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艰难地说着,赦月已经醉了,他只是在说服自己。
他扶着赦月的肩膀,将其缓缓放倒在了床上,又道:“赦月,你躺下歇着,我去外面转转,再拾些柴火,你酒劲儿过了,我们再回去。”
赦月艰难地听着李贞口中的每一个字,还没听明白,却见李贞转身欲走,哪里肯依,长臂一揽,便将人紧紧地捂在了怀里。
李贞哭笑不得,挣扎着,“我不是要走,我去拾些柴火来。”
赦月依然不松手。
“你喝醉了,我们走不了,你先歇着就好。”李贞笑骂着。
赦月却道:“你喝醉了,那我们躺下歇着。”
李贞懊恼地说着:“不是我喝醉了,是你喝醉了。”
“你喝醉了,我去拿奶茶给你醒酒。”赦月说罢,作势就要起身。
李贞怕他起来要跌倒,忙按住了他,嗔怪道:“喝什么奶茶,自从来了你们这儿,天天喝奶茶,我都长胖了。”
“长胖了,哪里长胖了,我摸摸看。”赦月说着,一只大手就开始在李贞身上胡乱摸起来,似乎是觉得隔着衣服摸不出来胖瘦,他翻了个身,并解开了李贞的衣襟,将手伸了进去…
李贞几乎是被赦月压在了身下,赦月沉沉的身子贴着他,一只手隔着里衣在他腰腹间摩挲着,他上身不敢动,只微微蜷起双腿,隔开了两人的下半身。
“李贞,你没胖啊。”赦月摸完了,居高临下,一脸认真地看着李贞说着。
灼热的鼻息带着浓烈的酒香喷洒在李贞的面上颈窝里,水草般柔和的碎发轻轻挠着李贞的鼻尖,他大口地喘息着,艰难地咽着口水,鬼使神差地放下了蜷起的双腿,并伸出双臂环上了赦月的腰,轻声开了口,“那...再往下点,你摸摸看。”
*
李贞醒来时,已快至天明了,火坑里的柴火早已经烧尽,屋中很冷,唯余下欢爱后的旖旎缱绻。
他松开与赦月交缠着的下肢,赤身**地从那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飞快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他要在赦月醒来之前离开这里。
睡梦中的人,面上已无酒意,嘴角微微扬着,带着几分恹足,李贞又不禁看得痴了。
他很清醒地知晓这里发生过的一切,赦月的雄姿勃发和生涩鲁莽都是那样的可爱,当然,他也从未涉足过此道。
他低首,在赦月的额前轻吻一下,柔声唤道:“达达尔,我的达达尔...”
江夏王府的小郡王实在称不上是个君子!
.
李贞回到大帐后,见阿布已然等着了,竟是一夜未睡。
李贞在看到阿布时,竟然有些心虚,可是在阿布心中,即便他与赦月同醉同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的心虚里,或许更多的是心悸与欢喜吧。
“公子,你与赦月大人都喝醉了,怎的你一人回来了,那赦月大人呢?”
“哦,他喝的多,还没醒酒,我就先回来了。”李贞边说着,边进了大帐。
阿布忙着给主子倒着热茶,又道:“看来公子这酒喝得很是畅快,不过,还有一件喜事呢?”
李贞嘬了一口热茶,笑问道:“什么事?”
阿布转身拿起了一个牛皮袋,喜道:“王爷的家书,终于寄来了。”
李贞的笑凝固在了嘴角,回过神来,才又笑了笑,问道:“何时来的?”
“昨日夜里,驿卒连夜送来的,公子不在,我便一直等着你回来。”
李贞点点头,摩挲着牛皮袋,却未动手打开。
“公子,快打开看看啊,看看王爷打算何时接你回去。”阿布心中雀跃,没瞧见李贞面上隐现的失落,笑着催促道。
李贞打开袋子,取出来一封信,上等的火漆封存完好,是熟悉的样式。父亲每每行军在外,给家里写的家信也都是这样的。
李贞此时睹物思人,心中不禁酸涩起来,他从未忘却过自己是谁,该做什么,所以,他也只能将赦月留在那小屋中。
打开书信,话语简短,李贞却再也没了指望。
归期已定,腊月初七那日,也就是三日后,他的父亲会抵达骆驼泉,亲自接上他,赶回长安去过除夕。父亲是在安北都护府寄出的这封信,出发前信已寄出,这会儿,已行至半路了。
阿布见李贞并不开心,也猜得到缘由,这归期也实在突兀,便安慰道:“公子,你若是舍不下这里,舍不下赦月大人,不如叫上他一起去长安看看,漠北人不用过年,赦月大人眼下也还没总揽大事,还是抽得开身的。”
李贞苦笑起来,去一趟又怎样,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三日,还有三日,他就要和他的达达尔告别了。
这一日,李贞没有再踏出过大帐一步,他强迫自己读了一整日的书,他是需要这些圣贤书去一去他心里的混乱、浪荡与牵绊了。
他也怕自己一出门,就能看到赦月正站在某处望着他等着他。
他知晓以赦月的脾性,还不敢在这样的时候闯进来逼问他。
那样酣畅淋漓的一夜,多多少少在两人的身上都留下了痕迹,等赦月醒过来后,总会想知道个清楚的。
可是,李贞也已经在他们赤身相拥的时候就想好了,任他百般逼问,自己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阿布见主子马上就要离去了,却还能这样气定神闲地看书,十分不解,“公子,咱们不收拾行囊吗?”
