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逢魔时刻,燥热。
血色身影极速从上空飞掠而去,各色人马紧随其后,动荡的魔气盘旋着形成遮天蔽日的黑雾,直指魔君所在的皇天殿。
绸缎般的墨发随狂风飞旋着,露出女魔艳丽至极的容貌。她脸上缀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笑意,“蚀心火”缭绕左手,一袭红衣胜血。
翡越虹紧盯着远方巍峨入云的漆黑宫殿,其上同样缭绕着重重黑雾,只是因为主导者不一样,所以肆虐的是寒气罢了。
千级山梯此刻全部被魔尊统属的魔军遮掩。不愧是一百年的相好,知道她从雪山下出来,阎澜川这么快就筹集好了兵马。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为转投他人怀抱,镇压她三百年做好准备?
“玄,你怎么看?”
戴着青铜面具的高挑男子立于市井中的屋瓦,低头看了一眼平日摩肩接踵,如今却一片死寂的街道,向身边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豹妖问道。男子名为盛霄,乃是魔君座下魔使之首。
“三百年不见,她更强了。”被称为玄的豹妖则是幻君翡越虹的护法之首。
“听说灵界那群钟神派的老掉牙也会来。”盛霄有些感慨,“有好戏看了。”
“澜川,我和孩子怎么办?”
罗清嫣妩媚的脸苍白无比,她紧紧地挡着一个半大的少年,平日轻柔的声音因为紧张显得分外干涩。
座上的人没有回应她。男人俊逸出尘,极富阴柔之美却不显得女气,他紧皱着眉,目光跳过罗清嫣,停顿在瑟缩的小少年身上。
“你们赶紧从密道离开。”阎澜川看了一会,又收回目光,慢慢向殿外走去。越过乌云般的魔军,那一抹显眼的血红色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罗清嫣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护着怀中的少年逃入密道中。
“娘,是谁要来?是那个幻君吗?”少年粉雕玉琢,因为年少和刻意的隐瞒,他不懂得那一抹血红色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是要娘的命的人。”罗清嫣颤抖着回应道,“只要你能活下来,一定要向她寻仇!”
一声清越的长啸从空中传来,“魔君何在?”
紧锁的殿门徐徐开启。
“翡越虹,你居然能被镇压三百年而不死。”阎澜川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如今的场面和他想象的一样,再见之日就是夺命之时。
“想杀我,你的修为还不到家呢,”翡越虹冷笑,“拿命来!”
寒气四起,伴随着山下金铁相交和凄厉的惨叫声,阎澜川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不易察觉的微笑。
“仙尊,现在幻君已经打上皇天殿了,我们……还等吗?”
纵然另一界已经闹翻了天,极圣山却依旧是一个有人声都显得嘈杂的地方。
玉神宫结着法力化成的层层坚冰,连殿门也封得严实,里面的人在高高的玉台上纹丝不动。
钟落微听着山下弟子的传音,可谓是心急如焚。魔界混战已然开始,却还没听到殿里面半点声音。要说听不到,那是绝不可能的。不必说一座山,凌雪仙尊的神识哪怕洞察这数千里的钟神山脉都不足为奇。
他咬咬牙,正想破开坚冰强闯,刺骨的寒冷就立刻覆盖了他那只伸出去的手,冻得他险些惨叫出声。
“生擒幻君。”
银发在凛冽寒风中飞旋,隐约的话音回荡,雪白的身影几乎和天地融为一体。
“仙尊……”
后面几个字还未说出口,钟落微就看见那身影化作极细的银光消失在天际。他尚未从凌雪忽然出山的惊疑中缓过来,便听见自己的关门弟子激动的喊叫。
“天极子弟和未闭关的长老都随我来,仙尊有令,生擒幻君!”
至于为什么是生擒而不是就地斩杀,就要问正在赶路的凌雪仙尊了。
魔界已千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战,妖魔邪修们就算躲在魔界家中闭门不出,也能感觉到那股刺人的阴寒和灼热在交替。
修长白皙的手成爪,带着血色的蚀心火,闪电般擒住了男子的脖颈。翡越虹脸上溅着鲜血,胸口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痕,但比起她手中已经将近成了血人的阎澜川来说好了不知多少。两人之下,魔军和她的手下正杀得血流成河。
“我没猜错的话……咳咳……你要取我的血来压制蚀心火?”阎澜川眼前被血色覆盖,嘴角那抹奇怪的笑又勾了起来。
翡越虹正准备取他血的另一只手顿住,眼神淡漠。
蚀心火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翡越虹修习的是火系功法,有绝技“蚀心火”,攻击力不仅在于肉身伤害,更在于损人心智,引发心魔。本就是躁动不安的一类法术,她又被镇压三百年,日夜被愤恨灼烧,“蚀心火”威力更上一层,只是反噬也愈发严重,如何调养也没有作用。
毕竟是幻君,手下也不乏奇人异士。她找到了解法——吸取冰系功法大成的生灵的大量灵力,必须得是心甘情愿的,否则不能顺利吸收。除此以外,便是这人全身的血。
放眼天下,修冰系功法且已臻大成的,只有眼前的阎澜川和正道之首凌雪仙尊,她本就有杀了阎澜川的想法,如今只是再放干他的血罢了。
“你为什么知道?”她收紧左手,只留下一丝空气让他苟活。
阎澜川嘴角的笑扩大了些,眼神忽然一厉,垂下的手猛地插入自己的胸膛。本该喷涌而出的鲜血逆流而上,从和翡越虹接触的颈部流出,疯狂地渗入她的手,又飞速扩散到她的四肢百骸。
“想你幻君一手蚀心火焚尽天下,竟两次败在我手中!哈哈哈”
“该死,你竟在自己的血里下毒!”翡越虹将半死不活的血人狠狠甩开,自己在毒发的剧烈痛楚中摇摇欲坠。
“她带的都是些什么人?”
