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哈。”胡兰兰站起身,又看我一眼,像是想说什么,却没说,端着餐盘径自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心中奇怪地涌起一阵愧疚之情。
我问自己,我在为什么愧疚呢?因为我暗地里拿她的脸跟李森对比?还是愧疚于自己曾跟李森胡搞?抑或是,愧疚自己虽然想追她,却并不是发自内心地喜爱她?
找上她的我,更像是急着找一个人来到我身边,填补那不知何时悄然而至的空虚。
我曾对李森说,找个班上就不会空虚寂寞冷了。可是此时正在上班的我,却忽然感觉有些微寂寞。
胡兰兰还有一句话也让我在意,她说我可能是gay。
这个念头简直可笑。
我可从没想过被男人插,自亵时意淫对象也从来不是男人。
我的脑中再次跳出李森来。
李森。
我承认跟他在一起时,我可能有点上头。但硬要说的话,也许我是把他当成了女人?
我又想了想其他男人,无论是正常男人还是gay里gay气的男人,我都没有任何亲近的冲动。我跟李森做,事实上也是因为他招我,不然我也不会把他往那方面想。
我有些烦,心里毛毛躁躁,我想做a了。
……
2017年1月23日,我坐上回老家的飞机。
我申请休了年假,回家过年。
我妈还挺惊喜,说我以往过年都不回家,专挑春秋回。我说因为冬天老家太冷,回家还得准备厚衣服,麻烦。
我妈问我今年为什么回了?我说我成熟了,更珍惜跟父母相处的日子,以后有空我都回家。
“心思永远不用在正地方,你不如有空去相亲。”虽然这样说,我妈还是给了我一个号码,说是大河县的一个拼车车队,往返大河县-宝城-宝城机场的。车队不仅接大河县的单,周边村镇的也接。拼车的好处是直达,不用转公交转客车,又比出租车便宜,非常适合宝城周边的县镇。
我加了拼车车队的微信,看到昵称就是“大河-宝城-机场往返”,头像是一辆七座商务车。对方很快就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我直接问23号晚上有车吗?对方回说每天都有,全天候随时可约。我按照要求发了自己的姓名,手机号,航班,以及目的地。对方表示收到,届时会安排车来接,叫我下机后立刻手机开机,司机师傅会准时联系我。
虽然我已经提前休假,机票却依然不好买,只买到了晚上的航班,落地时间就晚上十点了。我本打算在宝城住一晚再回,但既然晚上拼车也接,我就不浪费时间和金钱了,直接回家。
下了飞机后,看到微信一条好友申请,验证信息填得是接车李师傅。
我同意了好友申请,对方立刻发来一条消息。“没托运行李吧?来五号门等。”
我回了个“好”。
接驳车还是非常拥挤,我用腿夹着行李箱,手拉吊环,随车的来回转弯晃来晃去。宝城还是穷,没有修建室内长廊,比起拥挤没有座位的接驳车,我宁愿自己走。
接驳车终于到站,按指示牌向出口走,远远就能看见门口上方大大的号码牌。我以前都没注意这些门还有号,这次司机说五号门,我才留意到。
五号门有点远,刷证出站,站在门口张望一眼,打算掏手机发微信。眼角却瞄见街对面一个熟悉身影,让我忍不住多看一眼。
那人也看见我,竟向我走来。
我抓着手机,惊讶看着李森。他的头发更长了,直接被他扎在了脑后,他看起来很有些艺术家的气质。
李森冲我一笑。“回来啦?我来接你。”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早知道我不叫拼车了。”
“你不叫拼车,我怎么知道你回来?”
我更呆地看着李森。
“我是接你的李师傅,笨狗。”
这称呼使我回神,因为他太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不记得是几岁了,有段时间李森给我起外号叫我笨狗。为什么起这外号我也想不起,就记得他每次这么叫,我都会生气。尤其他总是在我表现失误时来一句“笨狗,笨死你得了”。比如我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弹溜溜输给他了,跟他拌嘴被撅到说不出话,他就会用这句嘲讽我。我气急了就动手,把他掀翻按在地上,问他服不服。他躺在地上连声叫“笨狗笨狗笨狗笨狗”,气得我去捂他嘴。他张嘴就咬,我连忙将手拿开,说“你才是狗,狗才咬人”。他还是一叠声地“笨狗”回敬我。我掐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出声,要不是小时候的我手劲儿小,我能把他下巴卸了。
如今再听他叫我“笨狗”,我却不觉得生气了。甚至还有点怀念,进而想要再次收拾他,将他掀翻,压在地上,堵他的嘴。
李森带路,将我带到车边。不是他那辆桑塔纳,而是一辆七座车。李森叫我在车里等,他还要接别人。“帮我看车。”说完他就边打电话边离开了。
行李箱被李森放到了后备箱,后备箱门也没关,就那么大敞着,寒风呼呼往车里灌。我坐在副驾上,裹紧羽绒服,缩成一只狗熊。
我又点开李森那李师傅的微信号看了看,头像是一个穿条纹短袖的男人肩膀与车的合影。我怀疑这也是李森本人,只是他太年轻,怎么拍都不显年长,所以他只露个肩膀,还穿这么个五十岁以上男人才穿的条纹短袖。所以他工作微信就是五十岁老司机,私人微信就是十五岁非主流?他还挺幽默。
其他人陆续被李森送来了,坐到后排去。然而车还是没开,李森也未回,看来还有别人。
我瞟一眼后车座,三座的坐满了,二座的还空一个,那就是还剩一个人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