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三世纠葛

祁灼点头肯定了禅钟的猜测:“祂找你的原因,是因为你本就属于祂。”

“什么?”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有理由的,有人有父母,有人没有,而你,其实严格来说并不是正常的人类。放眼整个人类群体,你都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你本就是被祂制造出来的。”

“无质无形的非人之物,突然在有一天有了自己的意识,那自然也就有了**。每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小人在副本里进进出出,祂自然也会萌生成为他们其中一员的想法,既然如此,祂必然会捏一个小人作为自己的容器。”

“祂捏出的小人就是我。”

祁灼点头:“既然是祂捏给自己的壳子,肯定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就连数值面板都极高,或许是第一次造人没有经验,祂竟然当了一回女娲,面前的小人意外活了过来,还拥有了自己的思想。”

“在祂想用这个壳子的时候,这个壳子产生了抗拒的反应,作为这个壳子的造物主,祂自然很愤怒。可这个壳子是祂造来自己用的,各处属性都已经拉满,甚至为了使用起来更加契合,祂在创造你的时候,还加入了自己的一部分能力,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那个可以吞噬一切的造物主,竟然和自己的造物打得有来有回。”

听着祁灼的描述,禅钟即使是在听自己的故事,却还是有些忍俊不禁,系统这下还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祂剥离自己的一部分,与人截肢断腿差不多,除非将原装的东西给接回去,否则是没办法再长出来的,所以自那之后祂一有机会就去骚扰那个有了自己意识的小人,也就是一周目的你。”

“你与系统之间的梁子是早就结下的,虽然立场不同,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后来发生的事才是造成你与系统不死不休局面的关键。”

“那时候的玩家群体还是很分散的,一周目的你能力强大,凭借着天生的神力很快就在玩家群体之中声名鹊起。祂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在一次意外中,你无意中发现了一处空间裂缝,而系统正在悄悄撕开空间裂缝,在裂缝的两头连接着副本和现实世界,如果这个裂缝真的扩大的话,将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于是你召集众人合力阻止了祂。”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各地出现的空间裂缝越来越多,数量逐渐有失控的趋势,没人知道系统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制造空间裂缝,你带领玩家群体和祂谈判,最后的结果就是,玩家群体内部举行比赛,只有赢下比赛的玩家才有资格对祂提出一个要求。后来就有了三年一赛季的惯例。”

“虽然表面看起来系统没有理由答应这个谈判结果,可是玩家在刷副本时系统可以从中获取力量壮大自己,而且主动权一直在系统手里,所以祂答应了。”

光听祁灼的描述,禅钟都觉得无力,系统的存在太过强大,几乎系统就等同于世界的规则,哪怕深知这些规则是不合理的,却没人有能力推翻重构,只能折中选择顺从规则。最糟糕的情况是,就算不情愿地顺从系统的规则,最终受益的还是规则本身,真是可笑。

禅钟本想说那就别刷副本了,可不刷副本积攒积分,参加比赛,就没有身为冠军的筹码和系统抗衡,空间裂缝就得不到遏制。刷了副本,系统随时会毁约不说,每刷一次副本都是在给系统制造养分,世间竟然会有这么两难的境地。

留给人类的选择只有非此即彼的困境,可偏偏这两个选择都是不利的,只能两相比较取其轻,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禅钟很不喜欢。这是真正的悲哀,因为根本没有选择,之前的人,包括前两周目的自己已经做了最适合的选择,可境地依旧坏成了这样。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禅钟在心里问自己。

有个声音回答了他:“既然规则不合理,就重构规则。”

“与其说我们玩家群体是一批幸运儿,可以脱离社会、法制和道德的约束,在副本里赚取积分跨越阶级,不如说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和平世界和崩坏世界之间的战争。我们不过是走在前沿的先锋队罢了。”

“那些光怪陆离的副本空间,那些穷尽普通人一生都想象不到的恐怖怪物,最终都会降临在世界上,我们一直在做的,都是在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禅钟沉默了很久,祁灼的话如同几座大山压在了禅钟的心口,在时空记录仪里看到的景象还历历在目,那团没有实体的东西,那个模糊人脸的身影,祂的身份已经明了。沉吟许久后,禅钟问出了最后的疑问:

“既然系统这么危险,那为什么它还能在副本里维持我正常的活动,也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我们在这里说这些,身上的系统为什么没有跳出来对我下手?其他人不知道系统有问题吗?”

