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夷陵之战

七月,刘备的蜀军即将进发荆州,孙权惊恐不已,派诸葛瑾来成都向刘备请和,刘备大怒不许。

诸葛瑾是特意请求孙权,来成都和刘备谈和的,出于私心,他想再看一看这个在他弟弟辅佐下已经成为帝王的人。

只是因为东吴,现在的他的状况是真的不太好。

他还是那么的高不可及,但是此时也更加的孤独了。

诸葛瑾不敢多说什么,怕多驻足一会儿就会给人看出端倪,他走得很急,连就住在一旁的弟弟诸葛亮那里都不曾去探望。

实不相瞒,经过上一次和刘备的谈话,诸葛亮也对这次伐吴抱了点点希望,不求伐吴全境,哪怕是只收回了荆州,也是对以后的北伐有极大的好处的。

可是诸葛亮卜卦怎么卜都卜不出一个好的结果来,这天,赵云来找了诸葛亮。

“丞相,你劝劝陛下吧。”赵云来到诸葛亮跟前,说着就跪下了。

“哎呀,子龙,你这是何意,快快起来。”诸葛亮赶紧把赵云拽了起来。

“子龙啊,这次我也劝不了啊。”诸葛亮为难且无奈道。“这是陛下命中注定的浩劫,我们终究做不了天的主。”

赵云沉默了,今天他在朝堂上当众反对刘备伐吴,刘备一气之下也没带上他,把他留在了蜀中后方。

“子龙啊,算亮自私一回,想拜托子龙,在秭归、江州一代等候,以防陛下不测。”子龙啊,子龙,我借着你对陛下的心,过度驱驰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丞相这是什么话,需要赵云的,尽管吩咐就是。”看到这样的诸葛亮,赵云也痛心不已。

如今刘备御驾亲征伐吴,在蜀国所有人民的期盼下整军待发,不破东吴,誓不还朝。

在大军出发的那天早上,刘备不声不响的来到了诸葛亮的屋里。

刚睡醒的诸葛亮也很意外,他没想到陛下这么早会来他这里。谁知下一刻,刘备就接下了自己的外衣,直接坐到了诸葛亮的上面。

诸葛亮惊讶不已,不过也任凭身上的人动作,直到他的眼泪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诸葛亮伸手抚上了刘备满是细汗的脸庞,轻柔问道,“亮是把主公弄疼了吗?”

屋檐处挂着的一串陈旧的风铃,被清晨湿润的风吹得轻轻作响。

刘备摸上了诸葛亮额前的银丝,道,“没有。”

一句轻描淡写的回答后,让刘备继续剩下的事情。

结束之后,刘备草草的披上了衣服便离去了,他的大军就要开拔了。整个过程下来,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更多的只有彼此之间的气息。

听着风铃的声音,躺在竹榻上的诸葛亮轻轻叹息。

不过赵云这回确实把刘备给气着了,刘备没带赵云就带着几万军出发了。只是现在黄忠已去世,能带的将领已经大不如从前。孙仁看到刘备那无助的神情,一咬牙就跟了上去。

此时的她,是夫君最后的依靠了。

而东吴这边,陆逊早就想和刘备一战了,于是主动向吴王请战。孙权也不是不知道陆逊和孙仁那点关系,只好摆了摆手,随他们去了。

不过这时东吴谣言四起,说诸葛瑾与刘备有私下往来,怕是要对江东不利。听到这些,陆逊第一个挺身而出为诸葛瑾正言。

他不信子瑜和刘备会有任何私情上的往来,于是没多久,陆逊就受到了诸葛瑾的拜访和感谢。

“诸葛瑾多谢陆大人信任和帮助。”

“子瑜这是哪里话,子瑜对东吴的忠心,别人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

“陆大人,子瑜还有一事想提醒下陆大人。”

陆逊心里有些纳闷,但还是问道:“不知是何事?”

“以我对弟弟诸葛亮的了解,如果刘备兵败,他一定会让刘备从秭归和白帝城退回,陆大人到时候可一定要守住秭归关口。秭归白帝城作为蜀汉咽喉之地,如果刘备退入了秭归,不但这条潜龙入海难以追回,我们也再难入西川了啊。”

陆逊认为极是,同时也更是肯定了诸葛瑾断是不可能会和刘备有任何私情往来的,不过他还是有个问题想问的。

“此次大战若是胜利,子瑜想要什么奖励?”

