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色新娘5

次日清晨,姣好的阳光如约而至,然而头顶上空却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萎靡大雾,说薄不薄说厚不厚,堪堪遮住十步开外的视线,叫人看路很是不便。

“怪事,大太阳的,怎么会起雾?”白澜舟第一个用完早膳,本想去街市转转,谁知刚踏出前厅就被眼前的大雾蒙住了眼。白寒蝉紧随其后,望了一眼半空中漂浮的白雾,还好金光障是仙术所化,可穿透雾面为肉眼所察,见网障牢牢吸附在大雾之上,并没有破损,该是无虞的。

“是有些诡异。”白寒蝉念了一声。

白澜舟提议:“不如找令雨清君问问?他是专司时节天气的神,如果这场大雾不是他布的,那就很有可能是妖邪使坏。若是妖邪使坏,明显冲我们来,可见它一定就在附近窥伺。”

找令雨探问这法子可行,不过倒不需专门跑一趟那么麻烦。白寒蝉道:“清君每日施云布雨,此刻不知身在何处办差,要去找他怕是不便。如此,我用墨蜓找找看,或许奏效。”

墨蜓乃山岚弟子随身所携仙宝之一,说是仙宝,倒不算出奇玩意儿,以翠晴峰上的墨竹所制,赋以仙法神力,做成手指长短的蜻蜓模样,可自行寻人,传音传语,日飞千里,不在话下。

白寒蝉放出墨蜓,等待回音的间隙刚好可以去街上转转。白澜舟抬腿要走,蓦地一扭头,十分嫌弃的瞥了一眼阴魂不散的某人,驱道:“你就不能自己干点什么,总缠着我们算怎么回事?”

霍无疆正咬着半只包子准备出门,莫名其妙挨一顿骂,返身呛道:“谁缠着你,这路你家修的?”

“你——!”白澜舟气结:“好啊,有本事就各寻门路,别跟我们走在一道!”

“那可不成。”霍无疆一脸坏笑地挨过去:“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收了赵府银钱,也说好要与贵境一起行动,哪能半路就散伙?小澜,别这么防备我嘛,大家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好分手的……”

“你那表情!哕,恶心死了!”白澜舟用力呸呸两声,面容扭曲,厌恶至极。霍无疆一脸幸灾乐祸,没事人一样继续吃他的包子。白寒蝉过来劝和,对白澜舟道:“观主既受了赵府所托,我们无权阻拦。澜舟,你且收些性子,如今敌暗我明,多个朋友便是多份助益,你说可对?”

白澜舟才瞧不上这号助益,还想再骂,一瞅天光不早,也不想在这里多费口舌,便闭嘴开路,第一个奔出赵府大门。白寒蝉望着师弟远去的背影,无奈摇头,转身对霍无疆道:“实在失礼。师弟从小受君上宠惯,多有得罪,还望观主勿怪。”

霍无疆摆手表示无妨:“听闻山岚君年岁并不大,应当还没有自己的子嗣,不过对待小澜倒是疼爱。”

“嗯,确实如此。”二人一道往府外走,白寒蝉道:“君上今年不过两千八百岁,换成凡人,也只二十七八的年纪,确实还没有娶亲。何况……”说到这里脸上一红,声音也跟着小下去几分:“神族不是凡人,娶妻生子都有极严苛的规矩,甚至并非人人都能成亲,所以此桩倒无需按照凡间的人伦习俗来。”

做神仙有神仙的好,也有神仙的不好,就比如这成亲,偏偏不能随心所欲。神仙都讲究个无欲无求戒情绝爱,何况神族队伍庞大,还都长生不死——就算要死,也得先把几十万年的寿数享尽,没有人口凋零的顾虑,自然也就不用强求个个都传宗接代了。

霍无疆咂咂嘴,这么看来当神仙也没什么乐子,还不如自自在在混迹三界,做他的逍遥散人。

广陵城里人烟稀薄,临街商铺门可罗雀,三人前前后后转了两圈,可说是毫无发现。放出去的墨蜓已带信回来,令雨清君正在北境布雨,手上忙得快起烟了,南边的大雾不是他的杰作,也暂时无暇去管这点异样。听到白寒蝉带话,才知可能是邪祟捣鬼,传话过来让白家兄弟撒开手脚看着办,他是没空管了。

“看吧,我就说是那只妖邪搞的鬼。”白澜舟摩拳擦掌,兴冲冲道:“它被金光障拦住了去路,憋在广陵只能等死,这才急不可待放了迷雾想趁机逃跑。对,一定是这样!师兄,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把它揪出来吗?你快想想!”

