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知道你怨我，蔻儿她当年——”温润的声线带着几分懊悔与悲痛。
“阿灵是病逝的，怎能怨王，要怨也是该怨我，是我没有照顾好她，辜负了王的期待。”
随知许从假山的缝隙里窥见范令璋没多少气血的脸庞。
范令璋和宣平郡王凑在一起怀念自己的妻子和外甥女。
透着怪异。
随知许扶好假山，头慢慢移动，直到宣平郡王的脸通过假山的缝隙可以看清。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丹红和柳绿站在随知许的身边，丹红还没悄悄看一眼，随知许突然转身蹲下。
丹红无声的张了张嘴，娘子？
她缓缓瘫坐在地上，好难受，全身发冷，明明只是看了他一眼，心脏也是，发紧的痛。
不远处的竹叶随风摇曳生姿，轻柔而连续的声音渐渐抚平随知许的思绪。
随知许眼神微动，她之前一定见过宣平郡王，不，是很熟悉。
会和她脑子里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有关吗？
随知许稳住心神，不再透过缝隙去看，屏息凝神去听。
“阿灵嫁我二载，是我们夫妻缘分太浅，还是有人蓄意陷害。阿灵她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就突然身怀恶疾？郡王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宣平郡王顿了一下，“阿灵是被人害死的？！”
“没错！一定是丛相他们，阿灵是郡王您的外甥女，这些年来非要和您作对的出来丛相还能有谁？三年前他大动朝堂还把那些所谓前朝余孽按在郡王头上。那个时候阿灵才去不久，郡王一向心疼阿领，阿灵过世您不比某伤心的少，趁此时机丛相便陷害于您。”
宣平郡王愣了愣，似是从未想过范令璋嘴里说的这些。
随知许握拳。
“所以你前些日子是为了试探丛澜？”
“没错，郡王您仔细想想，阿灵三年前难道有没有什么不对吗？”
宣平郡王犹豫了。
范令璋又言，“阿灵与县主对您都及其重要，为什么偏偏盯上了阿灵？”
宣平郡王随着范令璋的思路走下去，“是范郎你。”
“没错，某虽未有官职却有些薄产，三年前有暗处一方势力趁某伤心之际断了某许多产业，某怀疑就是随家主的人，随家主谋士甚多，丛相当年只是被挑为夫婿的一位，这也才拉到了明面上，不代表随家主暗处的人消失了。”
什么狗东西？范令璋在狗叫什么，父亲母亲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宣平郡王这个心眼比马蜂窝还多，比谁都会装，搞不好他对陆蔻就没多少感情，疼爱都是假的，父亲母亲又怎么能乘虚而入，范令璋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真以为自己这么重要，还母亲抢他的，去死啊。
“你说的有些道理，难为你了。唉，蔻儿在天之灵一定感受到你的情谊，本王会派人去查的。”
“多谢郡王。”
“那你也是怀疑追杀你的杀手和丛相有关？”
“确实有些怀疑，某查出是天阙楼的杀手，但是明明随家有自己的暗卫，为什么大费周折的去江湖上找天阙楼的人。”
“也有可能为了把自己摘干净。”
“嗯。”
“今日就先这样，圣上设宴，本王不能太长时间没到。”
宣平郡王竟然现在还没去，直接来找范令璋了，范令璋倒是重要，值得宣平郡王亲自来找。
“恭送郡王。”
随知许三人躲的更厉害，生怕宣平郡王发现。
“司马显来了。”又是范令璋声音。
“郎君，只要按计划进行，我们一定能为娘子报仇。”
“阿灵，你等等我……”
司马显是宣平郡王的名字，听起来范令璋好像并不完全信任他。
随知许若有所思，丹红拉了拉随知许，娘子我们真的该走了。
随知许回过神，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们确实待的太久了。
等范令璋一走，三人也连忙离开了。
