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愣了一下。半响，才从嘴里碾出那个羞耻的名字——
“冰·钮钴禄·爱德华四世·梦蝶。”
太奶继续怀疑，“不信。”
冰晶憋了憋，一脸不堪回首，“当初我抓周宴的时候，您把桌上东西都变成珍珠，非说要我以后当个海王。”
太奶回忆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小老三的孩子？”
“那是您变咸鱼干的那个。”
“老五。”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一番折腾，她太奶才总算想起来，鱼尾一摆，把她捞到自己近前。
和蔼的摸了摸头，笑容慈祥，”哎呀，是小梦蝶啊，都长这么大啦？”
“几岁啦？有找工作吗？干什么的啊？”
寒暄，但是在学校。
一旁的卜翊之解围，“婆婆，我们来是想问您点事儿。”
太奶秒将目光投向卜翊之。看到卜翊之的脸时，风华绝代的脸上是一片真成，“小伙子见外了，叫什么婆婆，叫美女啊。”
卜翊之一愣，稳了稳，含蓄出声：“美女婆婆。”
太奶：“……好家伙小伙汁你不讲武德啊。”
冰晶忙将自家太奶的注意力拽回来，神色肃重，“太奶，我要问你的事关乎家族未来。”
太奶迷糊不清，“什么，你说你要做拯救世界的光？”
冰晶：“不是，是您曾曾曾曾表叔……”
太奶怜爱不已，“小小年纪怎么就结巴了呢？”
冰晶扶额，“我带了您最喜欢的新式军械。”
太奶：“诶，我亲爱的重孙女儿啊，还是你贴心，记得太奶喜欢什么！”
间歇式失聪，不是故意的冰晶倒立洗头。
闹腾了一番，太奶收到了心仪的礼物，左摸摸右碰碰爱不释手，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块动力源不错啊，凭借烽火石和原液的相撞反应，进一步凝缩能量浓度，发挥冲击波的最大限度……哎呦呦，这块握手也很符合生物学规律，既不会觉得负重又有足够的余力甩狙。啧啧啧，变形拟态能力都出到这种程度了？语音助手……小爱小爱！”
“咋没声儿呢？”
“人家叫开挂。”
太奶：“……要不是已经死了，我多少得和设计这款武器的人拜个把子。”
死亡，一个可能不太适合面前这个鲜活的美人鱼的形容词。
但在荣耀堂，这却是一个稀疏平常的词。
这里的所有先辈，都已经战死在了和魇牙的战斗中。
留下的，只不过是他们一缕灵魂气息而已。
魇牙能够撕裂战士的生命力，并将此作为养料壮大自身。
为了不在日后与同胞相残，迈入战场的生灵，会提前设下保险。
身死，即支离破碎，也是彻底的泯然湮灭。
他们重新回归天地，无来生，亦无后世。
唯有能让人们怀念的，便是他们在各自母校留下的那一道微不足道的灵魂气息。
而各校的校院长，在结束百年的任期后，便会自发前往魇牙肆虐最猖獗的所在地。
战斗、抑或守护作为封印点的原体。
朝圣的魇牙会本能地攻击封印点、不分疲倦。
而驻守那些地方的人，最终又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战斗的局面。
万千宇宙再次孕育生灵，而魇牙从众灵之情中诞生。
一个死循环。
——所以，如今的局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容许任何人再犹豫下去。
冰晶望着沉醉进去太奶，扶了扶额，心平气和地开口，“太奶，现在能回答我问题了吗？”
太□□也不抬，“你说。”
冰晶语气微沉，“我们学校有进入什么邪恶的存在吗？”
太奶顿了顿，接着抬眸望向她，眨了眨bulingbuling的水蓝大眼睛，一派天真无邪。
“我不到啊。”
冰晶：？
她紧随其后，再接再厉，“比如说，某些让人深恶痛疾、广而深知的东西？”
“哥斯拉？”
冰晶：？
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些什么？
灵魂气息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它一生只可分离一次——那是记忆的核心，是往来信息的全部。
不像抽离作暂时使用，分离是真正意义上的分裂，就如同将一个人撕裂成了两半。
其中感觉，绝不是三两词句可以简单形容的。
而牺牲的先辈们之所以将这道灵魂气息留在学校，便是相比起留在家族中，学校能守护的有生力量更多。
——这是三大官方的人才根基，是未来无数中流顶柱的摇篮。先辈们早已融入了这所学校，当有威胁学校存亡的重大事件时，他们便会再次出动，为万千宇宙留下一丝燃烧的火种。
而同样，当有未知的危险侵入到学校中——特别是曾与他们有过数次战斗以及伤亡的那些存在时，刻在骨子里的敏锐便会被精准触发与感知。
与其自己百般试探，更有效的方式是——询问关系更亲近、对魇牙也更深恶痛绝的祖辈们。