诸葛瑾倒是不以为然,他不认为陆续可以彻底胜利,陆续可也是一个十分高傲的人。不过他还是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我想让陆大人,把刘备带到江东来。”

七月的天很热,刘备的大军势如破竹,一直顺长江东下,出了峡口一马平川,向前进军三百里畅通无阻。刘备迫切希望能以此顺利收复荆州。至少还在他活着的时候。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背后其实是陆逊的计谋。

陆逊以坚守为主要,不断往后大撤退,他把最难走的山地全留给了刘备。同时,陆逊这边的将领都非常反对陆逊这样的大撤退,甚至还有将士为此出来闹事。可是陆逊就是不顾一切压着众多不满就是往后撤。

这期间,刘备一直不断进军,想寻机决战,可陆逊就是一直不战。刘备也试过挑衅陆逊让他主动出战,可是刘备什么办法都用了一遍,陆逊还是按兵不动。

一看一拖就拖了将近一年,刘备有些着急了,于是沿着长江一线把部队分成了四十多座营寨。

这个时候陆逊就发现,他的机会来了。

看到这里,陆逊忍不住冷嘲热讽,“这刘备终究只是落魄皇族出身,拿什么和我这样的大士族比。”

刘备这边,刘备原以为孙权没了周瑜,基本上就没得蹦跶了,从今天这局势看来,这其中必不简单。自己身处的都是陡峭难行的山区,这陆逊恐怕不久就要做出什么大动作了。

于是刘备决定,派孙仁和另一位将领,去劫烧陆逊的粮草,逼迫他出兵交战。吴军火势一起,必定大乱。

孙仁带兵出营,谁知这晚正好是陆逊准备火攻刘备的时候,东吴大军整装待发,孙仁去偷袭粮草就被抓了个正着。

隔了十几年了,陆逊难以相信,眼前的正是他日思夜盼的阿仁。

“阿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夫君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孙仁觉得眼前的陆逊变得好陌生,而且冷血和残忍。

“你的夫君?”陆逊冷笑道,“他那样的人怎配做你的夫君?”

“那陆逊将军的意思是,阿仁不才,只能配个这样的夫君。”孙仁漠视着陆逊,这让陆逊非常不高兴。

“阿仁,你变了。”

“小议,你也变了不是吗?”

眼前的陆逊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灵动的大男孩了,而是一个自私占有欲极强的男人。

陆逊的部队已经点火,对刘备的大军进行了火攻,看着外面的夜里火光冲天,孙仁的眼里全是着急和担忧,而这些情绪都被陆逊看在了眼里。

“好,很好,看来阿仁是很担心她的那个夫君啊。”陆逊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我这就去把你夫君的项上人头给取来。”

看着陆逊坚毅离去的样子,了解陆逊的孙仁就知道陆逊这回一定是认真的,“陆逊!你给我回来!刘备要是死了,蜀汉一定会尽倾国之力灭了东吴的。”

谁知,孙仁的这一喊,换来的只有陆逊的冷哼,“阿仁的心中,还有东吴吗?”

“那东吴的心中,还有孙仁吗?”孙仁也不甘示弱,顶了回去。

“回了东吴后,我会向吴王给你求情的。”

说完,陆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孙仁被看押在江边,焦急地看着山的那边越烧越猛的火势。

正如陆逊预料的那样,刘备的四十多处营寨被大火烧得不剩一处。一夜之间,刘备的几万大军仅剩下几十余骑,而且还被陆逊的追兵追赶上了。

这一战,几十里山川的生灵惨遭涂炭,那场大火不眠不休地烧了好几个昼夜。

刘备宁死不降,看着没有尽头的退路,和追到身后数不尽的追兵,带着仅剩的几十余人与陆逊的追兵血拼到底。早就想和刘备一战的陆逊直接下马,提着剑就朝刘备杀了过来。

转眼间天都亮了,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那天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只听见耳畔涛涛江水流不尽的声音,看到的是空中飘散这燃烧殆尽的布块、植物残叶。刘备已经分不清哪些布块是来自自己将士们破碎的战衣,还是自己的军旗了。

明明是六月的炎热夏日,此地却为何觉得周身如此寒冷?

就在那时间仿佛停止的一瞬间,刘备感觉到一把尖锐冰凉的利器,从自己的后背刺穿到了自己的胸口。那一刻的刀口没有疼痛,但是却让刘备头疼欲裂,一些似曾相识的记忆和画面如潮水般在脑海里涌了出来。

没有人看到刘备被陆逊刺中的那一瞬间,刘备的瞳仁从原本的黑棕色变成如太阳烈火般的金红色。

刘备的脸上混着汗水和灰烬,还有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迹。

“哈哈哈哈。”刘备的眼里积满了泪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冷冷地笑着道,“两百年了啊。”

“孤遭受了多少次穿心之痛。”

刘备转身,就对上了身后给了自己这一剑的陆逊的双眼。

陆逊是离刘备最近的人,他当然听到了刘备刚刚那句仿佛魔怔了一般的话。当陆逊对上了刘备那双如火一般赤红的眼睛的时候,陆逊就像是被吓了定身咒一般,动也动不了。他的感官都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之前的那个刘备。

刘备就这样看着陆逊,洁白的齿间已经被血染红,“哈哈哈哈哈。”刘备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陆逊,你给孤记住,你会死在孙权那小儿的手里,而且会死得很惨,不得善终哈哈哈!”说完,刘备双瞳的火红色消失,变回了原来的黑棕色。

