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阿娘生辰快到了,我心里高兴,早早开始备起了礼物。
就我阿爹那个宠妻狂魔的性子,阿娘是什么都不缺的,所以,要怎么送这个礼物,倒是颇费了我一番周折。
想了许久,心里琢磨着,我阿娘最在意的人,莫过阿爹,最在意的事,莫过跟阿爹有关系的……思来想去,便照着我阿爹的模样,画了一副肖像,只不过,在那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侧颜像里,我添了初次见阿爹真身时,那乖张妖冶的九条尾巴。
然后,从自己的尾巴上薅了几撮狐狸毛,央着青鸾照着那副画,给我绣了一副缂丝绣的绣品。
青鸾对我的事,总是格外上心,月余的功夫,紧赶慢赶,终于在阿娘生辰的前两日赶了出来!
当我看到青鸾着匠人裱好的绣品时,顿时,惊为天人,心里一阵喟叹,我阿娘当初是怎么把阿爹骗到手的?!
阿娘生辰那日,我带着青鸾,早早去了北荒。她心情好,非要亲自下厨,我便让青鸾帮她打下手。
和阿爹聊子夙的事情,说了没两句,折颜和轻尘便到了。
许久未见轻尘,她也是刚出关不久,我对上次炼丹一事十分愧疚!避开阿爹和折颜,刚要说什么,“君上……”
“夭儿,我都懂……”轻尘清浅的笑容,熨得人心里十分舒坦,一句“我都懂”,我的眼泪迅速涌上来。
“别哭!今天你阿娘生辰,哭了不吉利!”她轻声劝慰我。
我连忙抬手,胡乱抹了眼泪……
那天阿爹、爷爷和折颜喝得极为尽兴,女眷们也聊得十分开心。
家宴进行到很晚,阿娘留我在北荒住上几日,说这里本就是我的家,我实在不想惹她伤心,便顺从她的意思,和青鸾留了下来。
许是认床,在自家的床上翻来覆去烙大饼,起初睡不着,折腾到后半夜,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
红衣飒飒,剑眉星目的子夙,眼角眉梢却是凛冽的戾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上生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冰凉的寒意……
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听得冷兵器相互碰撞时击出的火花,只看到缠作一团的身影……
我急切地想喊,“别打了!”可无论如何,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下一瞬,眼看着子夙手执长剑,冲上前去,一剑贯穿了上生的胸膛……
子夙眼里的恨意,在那一瞬,戛然而止……
殷红的血,不断从上生胸口汩汩冒出,看得人触目惊心……他的眼神却格外平静,或者说,他的眼里,某一个瞬间,竟有些许的安慰……
“不……”,我声嘶力竭地从睡梦中惊醒……
青鸾披着外衣急忙推开门,冲进屋子里,“姑姑?!”
惊魂未定,我猜想,此刻,我的模样定是十分难看。
“姑姑,你怎么了!”青鸾走上前,关切地替我擦着额角的汗。
我拉着她的手,“青鸾,我们回狐狸洞!”
“现在?!夫人不是说……”青鸾欲言又止,知道我不是无理取闹,于是又改口,温和笃定地道,“好!我这就去留张字条给君上和夫人。”
我很少有这样心慌意乱的时候,除了……在魔域,子夙出事那会儿……说不出缘由,可此刻,我就是固执地想要回到他身边,看到他……
跌跌撞撞地奔进去狐狸洞,看到空空如也的冰床,脑子就像不过血似的,惊得一片空白……
我想也不想,便闪身出去,洞口碰到青鸾,她二话不说便跟上我。
洞内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要么就是子夙醒来后,自己出去了,要么就是魔族动的手脚,若是魔族的人来,要消除我的仙障,我不可能毫无察觉……如此盘算着,我的心里倒定当一些。
我让青鸾去天宫看一看,别惊动任何人,然后与我去东荒俊疾山会合。
我在俊疾山找了一圈,天已微微发亮,东方现出了鱼肚白……许是心里太着急,这一路找过来,我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湿透了,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青鸾去了不多时,便回了俊疾山与我汇合。看见我时,她只沉默地跟我摇了摇头。
我的脑子顿时乱了,青鸾看我方寸全无、六神无主地样子,说了句,“姑姑别急,再想想你和三殿下,从前去过的那些地方!”
闻言,我脑子里灵光一现,便带青鸾去向那个地方……
在那个尧汉皇帝陵寝的入口,两位守门神将刚要与我行礼,我便急不可耐地打断,“可曾见过子夙殿下!”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其中一位回我,“殿下来了有小半天了,可是脸色……看着不太好!”
我放下心来,转瞬心里又腾起一股无明邪火,“当然不会好,刚一醒来,元神尚未恢复,就飞到这凡间来,这个混蛋,就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命当做命吗?!”转头吩咐青鸾回天宫报信,并让她往十里桃林请折颜去青丘狐狸洞等我们。
进了陵寝,我没有更多耐性,直接飞上最远处的冰棺处,果然,在那里,我看到了一身红衣的他……
两万年了……我已经看惯了他安静沉睡的模样,见到此时鲜活生动的人,感受他张狂不羁的气息……鼻子蓦地一酸,眼泪便急急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