他们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丝危及万千宇宙的可能。
冰晶搞不懂了。这不是别人，是她家太奶。
哪怕因为在各地奔波转移战场而导致对方都快成治水的大禹了，性格上也绝对不会是蒙骗后辈的那种人。
她的大脑飞速转动，在太奶风华绝代地对着军械喊“宝贝儿”时，想到一个细思极恐但也并非绝无可能的事情。
——总不会，对那玩意儿的隐匿技术已经到了连荣耀堂的老人家们都察觉不到的地步了吧？
这就太恐怖了。
“不过……”太奶话头一转，眸光清凌如海，懒散道：“学校里倒是来了一个奇怪的孩子。”
冰晶眼睛一亮，怼准摄像头，就差手举一个话筒了，“请开始您的发言。”
太奶撩了撩头发，宛若天生的火红色卷发就像一潮汹涌的波浪，翻来覆去。似乎是进了某个代言洗发水的直播间，自信地仿佛下一秒就要与太阳肩并肩。
她伸出食指摇了摇，一脸高深莫测。
“我不说，你猜？”
冰晶：……
不能骂不能骂，自家太奶，长辈、尊老，传统优良美好品德%&#&**@#￥￥%##￥……
肉眼可见她在努力控制自己想要输出的嘴巴了。
她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太奶，事关重大，咱别闹了。”
“啧，出息。”太奶倒是一脸嫌弃，“出去别说你是冰家的鱼。”
她继续问：“按照咱家的惯例，你觉得我说这句话意味这什么？”
冰晶怀疑道：“我问你答？”
“笨！”太奶恨铁不成钢，“我让你们看的电视剧都白看了？潜台词不就是‘我知道点什么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们’吗？”
冰晶：“……奥。”
卜翊之在旁询问，“所以惯例是看电视剧吗？”
太奶表情谦虚，“准确一点来说，这是在学习帝王心术。”
冰晶没好意思出声，多亏了太爷妙手回春，不然几位爷爷奶奶的语言系统都救不回来了。
每天要不就是林妹妹版悲春伤秋，要不就是钮钴禄·嬛嬛版勾心斗角，再或者梁山好汉呼朋唤友，唐长老版叨叨叨叨，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能听懂也是个奇迹。
本来视频到这就该戛而止了，毕竟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再套他们也套不出来。
但也不知道冰晶太奶犯了什么轴，上下打量扫视重孙女儿，就差变成个X激光射线了。
完了还得扎心一下，“你该不会是遗传了你太爷的基因吧？”
把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不承认有遗传到自己的优良基因”。
冰晶已经能熟练应用对待太奶的话术了，郑重其事，“是的，您的都是隐性基因。”
太奶补刀，“那不行，我得激发一下。”
冰晶：？
后续就是太奶当场开了一个随机秘境，笑眯眯地揪着冰晶后衣领，还对卜翊之招了招手，“小伙汁别担心哈，一个小秘境而已。凭我冰氏海皇家血脉，她一定能挺过去的。”
接着又有些悲伤，突出的就是一个遗憾，“但要是没挺过去的话，可能就得麻烦你背她去医务室了。”
说完也不管冰晶的瞠目结舌，在来不及说出的一声“鱼与鱼之间的信任呢”之中，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把她扔了进去。
顺便还拍了拍手。
非常之形象。
在她礼貌地颔首和微笑中，卜翊之也来不及问上一句“我该在哪里捡她”，就化作一朵水花消失了。
留有耳边的只是一句她亲亲热热地对着怀里军械的——“来，亲爱的，嘴一个……”
视频就此中断。
后续的发展，看冰晶现在的状态，大概是已经通过了。
但教训很沉痛。
并再次为他们敲响警钟，学校规定之——不要轻易去找任何一个学校里的长辈。
因为他们会从头到尾挑剔你一遍。并且像催婚一样，疯狂给你安排各种多项任务和训练。
每一个离谱的规定背后，一定都有一个更离谱的事情发生过。
校院长们深谙此道。
另外，此次意外突发事件也可以另外描述为——
《论我那闲得蛋疼的太奶可以有多闲》
《喜闻乐见的走亲访友必备应对环节》
《我死去的机械师太奶奶突然攻击我》
太冒犯了。
说来都是一把心酸一把泪。
面对众人光明正大的嘲笑和同情，冰晶默默掏出不知从哪来的冲锋枪，咧出一抹笑，天真可爱，“有谁要试试我在秘境里发明的扫射器吗？”
目光立马一致地转开。
卜翊之压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安抚道：“冷静。”
冰晶冷哼一声，收起来。转而将目光投向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的莫迪瓦，“老大，有什么思路吗？”
莫迪瓦单手点额头，眸色轻敛，缓声道：“倒是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