最终,刘备再也站不住,倒在了一片漆黑的焦土中。

这个时候,一身白色征袍的赵云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赵云带兵抵挡住了陆逊的追兵,救走了负伤的刘备。即使是赵云来救,也仅是救出了刘备一人。

而陆逊,他被刚才的刘备震惊得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直到刘备被赵云救走,也没能缓过神来。

终究,陆逊还是失了可以进兵秭归的机会。

陆逊回忆着刚才看到的那双眼睛,原来这刘备,竟是天上龙蛇托生。莫非真的和传说中的那样,刘备真的是真龙天子。

而且据说龙蛇有一部分拥有能看到未来的能力,如果他刚才所说的,就是自己的未来的话。想到这里,陆逊担忧的看了眼江东的方向。

孙仁在船头官兵的看守下,看到了岸上浑身是血,手里还提着一柄带着血的青锋剑正朝船上走来的陆逊。

陆逊的身后是熊熊大火燃尽了的滚滚黑烟,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陆逊,孙仁就知道了这次大战的结果,那就是刘备败了。

孙仁发了疯的冲上去给陆逊的嘴角就是一拳,陆逊的脸一下子就被打歪到了一边。

看着陆逊手里血还未干的剑,孙仁的直觉告诉着她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尽管如此,她还是红着眼圈,问陆逊道,“说,你把他怎么样了?”

陆逊保持着沉默,可这并没有换来孙仁的冷静,孙仁一把揪住陆逊的领子,“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要是个男人就回答我!你把他怎么了!?”

“你可还记得,你可是东吴人。阿仁。”陆逊双眼有些湿润,抬起头看向孙仁。

“住口!我不许你这么叫我!”东吴人?吴王是一直都记得她,还是这会儿才想起他东吴还有她孙仁这个人?

“你的人和心,早就被刘备给拿走了,对吧?”陆逊难过地闭上了双眼,不成型的泪水被江上的大风刮了个干净,“他刚刚死了,被我一剑刺死了,看到了吗?这上面的血就是他的。”

呆呆地看着陆逊手里的剑,孙仁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神采。

“这下你肯随我回东吴了吧?而且,蜀汉你也回不去了。”

孙仁就这样一直沉默着,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后,孙仁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陆逊啊陆逊,直到我遇到了我夫君,我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的不如他。”

“当初你说你要为东吴建功立业,一走就是十二年,我等你从十几岁等到了快三十岁!可是你呢?吴王将孙茹赐婚于功成名就的你,你知道吴王厌恶我,娶孙茹会有更好的前程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娶了后还口口声声说爱的是我?还要施舍一个妾的名分给我?”

“如今我回不了蜀汉,不也是拜你所赐?陆逊,你让我看不起你。”就在陆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孙仁突然一脚踹在了陆逊的腹部,趁着陆逊踉跄后退的瞬间,一把夺过了陆逊收留还沾着血的青锋剑,转身一跃就跃上了船栏。

看着孙仁慢慢地把那把剑放到了她自己的脖子上,下面的陆逊吓得大惊失色,“阿仁!你不要做傻事!”

“傻事?”孙仁泪已落下,冷笑道,“当初吴王把我送出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是傻事?陆逊,我今日不杀你为我夫君报仇是看在东吴最后的面子上。”

看到孙仁的剑又下去了一寸,陆逊后悔的大喊道,“阿仁,我求求你,你快把剑放下,吴王那边我会想办法给你求情的,哪怕是用尽我这次的军功和我的军位,去换和你归隐乡田,吴王他一定会谅解答应的。”

“求你了,快把剑放下吧,你要杀我泄愤都可以啊。”陆逊的苦苦哀求,换来的依然是孙仁冷漠。

“别叫我阿仁!”随后,孙仁的鼻音重了不少,还多了些沙哑,“陆逊,我对吴王会怎么处置我心知肚明。我孙早安,只嫁盖世英雄,而且今生就只会有刘备一个夫君。”

孙仁转头看了眼身后滔滔不绝的长江水,“如有来世,我还想做,刘家的人。”

“不要!”陆逊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可是已经迟了。

孙仁手中带血的剑刃一用力,更新更热的血从温热的皮肉下迸出。

孙仁带着笑往后一到,坠入了湍急的江水之中。

那年军营之中,那时候他还不叫陆逊,好像是叫陆议吧,太遥远了记不太清了。大家都笑他怎么看上了孙仁那样的彪悍女子,陆逊只笑笑说是他们看不懂这才是奇女子。

他们互相欣赏对方,他们彼此相爱,甚至私定终身,不过没过多久他就要带兵出征,一去就是十二年。

她也曾日日夜夜思念和盼望一个人的归来,数着一年又一年。

终于他回来了,可是盼回来的,却是他说他还爱着他,可是他要另娶他人。

她和他的缘分,在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尽了。愿来世,莫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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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篇·晨星传之壁上土卷
连载中秦珏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