屋瓦上的两人默默看了很久,在魔气波动下巍然不动。盛霄蓦地感应到些许让人不适的法力波动,忍不住道。
“一些反叛的魔兵和不少不露面的老家伙。”玄回应道,显然格外焦急,“如果她没事,对付正道也是可以的。”
他没有参与战事,正是因为翡越虹暗暗留下一部分战力,以防任何人黄雀在后。
“那也得凌雪仙尊不出来才行。”盛霄看向遥遥立于天空之上两道身影,已经静止不动一会儿了,“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
“不对劲。”嘶哑难辨的声音一紧,玄直直地冲向天空中的红影。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一般,红影和黑影如同断线风筝一样毫不犹豫地栽了下来,赤红的魔海飞速消散。
“这么着急她……我还是先去接尊主吧。”盛霄没好气地摇头,向黑影掠去。
漆黑的怀中的女子如同玄这三百年来所想的那样,美艳丝毫没有减退。只是她白皙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皱,连他都感受到了那股沸腾的热意。
还未飞出多远,一层细薄的冰就圈住了玄的颈部。
皇天殿上的打斗暂时停歇,所有妖魔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携霜带雪而来的纯白身影。
“凌雪?他真的来了?”顾不得身上被阎澜川的血染得脏乱,盛霄惊愕地道。
他并不知晓本来几乎是压着阎澜川打的翡越虹为什么突然跌了下来,不过没有他们,凌雪仙尊一来,这次大战便可以直接画句号了。
已是深夜,月华如水,银色月辉披在霍玉琛身上,如同一层虚无缥缈的雪纱。他遥遥立在天边,一言不发却极具压迫感。
“魔界渣滓,尔等争斗正道可以放过,还不速速停手,交出翡越虹、阎澜川!”穿着一身广袖道袍的钟落微冷声喝道。
“口气倒是大!”
一个袒着胸,轮着沉重板斧的魔眉头一皱,粗哑的嗓门直接怼了回去,“依我看,钟神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完了才来,想要我们交出魔君幻君,任你们宰割?没门!”
话音刚落,又是细细的薄冰爬上他的脖颈,如山般的身躯轰然倒下。
“交出翡越虹,空置魔尊之位,今日我不灭魔界。”
清冷的嗓音在天空响彻,凌雪隐在面纱后的丹凤眼捕捉到了那一抹血红色。
“仙尊,那阎澜川……?”一位长老传音询问。
“重伤,不成气候。”
很显然,下面打斗的人对凌雪的话有些意动。凭刚刚弹指间杀死一位魔使的修为,不少听闻过凌雪仙尊凶名的妖魔已忍不往玄那边望去。
“那不是……玄护法?”
更有几个资历较老的魔直接认出了黑袍,“他对翡越虹愚忠,不可能放人。”
寒风使面纱荡起层层涟漪,霍玉琛看着那被魔抱着一动不动的红衣女魔,不堪的记忆涌上来。他不懂也不想懂胸中那一股郁气从何而来,总之修长有力的手自袍中探出,铺天盖地的寒气汹涌地奔去。
奸夫。
澎湃的法力凝结成冰龙,一头撞向皇天殿下的众魔,足以毁掉半个魔界的黑雾在攻势之下不堪一击。雄浑龙吟伴随着躯体结冰的咔擦声响起,连飞扬的雪花都沾满了血迹。
化去所有阻碍,冰龙撞开玄豹,夺走了那一抹血红。
霍玉琛一伸手接住。女魔正倚在他雪白的衣襟和脖颈旁,漆黑的发蜿蜒在她妖艳的眉眼旁,芬芳灼热的吐息牵动他的心跳,不自觉紧了紧手。方才那一条冰龙已震慑群魔,他就这么离去,竟然无人敢拦下。
不知道这个题材是否有人喜欢看呢?[鸽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魔山之巅