“我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哪有什么行囊。”
“也是,那不用去向首领辞行么?”
“父亲会告知他们的。”
阿布点点头,又道:“赦月大人是不是已经知道公子要走了,我今日几次撞见他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这边,分明脸上挂着事,却不过来,他若是知道了,怎么不来道别呢?”
李贞一双眼还盯在书上,眼前出现的却是赦月失魂落魄的脸。狼崽子要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去了,反而不会这样裹足不前了。
李贞就这样在大帐里躲了两日。可即便他白日里饱读圣贤,夜里依然毫无睡意,他想着,等这次回了长安,他得跟着母亲去寺里修行一段时间了。
第三日,便有牙帐来的侍卫请他过去。
李贞心道,这一回,是如何都躲不掉赦月了。
果然,他刚踏进牙帐,便看见了薛山翁身边站着的挺拔身姿,他没敢看那双眼睛,只是走上前去,向薛山翁行了礼。
薛山翁笑道:“江夏王差人送了话来,小郡王想必已经知晓了,你今日就要离开这里了。”
李贞魂不守舍,只道:“李贞感谢圣翁对我这数月里的照顾。”
薛山翁忙摆摆手,“份内之事,小郡王不必挂在心上,倒是...一些不愉快的事,也请小郡王不要挂在心上啊。”
李贞明白,薛山翁是怕自己在骆驼泉几次死里逃生的事迹被父亲知晓,便道:“往事已矣,不足为提。”
薛山翁会意一笑,又道:“江夏王是大唐说一不二的人物,这一回他亲自来,想必不会只是来接小郡王回去的。”
李贞自然也想得到,前次父亲便意欲薛族向大唐俯首的,这一回,也不可能空手而归。他在骆驼泉生活了这数月,深知这里的人们并不是好武好斗之辈,只需教他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便就够了,而赦月也不会是下一个拔灼。
“圣翁放心,我父亲与您一样,都是愿世间少些纷乱,天下长治久安的人。”
薛山翁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身旁的外孙说道:“达达尔,江夏王约了酉时,在骆驼泉以东的三十里处,你与我同去,顺便也送送小郡王,难得能教你遇到这样交心的好友。”
听到‘交心的好友’几个字,李贞不禁心虚地低下了头,只听得赦月顺从地应下了,并未再多说一个字。
启程的时候,李贞什么都没带,只随身带上了自己精心绘制的漠北舆图。倒是阿布,背着一只硕大的奶白色包裹,差点要将一个骆驼泉装进去了。
他出了大帐,见赦月已带着人马候着他了,肆叶护.勃格也在,少年骑着马乖巧地在叔叔身边,看见了自己,远远地便打起招呼。
“小郡王,听说你的父亲江夏王来了,我很想去看看他的风采,这才央求叔叔带我同去的。”肆叶护.勃格天真地说着。
李贞如今也只拿这个少年做赦月的侄儿,笑道:“我父亲和你的父亲仇怨不浅,你不怕他见了你就要杀?”
肆叶护.勃格显然吓到了,“那我就远远看上一眼,可以吗?”
李贞一笑,避开赦月的眼神,翻身上马,一骑先去了。
他听见身后有马蹄声,是赦月跟了上来。
两人一言不发地奔驰了数里远,这才放缓了脚程。
赦月的一双眼就没有从李贞的脸上挪开过,李贞真怕这个狼崽子被憋坏了,只好回望了他一眼,算是正正经经打了个招呼。
赦月见李贞终于肯看自己一眼了,悬了几日的心这才敢放下来。
他不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他醒来后,小屋中唯有他一人。若不是他做了什么错事,李贞怎么会扔下他独自走了呢,这一猜想在他看到床上的血迹时得到了印证。
“李贞,你...没事吧?”
李贞闻言,心里踏实了,赦月能这么问,就是说,他并不知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