随知许走了不久碰见了几位娘子。
“你就是随家主和丛相家的小娘子。”其中有一个圆脸娘子气势汹汹，围着随知许转圈。
“看起来——”不过如此……
一旁长相艳丽的小娘子一把拽住她，“随娘子，崔娘子性情爽朗，素来钦佩随家主，因而见到随娘子心情激动难以自已。还望娘子宽恕。”
另一边气质出尘的娘子颦眉道，“崔婉一向说话不过脑子，随娘子念在她脑子不好的份上——”
“裴清莲！你脑子才不好，我看你，你全家脑子都不好。”崔婉挣脱束缚走到裴清莲跟前，满脸怒气仰头看她。
裴清莲摆手，“随娘子也瞧见了。”
“别别别，阿婉你听我的，清莲说话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没什么坏心思的。”宁妍就是长相艳丽的小娘子，她轻轻拍了拍崔婉的背，暗地里给裴清莲使眼色。
裴清莲转身不理会，宁妍一脸无奈看着又都起来的两个人。
“哼。”崔婉扭头轻哼。
宁妍只好和随知许交谈，“随娘子安，我是大理寺少卿家的三娘子宁妍。”
宁妍拽了拽崔婉和裴清莲。
“礼部尚书崔家独女，崔婉。”
“裴国公家大娘子，裴清莲。”裴清莲笑了笑，“崔婉是个憨货，但看她蹦哒是不是有意思？”
随知许点点头，“确实有意思。”
随知许知道他们，是丛澜一派的人，或者说是圣上的人，看来是被家人派来的。
崔婉扭过头，不想说话，靠在宁妍肩上。
小姑娘家家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又不甘心的跑到裴清莲身边。
“裴清莲，你怎么不理我？”
“累了，不想说话。”
……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
“你也知道啊。”裴清莲不可思议的抬头，一副你终于知道了对样子，气的崔婉扑倒裴清莲怀里闹。
裴清莲一脸无所谓，颇有意思的擒住崔婉的手腕，手往腰部去挠。
宁妍好笑的看她们闹，手上不忘给随知许倒茶。
“随娘子见笑了。”
“不，很欢乐。”
宁妍听随知许声音淡淡，神情自然，心才彻底放下来。
宁妍找了最近的趣事给随知许说，说着说着说起来了范令璋。
随知许：“……”
“前些日子范郎君之事，随娘子也在场呢，随娘子真是厉害。”
“都是柳绿厉害。”
宁妍笑了笑。
“说起来范令璋的妻子，真不知道怎么看上的他。”崔婉拿了个桃子啃。
“脸吧，更多的是宣平郡王保的媒。”裴清莲也拿了一个，专门拿崔婉面前的。
随知许表现出几分感兴趣，都不用开口，她们就说起来。
“大概五年前，宣平郡王偶遇了范郎君，觉得范郎君可堪为婿便上门为陆娘子做媒。据说范郎君见了陆娘子一面之后直呼仙女下凡，婚后二人感情极好，春日探春，夏日采荷，秋日狩猎，冬日煮酒。对了，云来楼有盏四季灯便是范郎君亲手做的，其华美程度不亚于云来楼的灯王。可惜三年前，陆娘子一场疾病就去了。”
宁妍娓娓道来。
崔婉：“陆娘子生的那般好，不用宣平郡王做媒也会有很多男子上门求去吧。”
“五年前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你知道什么？范郎君在见陆娘子之前，长安里从来没有有关陆娘子的传言，别说男子，就连我们都没见过。陆娘子的父亲就是个小小的八品协律郎，要不是陆娘子的母亲是宣平郡王的嫡亲妹妹，陆娘子怕连范郎君都嫁不上，每年宫中宴会都进不去，能嫁好人家，虽都说范家是商贾之家，好歹是皇商，一般人也奈何不了。陆娘子若真如此貌美，寻常人家是护不住的。”
“难怪陆娘子和范郎君故事里面很少出现陆娘子的父母。”随知许沉思道。
司马显是用自家外甥女换钱了呗。司马显钓鱼，范令璋就是那个咬钩的。
鱼饵舍不得用自己的女儿，就用外甥女的，连好名声也有了。
“听说宣平郡王有个女儿？”随知许慢悠悠的问。
“这个我知道，静阳县主啊，她是个深居简出的，前些年还参加一些宴会，这两年连宫宴也不参加了。”崔婉刚好吃完，擦擦嘴后说道。
表面功夫做的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