿，不止风冷。”
两人吃完饭就结账离开，刚走到门口，迎面遇上一个人进来。
身上穿着深蓝色羽绒服，典型的北方高个子，眉眼端正，正是聂希文。
聂希文看见两人，表情也有点不自然。
不管怎样，他被赶出来与自己脱不开关系，吴潜迟疑了下，还是主动打招呼：“来吃饭？”
聂希文原本都想撇开视线装没看见了，没料到他会理自己，闻言连忙又看过来，别扭地“哦哦”两声：“明哥叫我来点几个菜送过去，你们吃过了？”
“嗯，吃过了。”
然后两人瞪着对方，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话题，十分尴尬。
“走吧。”小谢道。
吴潜客气对聂希文笑：“那我们先走了？”
小谢已经走出门。
他很少这么没耐心，今天从陈曦家出来就有些反常。吴潜越发意外。
“他怎么了？”聂希文也奇怪，他认识小谢多年，清楚小谢的个性。
“没事。”吴潜朝他点了下头，快步追出去。
外面小谢却没走远，一个女孩子拦着他搭讪。女孩年纪不大，顶多十六七岁，画着与年龄很不相称的浓妆，一看就是厌学跑出来混社会的精神小妹。不远处几个年轻男女看着这边起哄，还有两个染着黄毛。
“让。”小谢不耐烦。
听到标准的官方话，女孩嚣张的表情顿时收敛了几分：“你是外地的啊？”
小谢绕开她就走。
女孩子还在原地迟疑，那边两个精神小伙不乐意了，挥手带着几个人过来将小谢拦住，其中一个道：“草，我妹妹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吗！”
小谢冷声：“让开。”
对方一个外地人还这么有底气，几个小伙面面相觑。
这位的拳头可不是谁都受得住的。吴潜出门见到这场景，生怕他冲动闯祸，立即冲上来拉住他。
小谢见到他，听话地让开了。
吴潜却没错过那眉眼间迅速消失的戾气，不由再次想起当初见到的照片。
“你特么哪个啊？”领头的小伙憋出一句蹩脚的官方话，“说话，看不起劳资似不似？”
吴潜听得直想笑，确定官方话骂人的精神攻击力远不如方言。
没等吴潜开口，对面超市里突然跑出一个人，指着那几个男女就骂：“你们几个沙比，跑出来找事是不是？”
来人竟是黎翰林，他一边骂一边不停地朝众人使眼色。
几个小伙忙道：“林哥，是他……”
“他怎么，”黎翰林怒道，“不干正事，就会吓唬人家外地人！我警告你们啊，敢闹事扰乱治安，老子送你们进派出所！”
“林哥别激动，我们就做做样子吓唬他们，哪敢动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最守法了。”一个家伙机灵，带头认错。
众人讪笑，迅速散去了。
黎翰林冲吴潜笑道：“几个学生不懂事，爱吓唬人而已，干不了什么坏事，我会跟他们学校和家里反映，两位忙，不打扰啊。”说完就追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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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潜当然不会看不出来，黎翰林和那些小混混是认识的，故意把闹事说成吓唬，而且带头的两个小伙明显不是什么学生，但他现在没工夫理会这些，只是担心小谢的状态。
小谢倒是恢复了正常：“别担心，我没想打他们。”
“嗯嗯，你当然不会打人。”吴潜道。
小镇不大，没走几条街就到了宾馆。老板娘看见两人回来，从柜台里拿出一袋橘子递给吴潜：“自己家种的，送你们尝尝。”
吴潜推辞不得，再三道谢。
刚好楼上有客人下来，见状笑问：“老板娘，送橘子吃啊？”
“五块一斤，要不要？”老板娘没好气地道。
“你这样做生意不对啊。”客人故意跟她掰扯起来。
……
回到房间，吴潜趁着小谢去卫生间洗漱的工夫，抓紧时间给谢老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对面却不是谢老。
“你好，有什么事？”听声音是个年轻人。
吴潜愣了下：“你好，我是吴潜，我找谢老。”
“你等等，”年轻人似乎拿着电话走进了另一个比较吵闹的房间，然后小声道，“是山神。”
很快，谢老的声音响起。
“吴潜，我们在任务，出什么事了？很急吗？”
他应该很忙，吴潜不好细细解释，只得简略地道：“我们今天去了个地方，可能比较特别，小谢他……似乎受了影响。”
“看来是有线索了？”谢老在那头笑道，“你放心，小洧的命格不怕这些，让他休息两天就好了。”
听他说没事，吴潜这才放心，见小谢从卫生间出来，连忙结束通话。
“我都听到了，”小谢脱掉外套坐到他旁边，“不用担心，那些东西再厉害，我也不会有事的。”
吴潜干笑两声：“我就顺口问问……感觉你状态不太好。”
小谢弯了下唇：“真没什么，就是有些头晕。”
修养再好的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许自己真的想多了。吴潜道：“刚才那种情况你也犯不着生气。”
“不喜欢。”小谢随手将外套丢到对面。
吴潜点点头：“就算不喜欢，也用不着那么大反应。”
小谢动作一顿，侧脸看他。
吴潜轻咳：“我就是说，有人喜欢你也不是坏事……”
“吴潜。”小谢打断他。
吴潜立刻道：“行，咱不说了。”
“李唯芳没骗你。”小谢道。
手表和钱包的照片都早有预兆，吴潜闻言沉默了下，叹气：“过去就算了，但骗人感情总归不对，以后别再那样了。”
“不是那样。”
“嗯？”
手指颤抖了下，又迅速捏住。小谢缓缓前倾放低身体，双臂撑着膝，垂首盯着地面：“两年前的事，那时候我刚成年，生日一过，爷爷就让我办退学，要安排我进特安局。我心里不愿意，却不能违抗爷爷，加上又听到……”他突然停住，似乎是陷入回忆，迟迟没往下讲。
吴潜也没问，静静地等待。
许久，他才又开口：“那时心情不太好，又想躲着爷爷，就一个人搬了出来，然后跟着李二哥他们去了夜ML。”
夜ML可是有名的特殊群体狂欢场所，他大概就这样确定性向的，也不排除被影响。吴潜勉强笑了下：“叛逆了？”
小谢却道：“不是叛逆，我……”他停了停，改口：“算是吧，不肯接受现实，想着什么都别管，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糊涂了。”
他到底怎么“玩”，吴潜下意识停止深想，伸手拍他的背，想要结束谈话：“行了，都过去的事。”
“吴潜，”小谢没有停，艰难地道，“我那段时间……有些荒唐，李唯芳没说假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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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