白寒蝉知他性急,可他们来此地已两日一夜,如果一直无所发现,确实也被动。正犯难际,白澜舟眼尖,“咦”了一声,指着前方街面一个走过去的人影念道:“那人……好面熟啊……是姻缘令吗?”

姻缘令,一位专司人间男女姻缘的神仙,坊间称“武英红娘”,平素行走于四境各城,与诸仙门不可谓不熟。加之大家年纪相仿,所以白澜舟对他印象极深,平时照面也多寒暄,关系算是不错。

因着大雾的关系视线不明,但白澜舟笃定自己没看错,便冲着即将消失的人影大喊了一声:“——金隐恻!金令君!回头回头,看这里!”

“金隐恻”是姻缘令飞升成仙前的俗家名字,按规矩,凡人脱去凡胎、列入仙班后是不可以再叫俗名的,所以平时少有人这么唤他。也正因如此,金隐恻第一声便听出了是谁,循声回头,望见了街角边站着的三人。

“咦,你二位怎么在这儿?”金隐恻一袭红色冠服,与他所司的喜庆差事正正相配。他身量欣长,模样俊雅,笑容可掬地拱手朝三人施了一礼,道:“过会儿我正要去泸沽城办事,没想到先在此地与两位见上,有礼了。”

白寒蝉、白澜舟各自还礼,霍无疆也拱手示意。白寒蝉几句话将这两日的事简言告之,金隐恻一脸恍然大悟,叹道:“难怪了!昨日在九重天碰见山岚君,他拦下我,问最近可有给广陵哪家门户牵过红线。又言此地似有邪物作祟,如若可以,且等作祟之物被抓后再行姻缘配对之事,以防再有无辜女子丧命。阿弥陀佛,山岚君真是有心,我都……”

“你遇见我家君上了?他回翠晴峰了吗?佛祖的讲课他都听完啦?”白澜舟一听到自家君上就兴奋难抑,追着金隐恻不住打听:“我还以为我们来这里君上不知道呢,原来他早就清楚了?还叮嘱你最近不要给广陵城牵红线?天呐,不愧是君上,怎么这么神通广大!”

白寒蝉道:“所以令君来此,也是为这件事吗?”

“不错不错,”金隐恻微微摇首,不无可惜地叹了一声:“成人姻缘本是喜庆之事,如今却要暂时搁置了。不过我也非特意前来,恰巧路过,便下来看看,过会儿就走。”

来广陵捉妖的事白寒蝉没来得及请示自家主君,此刻听姻缘令一说,方知君上早已洞悉如镜,却没有传讯斥止,且还私下叮嘱金隐恻,可见是首肯了他兄弟二人来此一遭。

白寒蝉放下心,对金隐恻道:“此地我已布下金光障,方才探查许久,还未找见邪祟踪影。不过君上所言极是,令君是负责给人界百姓牵红线、锁姻缘的,只要你不牵线,广陵就不会有人结亲,自然能给我们留出捉拿的时间。”

“这个不难,”金隐恻温声一笑,指了指衣袖间的红绳锁扣:“虽然个人姻缘也属命数中的一环,但司命清君不管姻缘事,只管生死薄上的勾划核对。只要我这里稍作手脚,保证不再让广陵有女子因结亲而受害。”

“如此甚好。”白寒蝉点点头,想起什么,问:“方才令君还没说完,我家君上后来可回翠晴峰了?我与澜舟在外一夜,未曾与君上禀报,不知他下界了没有?”

“应该……已经回去了吧。”金隐恻道:“昨日碰到山岚君时他正听完佛祖授课,我二人是在六重天门遇到的,想来正要回翠晴峰。”

“太好了!师兄,快别多叙了,我们这就回去吧!”白澜舟满心满脑都是自家君上,竟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了。

“可……”白寒蝉不比他心大,道:“这里的事情还没了结,而且邪祟也在等我们放松警惕,就此回去岂不功亏一篑?”

白澜舟急道:“我们现在也没好法子把它抓出来啊!不如回去问问君上,让君上指点迷津不是更好吗?”

倒也有道理。而且金光障已经布下,料想邪祟暂时逃脱不掉。加上姻缘令从旁协助,至少可以保证广陵城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新娘遇害,如此也够他们回去求援了。

这么一想,白寒蝉向霍无疆道:“观主,我们预备先回泸沽了,你有何打算?”

霍无疆正靠着棵老槐树闭眼打盹,闻声睁眼,微笑道:“既然二位要回去,那就同进共退,我也先撤了。”

白寒蝉点点头,略作思忖,忽道:“或者……观主如果愿意,我邀观主同上翠晴峰,两方一起从长计议,争取尽快想出可行之法,再来拿人也不迟。”

霍无疆耸耸肩,笑道:“但凭仙者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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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流异类
连载中白毒不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