自从禅钟在背包里备下常见的伤药之后,系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无视了禅钟查找资料的指令,从夜枭和莫渊的表现来看,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件事。

很多人思维容易有误区,认定系统一定只是个辅助的工具,是没有感情的人工造物,可系统从何而来没人知道,一贯表现得予取予求,轻易获取玩家群体的信任,久而久之,系统的存在本身就会被玩家合理化,就算遇到不合理的事也只会反思自己的行为,而不会怀疑规则。

说起这个,祁灼表情有些古怪:“咱们身上的系统是祂分化出来的子系统,祂的真身是所有子系统的聚合体,轻易不会出现的。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意味着祂的意识可以随时联通到每一个玩家的系统上,虽然不能直接控制你,却可以切断你往返各个世界的通道。”

“其他人不知道有祂的存在,并不是我没有告诉过他们,而是祂使了手段,不管其他人如何留存记忆,记忆备份或是书写成文字,最后都会像二周目时期抹除其他玩家对你的记忆一样,根本没用。用冠军许愿的方式也留不住,我到现在都在寻找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祁灼的话让禅钟颇感头疼,他能不能不玩了?数值怪能打,配置拉满的机制怪怎么打嘛,这种与天地同寿的存在真的不削一下吗?

举手烦躁地将头发拢在脑后,禅钟单手撑在后脑上,躺倒在这块还算平整的石阶上:“照你的说法,咱们两个是唯二能记住系统有问题的人,那你是为什么可以记住这些呢?”

禅钟突然平静下来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也不和祁灼对视,虽然乍一看像是将头脑放空,开玩笑般问起,可祁灼深知禅钟心性,这是禅钟不信任他的表现。

事实正如祁灼猜测的一般,对祁灼的话,禅钟是存疑的,他可不是什么傻白甜,表面笑嘻嘻背后mmp的事情他见多了,现在禅钟能确信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祁灼的确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情感,可这不代表两人的立场完全一致。

那些离奇的往事可信度很高,但是全程祁灼都没有提到过他自己,过于热情反而显得可疑。换句话说就是,祁灼接近自己的目的性太强了,可自己没办法给予祁灼同样的信任。

祁灼的脸上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可感受到禅钟身上若有似无传来的压迫感时,只好叹了口气如实交代:“因为我在你一周目时期是系统手下的鹰犬,那时候咱俩是敌人。我给系统卖命,和系统签了灵魂契约,虽然契约早已作废,但这个契约本身过于特殊,我的灵魂受到影响产生了变异,可以免疫系统所有的记忆清除行动。”

禅钟一挑眉,心说这家伙这么诚实,问什么说什么。当下起了逗狗的心思:“那你为什么反水了?还成了天启回音的老大。”

祁灼轻咳一声,语气有些不自在:“人总是想待在喜欢的人身边的……”

“……”禅钟本来只想逗一下祁灼的,没想到他就真的这么说出来了,这下反倒是禅钟自讨没趣了。因为实在不清楚前两周目的自己和祁灼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可现在的自己的确和这人还不熟啊!

而且……虽然自己还是自己,可跟祁灼有过往的是前两周目的自己,那祁灼喜欢的人到底包不包括自己啊?这话禅钟没再问出口,突然想起来要脸了,只是心头莫名有些气闷。靠!自己怎么在想这种问题啊?

所以到底是谁把谁当狗溜呢。

祁灼见禅钟的脸色短时间数次转变,一时摸不透禅钟的想法,只好说回正事:“明天的协会内部会议上,我会告诉大家,真正的会长回来了,他们都会高兴的。”

禅钟本想拒绝,因为现在的自己还什么都不会,可转念一想,人不会永远都当新手,副本嘛,多刷刷自然就熟练了,没有积分、没有面板属性点,他拿什么赢呢?谁知道那个发癫的系统什么时候又来找麻烦,他要赶快在那之前拥有自保的实力才行。

中午的太阳有些刺眼,禅钟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睛,随手将手里的相册举起来挡在眼睛上方。只是方向歪了一点,那束阳光并没有被相册完全挡住,还露出了一缕停留在禅钟的眉眼之处。

这本相册被保存得很好,封皮覆了一层反光的薄膜,在这样的环境下,禅钟无意中抬眼,看到自己的样子反射到相册封面的反光薄膜上,阳光下的眉眼形状清晰。

一瞬间,禅钟眼前突然闪过一张蒙住的脸,有些激动地一跃而起,看向面露疑惑的祁灼:“系统!我见到过祂!”

禅钟想到的自然是那个在偷智能眼球时捣乱的黑衣人,当时禅钟与黑衣人遥遥对视,只是觉得那人长得有点熟悉,却并不是禅钟见过的任何人。现在猛然在相册封面上看到自己的眉眼,突然反映过来,那人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其实这并不是禅钟迟钝,如果一个人长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时,时间久了会突然不认识镜子里的人了,反而开始对自己的相貌无比陌生。

在一般场合下,常人只会下意识觉得镜子里看到的才是自己,突然看到一个只露半张脸的人时,根本不会有“这个人的眼睛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想法,所以禅钟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个黑衣人极有可能是拿走了自己一周目尸体的系统。

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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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天启
连载中埋长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